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仁明殿大門打開，皇后帶著兩個宮女奔了出來，跑到近前她欠身施禮，神情有些慌張。
“嵐兒不知母后駕到，有失遠迎，請母后恕罪。”
“罷了，哀家過來看看靈兒，他現(xiàn)在如何了？”
皇后看著太后的臉色，小心地道：“今天不太好，陛下目光散亂，神志也很不清醒，剛才還說了不少胡話。”
“哦，是什么胡話？”
“臣妾完全聽不清。”
皇后看見玥兒站在太后身旁，有些驚訝。
太后淡淡道：“好，那你帶路，我們一起去看看皇上。”
“請母后恕罪，御醫(yī)說，陛下現(xiàn)在身體孱弱，不宜見客。”
這話一出，太后頓時臉色一變。
“司空文嵐，你說誰是客？”
“請母后見諒，嵐兒為陛下著想，不讓旁人打擾。”
“這么說，哀家想要看看自己的兒子，皇后娘娘也是不準(zhǔn)了？”
“臣妾不敢，只是這規(guī)矩當(dāng)初是您老人家親自定下，任何人不得例外，請母后見諒。”
太后上下打量著皇后，像在看另外一個人。
“司空文嵐，哀家一直覺得你不管事，想要給你壓點擔(dān)子，現(xiàn)在好了，你把全部擔(dān)子接過去了！”
有太監(jiān)鋪好墊子，皇后急忙跪下，磕頭道：“母后息怒，臣妾這是為皇上龍體安康著想，母后若要進去，請再下一道懿旨廢除之前旨意。”
太后點點頭，對身后一個執(zhí)筆太監(jiān)冷冷道：“那好，哀家懿旨，從此刻起，任何人想見皇上，須有哀家同意，皇后也不例外！”
此言一出，皇后身子一抖，太后這道旨意一出，她的權(quán)力立刻被收回。
太后哼了一聲，道：“現(xiàn)在哀家可以進去了嗎？”
“母后，請，請跟臣妾來。”
皇后起身，引著太后走進花園，向樓上走去，太后拉著玥兒，在一群太監(jiān)宮女簇擁下，跟在皇后身后。
到了仁明樓下，太后朝身后擺擺手，那些侍衛(wèi)立刻將樓下包圍。
太后只帶著玥兒和兩個太監(jiān)上樓，來到玄靈的寢殿，一開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玥兒不由大吃一驚。
寢殿中掛著一頂白紗帳，紗帳罩著一張大床，里面若隱若現(xiàn)躺著一人，兩個御醫(yī)和兩個太監(jiān)跪在床邊，他們身旁放著一個瓷盆，瓷盆里是半盆發(fā)烏的鮮血。
太后氣得身子發(fā)抖，指著那盆鮮血勉強壓抑著怒意，道：“你們這是做什么？”
一個御醫(yī)磕頭道：“啟稟太后，這是放血療法，陛下體內(nèi)積毒日深，只能采用此法解毒。”
“胡鬧，放血療法是什么治療，哀家聞所未聞，司空文嵐，你究竟想做什么！”
皇后聽到太后直呼自己名字，知道她是動了真怒，急忙跪下。
“臣妾該死，皇上中毒十分奇異，唯有此法才能保持清醒。”
“他清醒嗎，能說話嗎，你不是說他盡說胡話？”
“是，是，若不以此法治療，陛下就只能處于昏迷狀態(tài)。”
“這個辦法什么時候開始用的？”
“是，是兩天之前。”
“哼，你要用這個辦法，向哀家稟告過嗎，這些日子大家來看皇上，你全部拒絕，現(xiàn)在連太子和碁王都看不到，你究竟腦子里想的是什么？”
皇后連連磕頭。
這時地上一個太監(jiān)躬身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皇后娘娘就是怕放血療法引起后宮議論，所以才不得已拒絕大家拜見，其實她心中的煎熬和苦痛，比誰都深切！”
太后哼了一聲，怒氣稍減，揮揮手。
“將紗帳打開，哀家要看看靈兒的樣子。”
皇后張了張口，想要阻止，卻又不敢。
一個小太監(jiān)爬起來，將罩著的那頂紗帳撩開掛起。
這一下，玥兒才看清玄靈的樣子，只見玄靈容顏枯槁，臉上胡須亂糟糟熬的，身子整整瘦了一圈，他的皮膚蠟黃，眼圈深深凹陷進去，和十天之前判若兩人。
太后走到床邊坐下，拉起玄靈枯瘦的右手，老淚一下流了下來。
