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滄瀾江北岸敗退之后,崇寧招了多少新兵,南都城里的君臣們并不清楚,榮棠心里大概是有個數,這會兒到了軍營,聽秦豐谷說,新兵招了二十六萬七千人,榮棠心里突然就開始慶幸,他下手奪了宗親,還有好些大臣的房產田地,這一步他是走對了。
無錢,你要怎么養兵?
“糧草一直就在籌備,沒有停過,”秦大將軍說:“如今流民多,新兵殿下若是還想招,那還是可以招到的,只是練兵需要時間,殿下若想他們現在就去北原,這就為難他們。”
“我不帶兵去北原,”榮棠站在一處小土堆上,看著下面空地上,正在操練中的新兵們。
“不帶兵?”秦豐谷一聽榮棠這話就急了,往榮棠的跟前走近了兩步,秦大將軍說:“殿下,北原如今是個什么情形,你我都未得見,您怎可孤身犯險呢?”
“不是孤身,”榮棠說:“我帶著侍衛,小豆兒也隨我過去。”
秦豐谷沒想到有一天,他能從榮棠這里聽到這么不靠譜的話,東宮的侍衛加上暗衛,再加上一個莫小豆,這總共才多少人?你怎么不把龐益那幫不能打的貨一起算上呢?
從秦大將軍的臉上看到了焦急的神情,榮棠才又跟秦大將軍解釋了一句:“我想過了,此事要速戰速決,不取決于人多,軍隊無用。”
“無用?”大將軍驚詫。
“帶很多人過去干什么?”榮棠說:“給怪物送口糧?還是給長生宗的鹿鳴送人質?”
太子殿下這就是不要硬拼,要智取的意思了,秦豐谷眉頭緊鎖,“殿下已經有了辦法?”秦大將軍問。
榮棠看著空地上的新兵們,半晌才道:“在做了,只不知道能不能成。”
秦豐谷沒再往下問,若是能說,太子殿下這會兒就往下說了。
“等姜川回來,你就帶兵過江,”榮棠低聲道:“具本怎么安排你是知道的。”
“是,”秦豐谷正色領命道。
“還有,”榮棠說:“南岸這里的兵不能撤。”
“殿下?”秦豐谷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一會兒我將藥粉給你,”榮棠說話的聲音變得更輕了,“小豆兒配了能防蟲的藥粉。”
“蟲?”秦豐谷問。
“現在我們能知道的,就是長生宗有一種內里是蟲卵的藥,人服下后,蟲卵就會在人體內成蟲,不用過多長時間,活生生的人便會變為以人肉為食的怪物。”
聽了榮棠的話,秦大將軍人還是鎮定的,太子殿下這會兒也不可能跟他說故事,所以這事兒肯定是真的。大將軍也不愧是多年沙場喋血的人,大將軍是直接問了榮棠一個最該問的問題:“這等怪物要如何除去?”
榮棠說:“砍去頭顱,這會讓怪物失去行動能力,但體內的蟲子還是活的,所以最好的辦法是用火燒。”
秦大將軍面色凝重地點一下頭,這事兒他牢記了。
“也許鹿鳴有可以控制這些怪物的辦法,”榮棠又道:“但我想想從他那里得到這個辦法,是不可能的。”
“所以殿下想?”
“殺了他,送他和他的信徒,怪物們一起下黃泉,”榮棠說。
“就沒有救治的辦法了嗎?”大將軍問。
“沒有,”榮棠指一下自己的心口,“我親眼見著怪物的心被箭帶出體外,這怪物依舊行動如常。你想,這樣的怪物要怎么恢復正常?正常人沒有了心,能活嗎?”
“唉,”秦豐谷嘆一口氣。
“若是,”榮棠說:“若是我此次未能從北原歸來,那你們就自己好自為之吧,我已盡力。”
“殿下!”聽榮棠這么說,秦大將軍發急了,太子殿下這不是在跟他交待遺言嗎?
“這是最壞的結果,”榮棠說:“我只是讓大將軍你有個心理準備。”
秦豐谷也沒說,殿下洪福齊天,一定會平安歸來這樣的廢話,而是看著榮棠問:“莫姑娘配制的藥粉,可擋怪物?”
“可以驅蟲,”榮棠說:“也可以延遲蟲卵成蟲。”
“殿下讓末將保留南岸駐兵的意思是?”
“若是我失敗,長生宗的怪物進入我崇寧,依仗著滄瀾江,再加上沿江岸潑灑藥粉,你們也許還可以抵抗一些時日。”
秦大將軍沉默了,太子殿說的是,也許還可以抵抗一些時日,太子殿下這是對他們已經不抱希望了。
“也許還會有辦法,”榮棠這時又道:“只是我沒有得到,沒有想到。大將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許有人可以解人間的這場危難。”
秦大將軍深吸一口氣,敗仗之后,大將軍的心情就一直不暢,如今他的心情已經不能用不暢來形容了,大將軍這會兒感覺焦躁,還有他幾十年戎馬生涯里,還未曾有過的不安。
“我會盡力的,”榮棠背手站在小土堆上,又一次跟秦豐谷強調道。
秦豐谷后退一步,雙手抱拳,極其鄭重地沖榮棠行了一禮,道:“末將謹遵殿下之命。”
榮棠轉身走下小土堆,他身后空地上的新兵們,正好練到舉槍挺刺的動作,數萬兵丁,齊聲吼一聲“殺”!這驚天動天地齊聲喊,讓榮棠又回頭看上這些兵丁一眼,都是年輕的兵丁,有的甚至臉龐稚嫩,還未成年。榮棠就問自己,若是我此去北原失敗,那些年輕人會怎樣呢?
