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對蘇星暉道:“小伙子,你要是真是來廠子里要債的,你可要作好心理準備啊,弄不好就得在咱們這里過年了,廠子里現(xiàn)在可沒錢了,連咱們這些人的工資都差不多快一年沒發(fā)了,去年還能發(fā)點生活費的。”
蘇星暉這才找到了一個空當說話:“大叔,我不是來要債的。”
老人有些疑惑:“不是來要債的,那是來干什么的?現(xiàn)在我們廠子就等著垮臺了,你還來這里有什么事情?”
蘇星暉笑道:“大爺,我們是一家機械廠的,聽說你們廠要更新設(shè)備,所以想到這里來看看,能不能推銷一些紡織機。”
老人連忙擺手道:“小伙子,那你死了這條心吧,現(xiàn)在咱們廠子哪還有錢買紡織機啊?就算買了,也沒錢給你們啊,你那消息是從哪里聽到的?別是被人騙了吧?”
蘇星暉道:“那也沒事,大叔,我就當是到這里來玩了一趟吧。”
一個中年人道:“咱們這里有什么好玩的?小伙子,還是趕緊回去吧,現(xiàn)在天冷了,咱們這里不是個好地方。”
蘇星暉一邊吃著早點,一邊問道:“大叔,燕中紡織集團這么大個廠子,怎么說不行就不行了?”
老人看了蘇星暉一眼,搖頭道:“唉,一言難盡吶!”
老人有一些欲言又止,估計是看蘇星暉面生,不想在生人面前多說廠子的壞話吧,畢竟他在廠子里干了一輩子,廠子的榮譽大于天。
那些年輕人就沒有那么多顧忌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說:“還不是被那些敗家子們給敗了。”
另外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道:“是啊,咱們廠子越來越不行,可是那些廠領(lǐng)導的家里越來越肥,這不是窮廟富方丈嗎?”
“有這么一幫子不靠譜的廠領(lǐng)導,這廠子能好得了?”
那個老人嘆息著說:“算了,大家就別說了。”
那個年輕女人十分潑辣,她對老人道:“李叔,我知道你怕什么,你不就是怕家丑外揚嗎?可是這還用得著我們?nèi)P?廠子里怎么回事,誰看不出來?”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道:“就是,廠子都快一年時間沒發(fā)一分錢了,現(xiàn)在這么冷的天,連暖氣都沒有,家家戶戶都跟冰窖似的,想自己買煤生爐子,好多人都沒錢買啊!”
一個中年人道:“前天我弟弟的孩子半夜發(fā)燒,為了借點錢給孩子看病,愣是借了十幾家才湊齊,大家不是不愿意借,實在是沒錢啊!”
那個潑辣女人道:“咱們工人過得這么難,可是那些廠領(lǐng)導們天天還是吃香的喝辣的,滋潤著呢,我看啊,咱們干脆天天去他們家里吃飯去得了。”
那個中年人道:“我們也想去他們家里吃飯啊,可是問題是,他們都不知道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找人都找不到。”
“是啊,他們知道廠里的人對他們恨之入骨,哪還敢住在廠里?再說了,現(xiàn)在廠子里沒供暖,還沒電,他們怎么可能住在這里?又不是沒錢買房,不都住到新房子里去了?咱們也找不到啊!”
……
蘇星暉沒想到,自己只是這么簡單的問了一句,就惹得這些人這么群情激憤,他們爆出了許多內(nèi)幕,有的讓他聽了都是怒火填膺,不過他這個時候當然不能發(fā)怒,他停下了筷子,默默的聽著,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需要他去問什么了,這些人的話匣子打開了就關(guān)不上了。
他并不懷疑這些燕中紡織集團的工人們說的是假話,他們又不知道蘇星暉的身份,更不知道蘇星暉今天會到這里來吃早點,他們編些假話來說給蘇星暉聽有什么用呢?
也許在激憤之下,他們的話有一些夸張,可是不管怎么樣,燕中紡織集團被那些領(lǐng)導們搞成了這副樣子,他們是難辭其咎的,燕中紡織集團三萬工人,還有他們的家屬,在這樣的天氣里,家里沒暖氣,沒電,這讓他們怎么活?
