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臣知罪!”甭管上位者對不對,既然發作,那么身為下屬的,盡管認罪便是,千萬不要急著辯解。這是白玉京后世多次碰壁才學到的經驗。
“那你說說,你罪在何處?”朱厚照沉著臉問道。
白玉京裝傻充愣,眨巴著眼睛無辜的搖頭:“這個,恕內臣愚魯,委實不知道陛下為何忽然發怒。”
認罪是態度,裝傻充楞卻是方法,態度正確了,方法才有用武之地。
“你這憊懶東西!”朱厚照不輕不重的在白玉京肩膀上踹了一腳,臉色卻已經緩和了過來:“果真不是替楊先生當說客來的?你送他的那煙鍋子他可是十分滿意呢,跟朕都顯擺過兩次了。”
前幾天楊廷和曾勸朱厚照搬回乾清宮,被朱厚照拒絕了,現在他指的便是此事。
白玉京不得不佩服朱厚照思維跳躍性之大,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內臣冤枉,內臣跟首輔大人真沒啥交情,倒是跟狀元公夫婦打過幾次交道。顯微鏡做好送給談大家的時候正好升庵先生夫婦也在場,看到平日里吃的凈水當中居然有無數活物后,升庵先生大病了一場,內臣深覺愧疚,這才登門看望……”
“唔,”朱厚照輕輕點了點頭:“楊氏父子向來對內侍不假辭色,倒是朕多心了。如此說來,適才你所說的果然全是依照命理分析的結果了?”
“倒也不全是。”白玉京陪著笑臉道:“實在也有內臣小小的私心在內,內臣初入后宮便得到了皇后娘娘的信任,娘娘對內臣可謂恩重如山,內臣自然也希望她老人家能誕下龍種,為咱大明延續國祚立功……”
“你倒一點兒也不避諱,就不怕朕惱將起來砍了你的腦袋么?”朱厚照愈發感覺眼前這個少年與眾不同,故意板著臉問道。
“君父君父,您是咱大明帝國的圣君,天下所有人都是您的子女,子女對父親還有什么好隱瞞的呢?話再說回來,孔圣人不是說了嘛,人無信不立,撒謊不是好孩子,內臣只是俗人,不是神仙,也有七情六欲,也想出人頭地,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兒,沒必要遮遮掩掩嘛。”
“說的好,朕最煩的便是外廷那幫子虛偽的讀書人了,明明都想升官,偏要扯上些為國為民的大旗,裝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整的朕好像傻子似的,實在沒意思的緊。”
白玉京投其所好的話果然騷到了朱厚照的癢處,憤憤不平的說道,緊接著話鋒一轉:“對了,適才你說朕是大明帝國的圣君?說說,怎么個圣君法?不要拍馬屁,朕知道,其實朕的名聲不咋地。”
看來后世分析的沒錯,眼前這個皇帝根本就是個叛逆少年的性子,大道理什么都懂,就是愿意跟人對著干,只要皇位不丟,我自逍遙快活,才不管死后洪水滔天。
白玉京覺得對方重視皇位并非無的放矢,荒唐只是朱厚照的面具,這人其實還是很有分寸的,回京之后一系列的部署暫且不提,單只是適才問到子嗣時焦切的樣子,便說明對方還是有些身為皇帝的自覺的。
他只是有一點想不明白,豹房內養了無數番僧,朱厚照對道士和尚也很優待,不可能一個有本事的都沒有,為何偏偏初次見面就向他問子嗣的問題?
急病亂投醫?
若果真如此的話,對他的評價可就得大大的打上一些折扣了——城府這種東西雖然容易讓人聯想到老奸巨猾、世故、有心計等一系列貶義詞,但卻是一個成功的皇帝不可或缺的素質。
一邊胡亂琢磨著,白玉京的嘴也沒閑著,笑道:“陛下您太謙虛了吧?遠的不說,寧王叛亂,單只是陛下御駕親征這一樣怕就不是一般皇帝能夠做到的吧?再說應州大捷,陛下親冒矢石,指揮若定,將大名鼎鼎的小王子打的丟盔棄甲大敗而回,其功績比起太祖太宗兩位老祖宗也不遑多讓啊,聽說您還親自斬殺了一名敵人呢,每每聽人說到此節內臣便覺熱血激涌,恨生不逢時,無緣親眼見到陛下您的風采……”
“應州之戰確實是朕此生最得意的一件事情,韃靼大舉來犯,數萬精騎沖鋒的場景你小子肯定沒見過,馬蹄聲如雷鳴一般,地動山搖,黃沙漫天,膽子小的能嚇出尿來。”朱厚照容光煥發的說道:“朕不怕,朕等的就是這一天,絆馬索,壕溝,拒馬樁,火器營,都是爹生娘養的,朕精兵在手,從來就沒懷疑過打不過他們。事實也證明朕是正確的,狹路相逢勇者勝,只要你抱定了必勝的信心,只要實力不是過于懸殊,韃靼并非不可戰勝。此戰,我大明將士奮勇殺敵,無一人退縮,最后的決戰當中陣斬敵人數千,敵方潰不成軍,連朕都親自斬殺了一名韃靼士兵,實在是痛快!”
白玉京隱隱記得后世歷史記載應州大捷明軍傷亡五十多人,斬殺敵人十多個,無數人對此戰果存疑,他也不例外,來到明朝之后曾經側面向人打聽過,和朱厚照現在所說并無多大出入。
想想其實也不奇怪,為皇帝立傳往往是繼任皇帝的事情,偏偏朱厚照的繼任者卻是他的堂弟朱厚熜,那個為了爭奪權利悍然挑起大禮儀之爭的牛逼人物,人家都不愿意承認過繼給明孝宗,自然也沒必要為他朱厚照歌功頌德。
若朱厚照有子嗣繼承皇位,哪怕只是為了為尊者諱,史書記載怕也就沒有那般不堪了,君不見連乾隆皇帝那種志大才疏之人都能混成十全老人,易地而處,恐怕他還沒朱厚照名聲好聽呢。
“陛下威武,實乃萬民之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拍馬屁也講究時機,眼看朱厚照興致勃勃,白玉京自然樂得湊趣。
“行啦,你小子也不用拍馬屁,小小一個奴才罷了,外廷那幫子人都不愿意承認朕的功績,你拍半天又有何用?起來吧,你小子弄的那顯微鏡挺有意思,那孫剛也算個人才,朕決定把他留在豹房……”
“此事萬萬不可!”他留下了誰給我種煙草啊?白玉京一聽就急了眼,顧不得禮儀,匆忙打斷了朱厚照。
“為何?”朱厚照的臉色沉了下來,不悅的問道。
“物盡其用,此人尚有別的才能,若陛下只讓他做顯微鏡的話,怕是有點兒暴殄天物了。”白玉京直言不諱的說道。
“哦?你說的不會是那金絲熏吧?”朱厚照不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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