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雅致的包間兒,頭頂是一襲一襲的流蘇,隨風輕搖。
不適的動了動,卻現(xiàn)腳底踩得是繁復華美的云羅綢,總是柔軟卻也單薄無比。不時飄來一陣紫檀香,幽靜美好。
門外不時有小婢穿過,手中舉著托盤,腳步聲卻極輕,談話聲也極輕。
這一切都很好,但是楚寒坐在這里就覺得很不自在,不是因為對面坐著的那個男子,而是因為他剛才從南宮海口中得知,腳下踩得這方云羅綢,一方竟然需要上萬兩銀子。
害得他怎么放腳都覺得不對勁,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這看起來柔軟輕薄的毯子給踩出個窟窿,想想都覺得可惜,那可都是錢啊。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
他聞到了酒香,看著眼前的酒杯,白底藍花的薄胎瓷釉,里面是琥珀色的濃稠酒漿,單看顏色就知道是陳年的窖藏好酒。
酒主人就在對面。
那是個兩鬢已經(jīng)有些斑白的中年人,濃眉大眼,神色溫和,一襲青衣。
他的手很是自然的鋪展在桌子上,手心向下,手背上的皮膚滿是龜裂的傷疤,那是凍傷,也是舊傷,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看著和他的身份絕不相配。
中年人就是燕落天,他面對六個人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說道:“外面天寒地凍,幾位剛剛進來,不妨喝杯酒暖暖身子。”
呂聰?shù)皖^看了一眼杯中之物,笑道:“這酒很烈。”
“很好。”楚寒點了點頭,然后抬頭看了一眼燕落天的眼睛,說道:“也很貴。”
燕落天哈哈一笑,說道:“一段時間不見,小兄弟還是那么風趣直接,放心的喝,春雨樓的酒雖然收錢,但是我燕落天的酒卻分文不取!”
呂聰笑道:“燕大俠豪氣,這酒雖然分文不取,卻也不是誰也喝得到的,聽您方才所言,和我這師弟認識?”
燕落天說道:“不算認識,只是當初楚小兄弟途徑春雨樓,一介少年卻豪飲烈酒而不醉,實在讓鄙人記憶深刻。”
“是嘛,沒想到師弟還有這般酒量。”
呂聰從不喝酒,所以在這兒和燕落天扯皮,他轉頭看了一眼楚寒,現(xiàn)楚寒已經(jīng)重重的一摔杯,吐出滿嘴醇香酒氣,贊嘆著說道:“果然好酒。”
肖無義此時也放下酒杯,點了點頭說道:“起碼有三十年的年份。”
燕落天點了點頭,說道:“沒錯,確實是三十年的雪里紅。”
看到這里,呂聰心中不禁苦笑,他心思細膩,智慧無雙,可是就偏偏不會喝酒,不止烈酒,就是尋常酒水也是一沾就醉。
春雨樓的好酒名滿天下,獨孤雁和南宮海都忍不住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唯獨聶云例外,她和大師兄一樣,都絕不會喝酒的。
呂聰說道:“前輩,我們此次前來打擾,還是有一件事情想討教一下前輩。”
燕落天拿起酒杯,微微低頭,笑著說道:“是因為那一隊通天教徒吧。”
呂聰點頭說道:“嗯,正是,能將那一隊人全部殺死在破廟之內,絕非一般人能夠做到。”
燕落天抿了一小口酒,說道:“難不成你是懷疑我?”
“不敢。”呂聰連忙說道,“以您的武功和名望,絕不會和通天教的宵小有什么瓜葛,更犯不著出手管教他們,晚輩只是心有疑惑,想問一下前輩,這飄雪山莊,可有什么別的高手可以做到這件事情。”
燕落天笑了笑,放下酒杯,寒澈的雙眸看向了呂聰,呂聰頓時覺得雙肩上仿佛按了一雙手,叫他動彈不得,呼吸也緊跟著一滯。
兇獸般的氣息!
眼前這個人,究竟有多高的武功?
燕落天說道:“他們是死在夜里,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呂聰,以你的武功,做到這件事也并不難。”
此話一出,房間里頓時變得極度安靜。
這份沉默被呂聰打破了,他笑著說道:“前輩說笑了。”
“我沒有說笑,蜘蛛的刀絲,傳說中能連靈魂都切碎的鋒利,黑暗中殺幾個不知來意的外鄉(xiāng)人,有什么難度嗎?”