玄靈身子微微一動，他睜開眼，嘴巴微微張了張，想要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司空文嵐，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你居然讓靈兒這樣活著，他生不如死，你知道嗎！”
“臣妾無能，臣妾該死。”
皇后只有磕頭。
太后一瞬間好像又老了十歲，她放下玄靈的手站起來。
“皇上不適合這樣治療了，也不適合再住在這里。”
皇后啊了一聲。
“太后，皇上不能動啊，一動說不定就不行了。”
太后盯著皇后，臉上肌肉扭曲，她已經(jīng)出離憤怒，她手指著殿外。
“不能搬走是吧，好，從現(xiàn)在起，你司空文嵐不得踏入仁明殿半步，后宮的一切權(quán)力，全部收回慈明殿，此地交給端妃料理，沒有哀家的懿旨，任何人不得進入！”
太后這么說，自然不想玄靈的慘相被其他嬪妃看到。
皇后啊了一聲，這幾乎是廢了她在后宮的地位，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剛剛拿到的大權(quán)，轉(zhuǎn)眼溜走。
玥兒心頭咚地一跳，自己想要的目的終于達到，只是給皇上治療，時間上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她跪在地上磕頭道：“端妃接太后懿旨，臣妾一定竭盡心力照顧好皇上。”
太后點點頭。
“皇后陛下，你現(xiàn)在跟哀家回慈明殿，聽候發(fā)落！”
皇后嚇得六神無主，連連磕頭道：“是，是。”
“放血療法，是誰的主意，為何不向哀家稟告？”
太后去問那兩個御醫(yī)，兩個御醫(yī)身子顫抖，牙關(guān)咬得咯咯直響，年紀(jì)稍大御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此事我們向汪大官和皇后都稟告了，而且第一次放血療法后，皇上清醒過來，還吃了東西，證明此法效很好。”
“那剛才呢？”
兩個御醫(yī)不住磕頭。
“此法已經(jīng)失效，皇上今日粒米未進。”
“為何還不向哀家稟告，難道是想等皇上駕崩了才來告訴哀家？”
“微臣兩個向汪大官稟告了。”
兩人一指跟進來的一個太監(jiān)，那太監(jiān)正是汪疇。
汪疇偷偷看了一眼皇后，見她朝自己點頭，顯然是讓他先承擔(dān)責(zé)罰，于是磕頭道：“今天上午御醫(yī)們在這里會診，皇后快急瘋了，小人也是急得團團轉(zhuǎn)，剛才正要去向慈明殿稟告，您就來了。”
“還敢狡辯，來人，將這逆賊拖出去，亂棍打死！”
汪疇做夢也想不到這件事最倒霉的是自己。
“冤枉，冤枉啊，皇后，皇后，您要救救小人啊！”
皇后想去求情，卻見太后眼中滿是憤怨，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自身難保，哪還顧得上保汪疇，不由低下頭去。
有侍衛(wèi)沖進來，拎著汪疇像拖小雞一樣拖出去，不多時，樓下傳來啪啪打板子的聲音和慘嚎聲，那慘嚎叫得十?dāng)?shù)下便微弱下去。
殿內(nèi)兩個御醫(yī)嚇得跪在那里不停發(fā)抖，但太后并沒去看他們，她又回到床邊坐下，老淚忍不住地掉下。
玥兒忙走過去，在床的另一邊坐下，抓起玄靈一只手，眼淚也流了下來。
“玉兒，本來太子他們說要給皇上換個地方，哀家還覺得小題大做，現(xiàn)在一看，才知自己錯得離譜，這里今晚就辛苦你，有什么事，無論何時都可來向哀家稟告。”
“是，玉兒一定盡心盡力，絕不辜負太后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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