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經(jīng)歷了如此的驚魂,到現(xiàn)在我們幾人看似平靜,實際上內(nèi)里卻是驚魂未定,恐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平復(fù)下來,尤其是我,如果不是小爺,恐怕就被白冰化作的那鬼魅子給帶走了,迄今回想起來,仍舊是有些心寒,那河神究竟有著怎樣的力量?竟能讓一新魂來輕易對付修行者?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類似于白冰這樣的鷹犬,到底還有多少?
我們不知道。
此時,這院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佝僂蒼老的老人,再加上院子里有些昏暗,我們一時間無法辯清楚老人的模樣,所以難免有些心里發(fā)緊,我更是不可抑制的去摸刀,可惜,黃泉刀還在屋中,并不在我的身上,沒轍,只能全身戒備。
佝僂的老人對我們?nèi)缗R大敵的戒備似乎并未察覺到一樣,仍舊自顧自的走進了院中,步態(tài)蹣跚,在昏暗的院中,他行走的姿態(tài)看起來有些陰森可怖,不知為何,他的這副樣子,以及月下前行的身影,讓我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家鄉(xiāng)的一則傳說,那是很小的時候,我聽我外曾祖母說過的故事。
我的外曾祖母是個非常迷信的女人,也是典型的舊中國女性,一生充斥著苦難,她卻習(xí)以為常,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她還在世,我對她的記憶比較模糊了,但是,她小時候給我講的許多故事我卻清晰的記得,也記得她很疼我,每當(dāng)我放假,都會去鄉(xiāng)下和她住,而她也會和我說不少過去的故事,其實挺殘酷的故事,譬如舊時的狼下山叼孩子吃什么的,全都是舊時的人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艱難生存的故事,可我卻總覺得新奇,到現(xiàn)在也記憶很深刻,而現(xiàn)在這個故事,就是發(fā)生在我外曾祖母年輕時候的一件事,也是她親身經(jīng)歷過的。
我聽我外婆說過,我的外曾祖父以前是個土匪,就是屬于江洋大盜的那種,滿清剛剛滅亡那會兒他才十幾歲,就拎著一把菜刀入山跟著土匪頭子混了,做事兒心狠手辣,二十多歲的時候用兩塊現(xiàn)大洋從軍閥逃兵手里換了一把漢陽造,一槍打死了老大,自己坐上了虎皮椅子,當(dāng)時也為禍鄉(xiāng)里,不過我外曾祖父那會兒雖然壞,但在那個禮樂崩壞的年代里也算是有節(jié)操的土匪,至少有幾條絕對不干,一不殺人,二不搶青黃不接時候的糧,三不淫有夫之婦,倒不是說他高尚,好歹做人有底線,但也是怕逼急了相親真和他拼命。而我的外曾祖母就是他搶上山的,可我那外曾祖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兒,舊時的中國女性多數(shù)不也都是這樣么?被糟蹋了以后,有了身孕,也就咬咬牙安生跟著我外曾祖父過了,好在我那外曾祖父雖然暴虐,但對她還不錯……
再后來,日本人打進來了,盤踞在當(dāng)?shù)氐耐练艘惨D,要嘛跟著日本人當(dāng)二狗子,做狗漢奸,要嘛就得死,十之**的土匪全都彎腰當(dāng)了奴才,可我外曾祖父那臭脾氣伺候不了人家,一言不合就帶著兄弟們跟日本人打了起來,可日本人哪里是那么好惹的?他那會兒跟晉綏軍打也就算了,都是些散兵游勇,他憑著一股子血勇之氣能跟人正面剛一波,甚至遇到了連隊都敢硬拼,可遇到日本人不用想也準(zhǔn)得歇菜,整個山寨里就二十幾條槍,多是漢陽造,膛線都磨平了,能上的了臺面的只有兩條中正式,這怎么和人家日本人打?據(jù)說去他山寨一共就九個日本人,硬生生的擼死了他一百來號弟兄,他們就打傷人家一個人,也甭笑話我外曾祖父不行,孬,是真打不過,那會兒的土匪有幾個是真沒種的?過的全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說他們怕死,怎么敢做那種事兒?那小鬼子在那個年代是真的橫,現(xiàn)在的那些個抗日神劇全都是些不敢正視歷史,褻瀆英雄血的作品,照他們那么演,日本人是來中國挨了八年打才跑掉的,實際上人家是整整打了咱們八年,一百多萬人拼掉了咱們?nèi)灏偃f人,小鬼子狠不狠看數(shù)據(jù)就知道了,尤其是戰(zhàn)爭前期,能打的咱沒脾氣,一個聯(lián)隊敢進攻一個師,還能大獲全勝,斬首無數(shù),那可是正規(guī)軍,一樣擋不住,更甭說我外曾祖父那三瓜倆棗了……
我那外曾祖父命好,躲過了劫難,騎了一匹馬,帶著我外曾祖父和外婆逃走了,一路倉皇,活生生的跑死了馬,后來又從一老百姓家里搶了驢車?yán)^續(xù)跑,可見那時候我外曾祖父被嚇成了什么樣,他一輩子天王老子都不敬,唯獨讓小鬼子打到了心寒,九個人和一百多人正面打,給一百多人全打死了,自己就受傷一人,還是輕傷,擱誰誰不被打破膽子?