若是都無法自保,這些年輕人又如何去做別人的保護者?榮棠頭又有些發漲,抬手捏一下自己的眉心,腳下因為踩著了石子,所以腳步有些踉蹌。
“殿下?”秦豐谷沒直接伸手扶榮棠,而是小聲喊了榮棠一聲。
“無事,”榮棠踢走了腳下的石子,沖秦豐谷擺一下手,道:“大將軍,我如今其實不敢想我若失敗這個問題,這惡果我承擔不起。”
秦豐谷默不作聲地跟著榮棠走了幾步后,突然道:“殿下,讓秦涵隨您去北原吧。”
榮棠直接就搖頭,讓秦涵去?他是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做個最壞的打算,”秦大將軍說:“好歹讓他能護著公主殿下回來啊。”
榮棠看秦豐谷一眼,抿一下唇,猶豫了一下,才對秦豐谷如實告之:“姮娥不去北原。”
“什么?”秦豐谷一驚。
“小豆兒會扮作她,”榮棠小聲道。
秦大將軍啊了一聲,這個安排也合理。
“所以用不著秦涵,”榮棠說。
“那也讓他跟著,”秦豐谷道:“殿下,您好歹讓個末將能信得過的人跟著您,日后萬一有事,從秦涵嘴里說出的話,末將信。”
榮棠往前走,道:“太危險了。”
“他是將門子,”秦豐谷堅持:“這就是他的命。”
將門子就是生死無常的命,是馬革裹尸,還是壽終正寢,這全都各自的命數,壯烈你強求不了,歲月靜好的那份安逸你也強求不了。
“他去,末將這心還能好受些,”秦大將軍又道:“不然,末將守在后方,殿下身赴險地,末將受不了。”
“殿下,”榮棠還沒回應秦大將軍的話,莫小豆的聲音就遠遠地傳了來。
榮棠停在了原地。
莫小豆眨眼的工夫就跑到了榮棠的跟前。
秦豐谷暗自咂舌一下,聲未歇,人已到,這莫姑娘的身法是得有多快?
“姜川來了,”莫小豆跟榮棠說。
“這么快?”姜川這才走了幾天?這位這么快就去了又回,這真出乎秦大將軍的意料了。
“真是他,”莫小豆跟秦大將軍認真道:“大將軍,我在東宮見過他的。”
莫姑娘的這份認真,讓秦大將軍嘴角抽了一下,他這也沒有姑娘認錯了人的意思啊。
“那走吧,我們去見他,”榮棠邁步繼續前行。
“殿下,”莫小豆跟在榮棠的身旁,說:“你說這是姜將軍在著急,還是他的四爺在著急?”
榮棠說:“自然是慕諍在著急。”
“那他們北原的圈禁也就是說著玩的,”莫小豆說:“慕諍跟外界的聯系很暢通啊。”
“嗯,”榮棠一笑,說:“你說的對。”
莫小豆撇一撇嘴,“他是跟外界能聯系,但人身不自由,”說著話,莫小豆就看向了榮棠,說:“我現在怎么覺著,北原皇帝和那個門主,就是在等著我們上門呢?慕諍是釣我們的那個餌?”
榮棠說:“那我榮幸之至。”
“這有啥榮幸的啊?”莫小豆犯著愁,知道是坑,卻還得往里跳的感覺太糟糕了。
榮棠手往莫小豆這邊來,輕輕碰了一下莫小豆的手,小聲道:“這是他們看得起我榮棠?”
莫小豆噘了嘴,說:“還是算了吧,不用他們看得起,我就想他們不存在。”
榮棠笑了起來,說:“可這不可能啊。”
莫小豆咬牙,心情非常之不爽。
“末將聽說莫姑娘一家已經被免了奴籍?”秦豐谷這時突然開口問道。
“是的,”莫小豆點頭。
“那恭喜莫姑娘了,”秦大將軍說。
“呃,謝謝大將軍,”不明白秦大將軍怎么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關心自己的事,但莫小豆還是跟大將軍道謝。
“末將,”秦豐谷看榮棠一眼,跟莫小豆說:“莫姑娘是秦泱的救命恩人。”
莫小豆說:“大將軍不用謝我了,少將軍謝過我了。”秦三少送了她幾區布吶。
“我欲收姑娘為義女,”秦大將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些,放緩了話話的語調,問莫小豆說:“莫姑娘你可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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