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對上，容祁對著她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對她攤開手掌，北堂毓月笑著將手搭在他的掌心當中，被他緊緊握住。
“陪我走走。”
容祁握緊她的手，拉著她出了院子。
冬天的御花園，另有一番美景，容祁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衫，外面是玄色繡金絲線麒麟的披風，身形高大，面容俊美，北堂毓月披著一件紅色的裘皮披風，披風上連著寬大的帽子，帽子的邊沿繡了一圈雪白的狐皮，容顏絕美，在這天地間一片雪白的環境里，猶如墮入人間的仙子。
兩人手牽手，并肩走在御花園里，誰也沒說話，就是這樣靜靜地走著，好似整個天地之間，只有了彼此。
“我要出征了。”
容祁啞聲道，北堂毓月被他握著的手，緊了緊，驟然抬眼看向容祁，容祁也正好轉頭朝她看過來，兩人的視線就這樣靜靜對上了。
“出出征？”
出征這種事，對容祁來說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少年的時候，他跟著肅親王南征北戰，平定邊境，曾單獨帶兵，掃平叛賊，也曾單槍匹馬，入龍潭虎穴。
可這一次，北堂毓月卻并不想他去帶病，總覺得，這一別，他們此生就不能再見了一般。
“嗯，邊境不寧，他們定然是因為前陣子朝中大亂，想趁虛而入，這種叛賊，就得速戰速決，才能讓他們沒有翻身之地。”
他目光深邃地看著北堂毓月，見她秀眉擰起，漂亮的眉眼間，露出一絲不安，“不能派別的大將去嗎？如今小源才當上皇帝，正是需要你輔佐的時候，你”
北堂毓月的話到了嘴邊，卻被容祁伸出的手指給抵住了，“他最不想要的就是我的輔佐。”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十分平靜，目光卻溫柔繾綣，“你放心，我安排了幾個心腹大臣會幫他的，朝中還有一些清流官員在，不會放任他不管，再不濟，不是還有你這個皇姐在嗎？”
他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指腹壓住她緊皺的眉心，將那皺起的“川”字熨平。
“別擔心，我很快回來。”
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眼眶卻又竭力忍住的淚水，他俯身，一記輕吻落在她的眉間，“小月兒，乖乖在宮里等著，等我回來。”
半晌，北堂毓月點了點頭，啞聲道：“好。”
容祁唇角的笑容逐漸漾開，眼底盡是濃濃的深情和愛憐。
抬手再一次揉了揉她的發頂，道：“回去吧，我也該回去準備準備了。”
“好。”
北堂毓月再一次點頭，目光盯著容祁，“你先走，我在這目送你。”
容祁一愣，隨后溫和地笑著點了點頭，“好。”
“容祁，我等你回來。”
她又忍不住上前，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重復道：“我等你回來。”
“好。”
容祁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你你走吧。”
她終于不舍地松開手，沒再去看他依然帶笑的眉眼，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求他留下來。
“我走了。”
他低眉望著她，她將視線投向別處，聲音淡淡，“趕緊走。”
耳邊傳來容祁幾聲低笑，隨后又是那溫柔至極的嗓音，“好。”
身邊的腳步，一點一點遠處，直到她聽不見那腳踩雪地的聲音，她才轉過頭去看他，看著那步步走遠的頎長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容哥哥！”
她依然忍不住開口喚住他，在那人轉身之際，提起裙擺，朝他飛快跑去。
容祁就那樣站在原地，只是眼底含笑地看著那奔跑在雪地里，像一只美麗的紅色蝴蝶，朝他飛奔而來的人兒，緩緩伸出了雙臂，將她迎入懷中。
“公主殿下還有什么吩咐？”
他柔聲問道，淡淡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打趣。
北堂毓月在他懷中抬起頭，眼眶微紅，“我在東楚的時候，經常陪靖王妃看話本子，上面的男主角叫女主角等他回來的時候，通常他都是回不來的。”
哽咽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委屈和害怕，“容哥哥，你一定不要學他們，你一定要記著，我在這里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
聞言，容祁啞聲笑了起來，“公主殿下的命令，微臣不敢不從。”
北堂毓月吸了吸鼻子，從他懷中退了出來，抬眼看著他，道：“好了，你去吧。”
“這一次我真走了。”
他的眼角噙著玩味的笑，打趣地看著她。
北堂毓月背過身去，對他擺了擺手，“趕緊走，趕緊走。”
這一次，她沒敢再回頭，而是自己加快腳步往自己的宮中跑去，她不想看到他離開的背影，離別后的再見，對她來說，似乎是一種奢侈。
容祁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那一道火紅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才轉身離去。
容祁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便啟程出征，皇帝北堂毓源親自出城送他，即使兩君臣私底下再怎么不和，面上還是一派君臣和諧的模樣。
“朕等著王爺凱旋歸來。”
“臣定當不辱使命。”
容祁接下了北堂毓源遞上來的酒，目光不動聲色地掃了四周一圈，始終不見那心頭的人兒。
視線暗暗收回，他在心里暗笑，那丫頭是擔心舍不得他，所以不敢來吧。
“好好照顧你姐姐。”
說完，他不帶半點留戀地上了馬，出了城。
不遠處，那一道穿著紅衣的身影，正站在附近的高樓上，靜靜地看著那俊美修長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里，眼眶通紅。
“公主為何不親自去送一送王爺？”
北堂毓月身邊的婢女低聲問道，北堂毓月輕聲一笑，“自然是因為舍不得。”
舍不得離別，就不去送了，等他回來的那一天，她親自去城門口迎接他。
“走吧。”
下了高樓，她回到皇宮，遇上了送行回來的皇帝車駕，她站在宮門口，看著北堂毓源從車輦上下來。
看到她，北堂毓源加快了腳步下車朝她走來，“姐姐。”
北堂毓月抬手，輕輕拍了拍北堂毓源的肩膀，盡管他如今已是個皇帝了，她還是想對待小、弟弟一樣地對待他，“小源越來越像個皇帝了，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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