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之地是沒有黑夜和白天的。
這顆扁形星球的公轉和自轉速度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巧合，使得扁球的一面，永遠對著太陽。
而另一面，則是永夜。
遺忘之地每二十四小時可以睡兩次，每次兩小時。
這種奇特的睡眠方式有著它特有的優點，卻對某一部分人群來說，也是弊端。
這部分人群，就是習慣于透支黑夜的熬夜黨。
以犧牲身體和生物鐘為代價，卻只能換取兩個小時的時間，怎么看都有些不劃算。
但是，實驗室中，仍然有十幾個穿著白色研究服的人在忙碌，無心睡眠。
“該死，已經試驗了四百三十五次了，怎么還失敗？”
“所有可能性都嘗試了兩遍，為什么一次成功的都沒有？是某一次的實驗出現了失誤，還是這個配方根本就不能成功？”
“咱們實驗的消耗已經多出預計了，再這么嘗試下去，這次的項目恐怕會賠錢。”
研究員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了為首的一個俊俏年輕人，他是這次項目的組長。
組長皺著眉頭，篤定的說道：“配方不會出錯，篩選出接近成功的配方樣本，準備第三次實驗。”
“可是……咱們的消耗，已經超過瑪莎導師的預算了。”一個柔弱的女生在這時插話。
果然，組長狠瞪了她一眼：“只要試驗成功，預算根本不算什么。藥材的這點兒消耗，不仔細查賬是不可能發現的。都給我把嘴閉嚴實點，抓緊實驗！”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大門處傳來了動靜。
瑪莎領著楊俊余走了進來。
“這里感覺怎么樣？”瑪莎下意識的問道。
“密封似乎稍差了一些。”楊俊余拍了拍衣服，下意識的回答。
瑪莎驚訝的看向楊俊余，比起遺忘之地普遍的骯臟和塵埃，她的實驗室已經干凈的令人眼暈了。普通學生第一次進到實驗室，甚至連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踩臟了地面。
然而對于楊俊余來說，這樣的實驗室環境，根本做不了太精密的科研。
終于找到優越感的楊俊余負著手，一副高人做派，四處巡視。
然而才沒走兩步：“我靠！”
楊俊余直接罵出了聲，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聚星果！
滿墻的聚星果！
實驗室的整整一面墻壁，透明金屬盒中裝的，全是聚星果！
“考試用的那些聚星果，竟然全是您的？”楊俊余極其驚訝的問道。
“私有財產。”瑪莎淡淡的回答，嘴角卻牽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小弧度。
楊俊余直接愣在了當場，要知道，這一屆足足有近千位藥劑學的考生，每人三枚，估算下來就是接近三千枚聚星果。
聚星果的半個葉片就值三千星幣，而從高爆彈售價一百就能看出，星幣這東西的購買力還是很強的。照這么算來，一枚聚星果的價值最起碼要上十萬，這里足足三千枚……
饒是窮到對金錢沒什么概念的楊俊余，也被這龐大的財富震驚到了。
“私有財產……”楊俊余又重復了一遍關鍵詞，敏銳的察覺到瑪莎導師，似乎并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
無論怎么算，一個學校的導師擁有這么大一筆財富都是不正常的。而且看起來，這些聚星果并不是瑪莎導師的全部財富，只是這個項目中的一部分而已。
這要是放在地球，恐怕早有相關部門查水表了。
在瑪莎的帶領下，楊俊余一邊流著哈喇子，一邊控制著腹中開始躁動的神秘吸力，跟著瑪莎參觀。
強烈的饑餓感在楊俊余看見聚星果的時候就席卷而來，幾乎摧毀了楊俊余的意志。
楊俊余甚至想著，要是趁瑪莎不注意，偷吃兩個聚星果，豈不是就能維持自己的修煉了？
“你來看看，這是最近我在研究的配方，但實驗遇到了一些問題，始終沒有成功。”瑪莎隨手遞過來了一張紙。
遺忘之地的植物藥材雖然與地球上的種類相同，但由于語言體系不一，自然名字也不相同。
