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寧起兵反叛之時，遠在犍為的龐羲也面臨著選擇。
犍為郡，武陽。
郡守府，某書房內(nèi)，龐羲正收拾著有些凌亂的書簡，他神態(tài)專注，將一卷卷泛黃的書簡擦拭干凈，然后小心翼翼的擺放整齊。
這時房門輕輕被人推開，然后走進了一位年輕男子，那男子慢步走進房內(nèi)，見龐羲在收拾東西，便自覺的站在一旁等待。
過了一會，龐羲將東西收拾的十之**之時，才看見有人站立在一旁。
“伯苗為何來了，不知會一聲。”
“芝剛來不久，見郡守有事在忙，便等待了一下。”鄧芝作揖行禮，然后回答道。
“伯苗年紀雖輕，但做事勤勉，待人善解人意，將來成就定是無可限量。”
夸了對方幾句，龐羲輕嘆一聲，面露無奈說道，“我手下雖多，但皆是庸才，他們貪婪無度，只會給我添加麻煩，哪怕我心有疑慮，也無人為我排憂解難。”
見此，鄧芝神情一動，然后開口問道，“不知郡守心中有何疑惑，芝雖不才，或許可以解答。”
“如今益州大亂，沈彌、婁發(fā)等人爭相起事，劉益州又領(lǐng)兵平羌，無暇分身，這時局變化莫測，難以預(yù)料，我心中彷徨，不知如何選擇。”
龐羲說完，便看向鄧芝，想看看這位年紀輕輕的文士，能有什么驚天的言論。
“敢問郡守，是想進升一步，還是保持原樣。”鄧芝神色未變，只是作揖問道。
“何為進升一步？何為保持原樣？”龐羲一臉疑惑的問道。
“進升一步，自然是謀求大事，郡守可趁亂舉兵，占據(jù)朱提、越雋、牂柯等郡，然后招賢納士，屯練兵馬，進可攻蜀郡、廣漢，退可割據(jù)益州南部，稱王自保。”
說到這里，鄧芝沉吟了片刻，在對方驚訝的眼神中，又開口說道，“至于保持原樣，自然是尋一明主追隨，如此官職可保，富貴不失。”
“不怕伯苗笑話，我并非貪婪之徒，不想稱王稱霸，打打殺殺，只想追隨一明主，容保富貴不失即可。”
龐羲看了一眼，這位語出驚人的年輕人，又接著說道，“我本想追隨劉璋，可是如今局勢混亂，勝負不定，讓我有舉棋不定，到底是選擇劉璋，還是沈彌、婁發(fā)等人。”
“郡守，其實勝負早已注定。”鄧芝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勝負已定？這是何意。”
龐羲更加疑惑，他一眼不眨的看著鄧芝，想從對方表情知道答案。
“沈彌、婁發(fā)等人，只是一介武夫，無度人之量，無用才之能，只是趁亂舉兵，還未占據(jù)一郡，這怎能事成。”
鄧芝看了龐羲一眼，一臉平靜的說道，“反觀劉璋知人善用，手下人才濟濟，廣漢雖亂，但有蜀郡在手，只要平定羌人，在廣屯兵馬，定能反敗為勝。”
“伯苗之意，是劉璋勝算更大。”聽到這里，龐羲才恍然大悟。
“正是！若郡守出手助劉璋一臂之力，那沈彌、婁發(fā)等人敗局已定。”
說到這里，鄧芝露出笑意，“而且投桃報李，不如滴水之恩，郡守在臨危之際，出手相助，屆時那劉璋定會涌泉相報。”
“聽伯苗一言，我頓時茅塞頓開。”
龐羲先是一喜，隨即臉色一正，在心中終于下了決定，“我已經(jīng)征兵五千，伯苗可領(lǐng)兵前去助劉璋一臂之力，平叛益州。”
“郡守，采善貶惡，這個選擇，定不會讓汝失望。”
鄧芝立刻作揖拜倒，一臉欣喜。
又過了一會，待鄧芝告退后，空蕩蕩的房內(nèi)，只有龐羲一人。
“劉璋，這次又選擇了汝，希望不要讓我失望。”
……
“那龐羲胸?zé)o大志，并非明主，我若是與之相隨，只怕終將一事無成。”
出了府門，鄧芝停下了腳步，往回看了一眼。
“不行，我將來可是要當大將軍之人，怎能止步于此。”