這話說完,呂聰?shù)哪樢怖淞讼聛恚曊f道:“前輩不要說笑,那些黑衣人死時,晚輩還在前往此地的路上,又怎么會是我動的手。”
燕落天說道:“確實如此,不過說實話,我雖然知道通天教徒來了這飄雪山莊,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們不來找我的麻煩,我也不會去理會他們。”
肖無義看著眼前的燕落天,步步緊逼,說道:“那么不知那些通天教徒,有沒有不長眼睛到來找燕大俠的麻煩。”
聽了這話,燕落天嗤笑一聲,轉頭看著肖無義,說道:“那倒沒有,況且,我燕落天殺人,還不需要那么遮遮掩掩!”
話說到這里,那本就不應存在的賓主盡歡的局面現(xiàn)在徹底無影無蹤,楚寒見此,微微皺眉,隨即說道:“燕大俠不要見怪,我?guī)熜忠彩莻有話直說的性子,只是我還有個問題想問燕大俠。”
燕落天說道:“但說無妨。”
楚寒說道:“聽聞燕大俠和飄雪山莊的莊主仇大爺是至交好友,那么對于仇大爺?shù)乃溃啻髠b知不知道可有什么蹊蹺?”
聽了此事,燕落天眼中隱現(xiàn)幾許悲傷之色,嘆了口氣,說道:“實不相瞞,對于此事我也曾有過懷疑,畢竟仇杰正值壯年,內功深厚,可是不僅飄雪山莊的七位大夫診治如此,就連我從傲來國請來的名醫(yī)都說他是生急病而亡,這人世間,世事難料,也許真的各有定數(shù)吧。”
定數(shù)?
楚寒皺了皺眉頭,看著眼前的燕落天,心中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繼續(xù)說道:“這燕大俠死后,偌大家業(yè),孤兒寡母,也不知以后該怎么辦。”
燕落天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桌子,低頭沉思了一瞬,隨后笑道:“仇兄弟走得急,卻無什么痛苦遺憾,大兒子仇斌遠在中州,家產(chǎn)豐盛,二兒子身在酆城,在鬼王宗中同樣擔當要職,三兒子最不成器,卻也是文武雙全,這偌大家業(yè),放在他們的手中,自然不會枉費了仇大爺生前心血。”
這么說來,仇杰的死對燕落天確實沒什么實質上的好處,這樣也好,楚寒也希望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畢竟燕落天這樣的一個人,確實根本沒有必要做這種事。
正在這時,忽然有人敲了敲門。
雕工精致的檀木蘭花門被一只纖纖玉手輕輕推開,一眾身披紅綢的侍女一手舉碗碟,一手扶腰肢,魚貫而入,圍著一行人做的這張大圓桌仙女似的轉了一圈兒,直繞的人香風撲面,不知云里霧里,才把這滿桌子的菜上齊。
接下來就是吃飯喝酒,飯菜精致,色香味兒俱全,一旦不談正事,能夠吃上這么一桌熱騰騰的好菜,喝上這樣的好酒,任何人的心情都會下意識的高興起來。
吃飽喝足后,一行人離開了春雨樓,回到了飄雪山莊,那個相隔不過兩里地,卻是雪飄漫天的山莊。
相比于昨日,今天的飄雪山莊似乎平和很多,據(jù)丫鬟說,等到明日,約莫就會把仇大爺?shù)氖硐略幔闶侨胪翞榘擦恕?br />
時間一點點兒過去。
月亮已經(jīng)游到院子上面的天空中,它急匆匆地往一邊奔跑,它下面的浮云卻往另一邊奔跑,浮云已經(jīng)走得遠了,月亮卻仍然掛在院子的上空。
已是深夜。
楚寒推開了房間的門,悄悄的走了出去,可是還沒走兩步,就遇到了另外一個人。
聶云提著自己的劍,看著眼前的楚寒,縮了縮有些抖的身子,輕聲說道:“等你很久了,我就知道,你會這個時候出來。”
楚寒微微皺眉,說道:“等我?”
“你心底已經(jīng)起了疑心,那么無論別人說什么,不親自查一查,你都不會相信的。”
“那么從哪里開始查呢?”
“當然是仇大爺?shù)氖w。”
楚寒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說道:“可是仇大爺明天就要下葬了。”
“所以今晚是最后的機會。”說到這里,聶云那雙眼睛里盡是狡黠和歡快,平日里的那種冷靜沉默不見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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