牢門外有雨，口水雨，所以徐言躲得遠遠的。

    等到自稱大儒畫圣的老頭吼完了，徐言才眨著眼睛道：“劉老先生，劉大儒，劉畫圣，留一手，子記住了。”

    留一手和劉衣守怎么念都差不多，徐言稍微改變語調(diào)，對方也聽不出來，反正他在心里認定對面的老頭就叫留一手了。

    “這還差不多，哼！”劉衣守沒好氣地哼哼兩聲，準(zhǔn)備返回自己的牢房。

    “畫圣，你老怎么出來了？”徐言這時候發(fā)現(xiàn)人家都走到自己牢房前邊了，驚訝不已地問道。

    “為什么出不來，老夫來天牢躲清靜不行嘛，外面吵吵鬧鬧的，畫個畫都不得消停，這里多好。”劉衣守著，自己又轉(zhuǎn)了回去，還把牢門又給帶上了。

    明顯是來天牢做客的，徐言現(xiàn)在算是看明白了，他自己是來躲風(fēng)頭的，人家是來天牢里躲清靜的。

    “畫圣老先生，您還沒暗渡陳倉和關(guān)門捉賊呢，子洗耳恭聽。”徐言這時候顯得可恭敬多了，筑基之上的修行者，他不恭敬也不行啊。

    “你程昱啊。”劉衣守捋了捋胡子，似笑非笑地道：“那老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聽他的口氣你還聽不出來么，不歸龐家押解，他另會派遣軍隊護送，也就是，給你們龐家押送的東西不過是個幌子，真正重要的東西被他掉包了，這不是暗度陳倉是什么，至于關(guān)門捉賊么……”

    劉衣守撇著嘴嗤笑了一聲，道：“那個龐家被他當(dāng)成了魚餌，只要大魚上鉤，押解魚餌的人馬中必然會出現(xiàn)無數(shù)高手，來一場關(guān)門捉賊，哦，叫關(guān)門打狗也成。”

    “龐家如果不知真相，豈不是平白被人利用，更平白去涉險了？”徐言皺眉道，他可從來沒想過，那位和藹的程家老人，居然有如此狠辣的心腸，竟然不顧龐家生死。

    “一個龐家算什么，你要是知道那個老家伙的所作所為，你就明白，利用龐家，不過是區(qū)區(qū)事而已，就算死上一些龐家的高手又算得了什么，難道四大家族的龐家還缺人么？”

    劉衣守的言詞，徹底顛覆了徐言對程昱那位老人的認知，他此時眉峰緊蹙，沉吟不語。

    徐言不話，劉衣守明顯還沒盡興呢，一看人家不問了，他自己講了起來：“子，聽過祁淵之盟么，一手促成祁淵之盟的，就是那位當(dāng)朝左相，就算你沒聽過祁淵之盟，也應(yīng)該聽過奸相誤國這個傳聞吧，那誤國的奸相，的，便是程昱了。”

    劉衣守看見徐言聽得仔細，得意地繼續(xù)道：“何為祁淵之盟？祁，是指的祁元山，淵，自然就是臨淵山了，這兩座高山之間的，便是齊普兩國的交通要道，祁淵峽，至于祁淵之盟的真相么，嘿嘿，不外乎練兵二字。

    眾所周知，大普兵弱，八年前蠻族下雪山，橫掃天南十六國，鐵蹄過處，尸橫遍野，程昱正是擔(dān)憂普國的軍兵軟弱不堪，這才有意挑起了齊普兩國的邊境之戰(zhàn)，從此之后，每隔半年，兩國邊軍都會在祁淵峽廝殺一場，無關(guān)仇隙，那只是一份不為人知的盟約而已，直到八年后兩國聯(lián)姻，祁淵峽的邊軍廝殺才徹底結(jié)束。

    八年惡戰(zhàn)十六次，一次至少數(shù)千軍士送命，子，你來算一算，程昱背著的人命該有多少條呢，嘿嘿，大普左相雖然沒有修為，卻連修行者都比不過啊，那才叫真正的梟雄，他的眼里只有社稷江山，并不存在是非人命，其他邊軍還可以在經(jīng)歷過兩次大戰(zhàn)之后調(diào)回，輪換各地駐軍前往祁淵峽磨練，偏偏他程昱的親兒子留在祁淵峽八年之久，每次都會上陣，你他這位左相的心，到底是有多狠呢？”

    待到劉衣守講完，徐言不由得目瞪口呆。

    原來祁淵峽的兩國邊軍惡戰(zhàn)，不是為了仇怨，更與侵略無關(guān)，只不過是單純的練兵而已，為了讓大普各地的軍兵經(jīng)歷過血戰(zhàn)的洗禮，不在乎枉送成千上萬的性命，只為了大普的江山更加牢固……

    果然是梟雄啊，這份狠戾之心，徐言聽到都不由得敬佩不已。

    左相的手腕，恐怕比他這位十七太保都要狠辣了幾倍。

    “其實啊，龐家被當(dāng)做誘餌倒也怨不得那個老家伙。”

    劉衣守背著手，一副唏噓的模樣，道：“他當(dāng)年挑起邊關(guān)戰(zhàn)事，在朝堂上被攻訐成了奸相，一誤國的大帽子，到底讓他丟了官職，被先皇貶為庶民，遠走他鄉(xiāng)，其實先皇也是無奈之舉，這口黑鍋，他程昱不背，難道讓先皇背么？只是先皇遺詔，該讓他在三年之后立即官復(fù)原職，卻被一些人給壓了下來，這一壓，又是三年吶。”

    “六年后，大普旱災(zāi)嚴重，半數(shù)國土民不聊生，又有蠻族鐵騎虎視眈眈，程昱這才有機會復(fù)出，再掌相印，龐家之事，不過是那個老家伙心急了而已，那些在朝堂上呼風(fēng)喚雨的人趁著他隱居的六年里發(fā)展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程昱只好不擇手段，也要重創(chuàng)那些人。”

    聽著程昱的過往，徐言仿佛看到了一位翻手云覆手雨的一朝宰相，在落魄之后又強勢崛起的過程，對于程昱的為人，徐言并沒看輕，反而發(fā)敬重了起來。

    程昱有他自己需要守護的東西，那就是江山社稷，也是普國的黎民，他所追求的大義，哪怕枉死千萬人，只要對社稷的好處重過那些人命，他就會一往無前的去做，這種人執(zhí)著，更強勢，成是梟雄的確并不為過。

    贊嘆著左相之余，徐言對于劉衣守反倒好奇了起來，不由得開口問道：“畫圣老先生，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詳細，那些隱秘不應(yīng)該是朝廷的機密么？”

    “我怎么知道？聽來的唄！”劉衣守一臉的得意。

    “從哪兒聽來的？”徐言好奇不已。

    “程昱自己的，有一次老夫把他灌醉了，他酒后吐真言，這可怨不得我，誰讓他酒量不行呢。”

    劉衣守搖頭晃腦地得意萬分，徐言則張著嘴巴瞠目結(jié)舌。

    得，原來人家兩個是故交……

    覺得劉衣守不太靠譜，徐言也沒什么心思聽故事了，龐家做餌他不管，以龐紅月那個丫頭的倔強性子，這趟鏢她是必走不可的，如果真要出現(xiàn)危險，豈不是麻煩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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