這事本來是蘇星暉的一句話引起來的,可是到最后,群情激憤的工人們自己就開起了領(lǐng)導們的批斗會,反而沒人理會蘇星暉了。
蘇星暉和夏松默默的吃完了自己的早餐,然后把老板娘叫來結(jié)賬,準備離開了,工人們說的這些,他昨天晚上收到的那份舉報材料里都有,而且更加詳細,他沒必要再聽下去了。
今天在這里聽到的東西,證明燕中紡織集團的領(lǐng)導班子確實有問題,而且問題非常大,如果要想把燕中紡織集團的經(jīng)濟體制改革搞好,就首先要解決這個問題。
蘇星暉和夏松兩人一共吃了一碗小米粥,一碗玉米糝,三個包子,四個花卷,最后一結(jié)賬,只花了五塊多錢,這個小吃店還真是物美價廉,怪不得生意這么火爆呢。
蘇星暉起身后,跟大家揮手告別,然后和夏松一起走向了市委招待所。
當他們回到市委招待所的時候,已經(jīng)八點多了,此時,易炳誠已經(jīng)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林振華和郝澤波當然都起床了,可是易炳誠問他們蘇組長去哪了,他們也不知道。
易炳誠撥打了蘇星暉的手機,可是總是沒人接,這讓易炳誠怎么不著急?蘇星暉的身份可非同一般,他這第一次來燕中市,也不認識路,要是走丟了可怎么辦?要是萬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更是事情大發(fā)了,燕中市的治安可不怎么好。
燕中市的治安要是好得起來,那才叫怪事了,燕中市這么多下崗工人,都無所事事的,也沒什么收入,這其中總有一些人會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的。
這也很正常嘛,你都不給他們活路了,要是在這種情況下,還人人都安分守己,遵紀守法,那可能嗎?這樣的事情只會存在于小說里,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易炳誠著急啊,他都準備給市公安局打電話了,可是林振華和郝澤波勸阻了他,他們說蘇組長是出去晨練的,可能還會在外面吃早點,所以會晚點回來,讓易炳誠耐心一點,再等一會兒。
易炳誠無奈之下,只能等著了,可是他怎么坐得住?他在那里坐立不安。
現(xiàn)在,他終于看到蘇星暉和夏松回了,他連忙迎了上去,對蘇星暉道:“蘇組長,你可回來了,把我都急死了。”
蘇星暉道:“原來是易市長啊,怎么了?這么早就來了。”
易炳誠道:“我是來陪蘇組長你吃早點的。”
林振華道:“組長,易市長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一個多小時了,還打了您的手機好幾次呢。”
蘇星暉道:“那讓易市長久等了,不好意思,我出去晨練,也沒帶手機。”
易炳誠道:“這倒沒什么,我就是擔心蘇組長你們的安全啊。”
蘇星暉道:“哦,怎么?燕中市的治安不好嗎?在光天化日之下都要擔心安全問題?”
易炳誠這才知道,自己似乎說錯了話,他連忙補救道:“那倒不至于,不過現(xiàn)在下崗的工人多了,總有幾個不安分守己的。”
蘇星暉道:“下崗工人沒活路了,總得給他們一條路走嘛,一條路都不能走,那他們只能是翻墻了。”
蘇星暉的話讓易炳誠的臉上火辣辣的,他有一些恚怒,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那不是指著我的鼻子罵嗎?下崗工人的問題歸誰管?還不是我這個分管工業(yè)的副市長?
如果換一個處級干部,易炳誠肯定直接翻臉了,不過在蘇星暉面前,他可不敢這么做,他強行忍住了自己的怒氣,打了個哈哈道:“蘇組長,走,我陪你去吃早點。”
蘇星暉微笑道:“不好意思,易市長,剛才我們出去晨練,跑得肚子有點餓了,就在路邊隨便吃了點,你們還沒吃早餐?那快去吃吧。”
易炳誠道:“在路邊有什么好吃的?蘇組長肯定沒吃飽吧?市委招待所的早點挺不錯的,要不蘇組長再吃點?”
蘇星暉道:“不了,謝謝易市長了,我已經(jīng)吃飽了,你們快去吃吧,我先上樓到房間里換一下衣服了。”
易炳誠有一些不自然的笑著說:“這樣啊,那行吧,小林,小郝,咱們一起去吃早點吧。”
蘇星暉對林振華和郝澤波道:“小林,小郝,你們跟易市長一起去吃早點吧。”
說完,蘇星暉便上了樓,去了自己的房間沖了個澡,然后換了衣服。
正在換衣服的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于銳志打來的,他接了起來,于銳志笑道:“星暉,你到了燕中市了吧?那里怎么樣?好玩嗎?”
蘇星暉道:“于哥啊,我可是來工作的,不是來玩的。”
于銳志道:“那你工作的情況怎么樣?”
蘇星暉道:“我也剛到這里,工作還沒來得及開展呢,不過就現(xiàn)在了解的情況,這里的形勢確實很復雜啊!”
于銳志道:“那你小心著點兒,我們幾個過幾天就到燕中市去,給你幫忙。”
蘇星暉答應(yīng)了一聲,他的心里暖洋洋的,有這樣的朋友,真是他的幸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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