楊俊余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將這些‘火焰果’‘圣須子’‘烈焰草’之類的中二名字與自己學過的草藥知識對應到了一起。
在看清楚之后，楊俊余立刻皺起了眉頭，連饑餓感都減輕了些許。
“誰弄出了這個配方？”楊俊余問道。
“哈利法克斯。”
“哈利法克斯是誰？他該不會連藥材的藥性都沒搞清楚吧……”楊俊余不自覺就有些鄙視的語氣。
因為在地球上，就連剛入門的藥師，都能看出這配方的不妥！
“放屁！哈利法克斯大人，也是你這種小孩子能妄議的？”之前一直沒插話的項目組長立刻爆發，臉色難看。
哈利法克斯，是他最崇拜的藥劑學大師。
楊俊余被這一聲吼嚇了一跳，挑了挑眉毛，不由自主的反駁：“打開一切科學的鑰匙，毫無異議的是問號；質疑，是邁向哲理的第一步！連這點兒勇氣都沒有，還不如放個神像把你的大師供起來，每天參拜算了。”
楊俊余話音一落，全場直接就靜了下來。
能站在這里的不是粗鄙的戰士，而是具備一定知識的研究者。
‘打開一切科學的鑰匙毫無異議的是問號’
‘質疑是邁向哲理的第一步’
這兩句話，對這個科技水平有些偏科的遺忘之地，的確是新鮮而又具有沖擊力的詞匯。
在遺忘之地這個神佛滿天飛的世界，想要打破崇拜，擦亮眼睛，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這話是從哪聽來的？”瑪莎不由自主的問道，甚至掏出了一個筆記本，記錄了下來。
“我……我……”楊俊余想要說是出自巴爾扎克和狄德羅這兩位地球上大佬的語錄，而自己則是從少兒版的名人名言里學到的……
但是，遺忘之地的人不認識這兩位大佬啊。
看瑪莎一臉崇拜的樣子，這關很難糊弄過去。
楊俊余撓了撓頭，有些臉紅：“是我……我瞎說的……”
兩位大佬在天有靈，不是楊俊余剽竊，實在是生存需要。
瑪莎想了想，看向楊俊余：“你說哈利法克斯沒有搞清藥性，你的意思是你可以搞清楚藥性？還是你已經看出了這個配方有什么錯誤的地方？”
聞聽瑪莎這樣說，楊俊余不由自主的眉毛一挑！
這……是一個大大的商機啊！
斟酌語言后，楊俊余小心翼翼的回答：“我之前曾無意間看過一本古冊，上面寫的不知是真是假，但這個配方中的藥材卻有提到。不過我還不能確定，需要實驗幾次才有可能……”
瑪莎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些藥材珍貴，可不是那么輕易能夠浪費的。
“你需要幾次實驗？”瑪莎問道。
“十次？”楊俊余嘗試著問道，心臟砰砰跳。要是瑪莎同意，那楊俊余就相當于收獲了十枚聚星果和很多其余的藥材，豈不是可以維持修煉很久的時間？
瑪莎挑了挑眉毛。
實驗人員也有些難以置信。
楊俊余心頭一緊，難道說多了？
“八……八次也行。”
“要么六次？”
“你個毛頭小子，敢在這里大放闕詞，真是不知死活！”項目組長終于怒了。他幾百次實驗沒搞定的東西，楊俊余說十次就能完成，豈不是打臉？
“獨腳難行，孤掌難鳴！你一點兒合作精神都沒有，還搞什么研究？”楊俊余一發名言警句就懟了回去。
名言警句的效果出奇的好，全場寂靜，瑪莎又拿起了小本本，開始記錄。
瑪莎一邊記，一邊淡淡的說道：“卡文，你被開除了。”
項目組長：？？？
“開除我，誰進行研究？難不成讓這個只會胡言亂語的小子？”名叫卡文的項目組長半天才確定，瑪莎不是在開玩笑。
瑪莎瞟了他一眼：“聚星果一共買了兩千九百三十枚，被楊俊余吃了三枚，還剩兩千八百九十七枚。我給你的任務要求，是在損失不超過百分之十的情況下，將成熟的配方計量測出，剩下的用于生產。但是現在，聚星果只剩下了兩千四百六十二枚，你一共消耗了百分之十五還要多一些，我卻還沒見到成熟的配方，更別提優化了。”
瑪莎的眼鏡后忽然放出了些許寒光。
“卡文，你究竟知不知道，這些被你消耗的藥材，價值幾何？”
這是殺雞儆猴啊！
楊俊余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瞬間打消了偷吃聚星果的念頭。
這女人一旦管起賬來，真是毫厘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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