后來,他一路進了保德,到了黃河渡口,又被偽軍給攔住了,很慶幸守那的偽軍頭子是以前他一兄弟,那人投了日本人,最高坐到了巡河總司令的位子,手里握著十萬偽軍,也他那兄弟放了他一馬,讓他過了河,再后來,日本人投降的時候,他那兄弟要投八路軍,結(jié)果和其中一支部隊說好了,另外一支部隊還不知道,他只身去談判的時候,被不知情的那支部隊給打死了,都沒人敢去收拾,就我外曾祖父用驢給馱回了尸體安葬了,說到底全是念著從前放他一馬恩情。
當(dāng)然,這些是題外話了。
就說我那外曾祖父過了黃河以后,走到了一片不毛之地,那是一山頭,具體位置我外曾祖父也不知道,不過他倒是記得,那位置還有烽火臺呢,想必應(yīng)當(dāng)是秦漢時期修建的古長城附近了,走到那里后,我外曾祖父餓的是前胸貼后背,一家人喝了兩口河水,實在走不動了,就鉆進了烽火臺,找了個避風(fēng)口睡了。
半夜的時候,我外曾祖母睡眼惺忪的時候,瞧見有一人循著長城走了過來,那人穿著那會兒的圓口布鞋,黑色的棉褲,還綁著腿,上身穿著破破爛爛的棉衣,帶著瓜皮小帽子,八字胡,佝僂著身子顫顫巍巍的朝他們過去了。
我外曾祖母連忙叫醒了外曾祖父,我那外曾祖父起來就問那人是誰。
那人也不報姓名,就笑瞇瞇的說我外曾祖父犯了忌諱,一輩子不做善事,要遭報應(yīng),是要受扒皮大刑的。
我外曾祖父本來就逃命逃得火大,一看這孫子也來欺負(fù)自己,拔出槍就打,那人嘎嘎奸笑著逃了,跑的那叫一個快,一邊跑一邊還跳幾下,興奮異常,場面總之是非常滲人的。
后來,他們一家子躲了一陣子,又回到了五寨,說出這段事以后,村子的赤腳郎中說他們遇到的那是報喪老人!
報喪老人具體是個啥,赤腳郎中也說不清。
只說可能是山精野怪被惡鬼控制了,來報喪。
也可能是惡鬼進了人的身體里來報喪。
說法不已,但,報喪老人絕對不是人,這東西說什么應(yīng)什么,而且絕對不說好事,十分晦氣,赤腳郎中說我外曾祖父可能是冒犯了那段長城跟前的惡鬼,所以才招來了報喪老人,一定要小心,可我那外曾祖父不吃這一套,還抽了那赤腳郎中兩嘴巴子。
結(jié)果,過了不到一個月,我外曾祖父的身上就出了問題……
他得了特嚴(yán)重的皮膚病,去看過無數(shù)次,誰也治不好,身上的皮膚就像是蛇皮一樣,一層層的往下脫,奇癢無比,在我小學(xué)二年級之前,我那外曾祖父還活著,每次我去他家,都能看見炕布的邊緣積著一層厚厚的皮屑,那皮屑全都是人指甲蓋大小,十分滲人,甚至有點惡心,而他也脫得皮膚粉紅,就像是剛剛出生的老鼠一樣,皮膚會一直往出長,長出來就癢,然后會龜裂開來,一抓就掉下來了,是一場痛苦的輪回,到他死那天,他躺在炕上長長出了一口氣,說了一句終于撂了罪了……
可見,那到底是多痛苦,扒皮大刑,以這樣的方式呈現(xiàn),誰能受得住?
眼下,這個從門口進來的老人,與我外曾祖母給我形容的那報喪老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媽的,該不是真遇上了報喪老人?
我心里嘀咕,做了修行者,再回想舊事,其實我有一些不同的感悟,心知這報喪老人可能是詛咒的力量,這種力量最詭異,抵不住的,此刻難免緊張。
并不算很長的一段路,那佝僂的老人走了好幾分鐘,小碎步挪著,比裹腳女人走路都不利索,晃晃悠悠的終于來到了我們面前,至此,我終于看清楚了他那張臉。
不過,看清他的相貌后,我蹙起了眉……
……
作者風(fēng)塵散人說:第一更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