鄧芝想起以前拜訪張裕，所說的那句預(yù)言，他嘴角上揚，露出了微笑。
“良鳥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聽聞那劉璋廣招賢士，我可以前去一試，看看此人是否知人善用，明君之主，而那五千人馬，便是試金石。”
……
這益州大亂，有人歡快，也有人憂愁。
廣漢郡，雒縣。
城樓上，全副武裝的高沛手握著劍柄，兩眼望著遠處，不知心中在思索何事。
“高縣尉一臉憂愁，莫非擔憂叛軍之事。”
這時，鄭度來到城樓邊，觀望著遠景。
“沛受郡守所托，鎮(zhèn)守廣漢，如今數(shù)縣皆反，大半地盤落入賊軍手中，以致對方勢大，如若郡守出征回來，這讓我如何向他交代。”
高沛輕嘆一聲，面露苦色，其實他心中也是委屈，自接下這個重擔以來，日夜巡防，盡責(zé)職守，毫無松懈。
他如此不辭辛勞，本以為待劉璋回來，定是大功一件。
只是沒想到，天意弄人，不僅沈彌、婁發(fā)二人舉兵叛變，一夜之間沛縣、漢昌等縣皆反，而且主謀也是熟悉之人，乃趙韙之侄趙庸，昔日那個被劉璋擺官，沒收家財，逐出成都的倒霉蛋。
“人算不如天算，事已至此，在如何擔心，又有何用，還不如想想辦法，盡力彌補。”
鄭度也是無奈，身為軍師，出了這么大的披露，他也脫不干系。
“鄭先生深謀遠慮，不知有何應(yīng)對之策。”
高沛看向鄭度，面露希翼之色，他此刻非常希望，這位被吳懿重視的文士，能出奇策，力挽狂瀾。
而鄭度沉吟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如今賊軍人多勢眾，又占據(jù)大半廣漢，反觀我軍只有兩千士卒，守則有余，功而力不足，處于下風(fēng)，當然情況并未糟糕透頂，至少兩方賊人互不相識，勢力散而未聚。”
聞言，高沛頓時面露急色，然后說道，“那也不能坐以待斃，賊軍叛變不久，防守還未鞏固，不如我領(lǐng)一千人馬出城，尋賊軍薄弱之處破之。”
“不可。”
鄭度立刻罷了罷手，隨即開口說道，“我軍兵力不足，貿(mào)然出兵，只會平添傷亡，而雒城乃成都門戶，重中之重，不得有失。”
“這也不行，那也也行，那么先生，汝說如何。”
見鄭度不同意出兵，高沛頓時有些氣憤，亂了方寸的他，有些急不可耐，只想一心扭轉(zhuǎn)局面，以免受罰，讓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付之東流。
“為今之計，便是按兵不動，嚴防死守，只要守住雒縣，扼制要喉，蜀郡便能平安無事，然后立刻寫信將此消息報于劉州牧，待大軍回師班朝，在另作打算。”
鄭度輕嘆一聲，然后看向遠處，在彼此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之下，此刻的他也無對策，只能做最保險的選擇。
“好吧！如今局面只能如此，我立刻派人，將這里的情況如數(shù)稟報于劉益州。”
高沛一拳打在城墻上，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只是臉上既氣憤又沮喪。
“希望大軍已經(jīng)平叛羌人，然后早日班師回朝，不然益州大亂不止，時間一長，真的會一發(fā)不可收拾。”
看著對方已走遠的背影，鄭度看向遠處，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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