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經過了大半,拂過來的風帶著些許夏天的氣息,清涼而且濕潤。
夏思瑾和景洛軒早已離開了那條被胭脂水粉充斥的街,夏思瑾低著頭有些出神的想著什么,景洛軒在旁邊跟著。
就在景洛軒準備張口問夏思瑾在想些什么的時候,夏思瑾卻在這時抬了頭,撞見景洛軒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知道他是有話要說,抬頭朝四周望了望,指著不遠處的一家茶樓:“去那里吧。”
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景洛軒瞇著眼點點頭。
兩人進了茶樓,要了一壺碧螺春,在店小二的帶領下找了二樓一個偏僻的雅間坐下。
茶樓在夏思瑾看來,這個時辰,本應該是已經沒什么人再來喝茶了的,此刻卻還是人來人往,就算是京城里再繁華,晚上喝茶的人也不應該這么多。
她頗有興趣地四處張望,好生將房間打量了一番,卻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地方,饒有興趣的看了景洛軒一眼,重新坐下,對著景洛軒抬抬下巴。
“這茶樓生意怎么如此之好?”
景洛軒正準備答她的話,門口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打開門,是店小二送茶來,將茶水斟好,店小二便低著頭退了出去帶上房門。
瞟了一眼正在冒著白煙的茶水,夏思瑾絲毫提不起興趣,只是看著景洛軒,示意他回答她方才提的問題。
景洛軒卻只是笑笑,示意她喝茶。
“哦?”夏思瑾好奇的看著面前的茶水,端起茶杯略微吸了吸鼻子,那股子清香的味道順著她的鼻尖溜進去。
夏思瑾輕輕呡了一口茶,不由得笑了,又呡了一口茶,這才放下。
“難怪生意這么好,泡茶的手藝可不比箐藤差多少,茶葉也很新鮮,一嘗就知道是上好的茶葉。”
原本看著夏思瑾喝第二次的動作,景洛軒眼中的笑意就已經藏不住了,這時聽了夏思瑾的話更是笑出聲來。
“你以為這茶樓是尋常商人開的?這茶樓的老板可是我們王朝有名的茶道大師,店里泡茶的人都是精通茶道的師傅,而且作為茶道大師,這有錢人都會給他幾分薄面,所以會常來這里捧場什么的。
“但捧場也不過是個助力罷了,最主要的還是這茶。再者本來夜晚街上人也就是很多的,大晚上的總不可能去酒樓大吃大喝之類,也就索性來著茶樓坐坐,喝點白水也不是不可以,總歸是要去茶樓,還不如到這里來,不但環境茶水好,還能賣了大師一個面子,何樂而不為呢。”
等景洛軒講完了這緣由,夏思瑾莫名的覺得好笑,看著景洛軒隨口說到:“倒是我孤陋寡聞了,這茶道大師如今可在這京城?”
“云游四海了。”
夏思瑾搖搖頭,笑了,她本就一時興起問了一句,也沒覺著這大師會在這京城里待著,沒想到還真讓她給猜對了。
夏思瑾又端起茶杯吹吹白煙小酌一口,瞟了一眼景洛軒道:“你方才是想問我什么?”
說到這里景洛軒斂去了臉上的笑意,喝了一口茶,抬眼問到:“你接下來是怎么計劃的?”
“接下來?自然是要做一桌滿漢全席了。”
“滿漢全席?你還會做這種東西,倒是和我說說怎么個做法。”
聽到滿漢全席,景洛軒頓時被這個比喻吸引,來了興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等著夏思瑾講給他聽。
“做?我可不會那么高級的東西,最多就會準備個食材什么的。”
“呵。”景洛軒輕笑一聲搖搖頭,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茶,動了動眼珠看向夏思瑾,示意她繼續說。
“自然是按原計劃行事,但是切記不可以逼得太緊,溫水煮青蛙最好不過了,雖說他現在用得著我還不會對我怎么樣,但是難免狗急跳墻,畢竟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景洛軒頓覺有些好笑,卻沒有打斷夏思瑾,安靜地喝著自己的茶,等她繼續說下去。
“既然要溫水煮青蛙,那我們必然要讓他慢慢慢慢地死去,這水熱起來的第一步自然就是那個吏部了,若是沒錯,我們自然也拿不到把柄反而還會打草驚蛇,他們既然要欺上瞞下,肯定就做得異常嚴謹,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是假的就一定能找到破綻。洛軒,你說我們此番要怎么做才能一舉拿掉丞相的一支命脈,而不是驚了這條蛇?”
本來以為夏思瑾會說出一些她的見解,卻沒想到她會反過來問他,反應了瞬間景洛軒便開口接到:“我會告訴你,肯定就有了證據,但這些證據還不夠充分,也不夠我們扳倒吏部這面墻,所以我們還需要更加直接的證據。”
“這樣啊,那就只有親自去抓抓這個證據了,不知道那些貪心的雞把證據藏得夠不夠好。不然太容易抓到的話,我這只黃鼠狼可就提不起什么興趣了。”
說著說著夏思瑾又興奮了起來,眼里閃爍著野獸看見獵物時才會有的光芒,仿佛待宰的羔羊已經擺在了跟前一般。
景洛軒不禁打了個冷顫,向后縮了縮,他到現在都還記得上次夏思瑾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他死得有多慘,不過還好這次要慘的不是他,想到這里景洛軒松了口氣卻還是后背有些發冷。
察覺到景洛軒的懼意,夏思瑾收起臉上的神色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略帶不滿地瞪他一眼:“我有那么嚇人嗎,不就是那年我回京的那幾天整了你,至于害怕到現在嗎,而且你當時不是也就只是罰跪祠堂抄經書三遍嗎,干嘛搞得我會吃人一樣。”
頓時景洛軒眼睛瞪得老大一臉難以置信地跳出來,滿是憤怒地指著她控訴:“你還好意思說,什么叫只是,你知不知道宮里的那些死老太婆給我的那本經書有多厚一本,你倒是第二天就拍拍屁股,你知不知道我在那里跪了幾天,手都要抄斷了才把三遍抄完!”
夏思瑾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縮著脖子,“嗤嗤”笑了兩聲又重新昂起頭回嘴:“那是你自己笨,不會裝暈裝病躲一躲啊。”
“你你,就你一個人聰明啊,你以為我沒試過,那些個死老太婆說等著我病好了還要繼續抄,結果我愣是在那里跪了五天才抄完,要不是我身子骨硬朗早就昏死在那里了,你居然還好意思和我提這件事,真是太傷我的心了,虧我還那么疼你。”
景洛軒一臉傷心欲絕的表情,夸張的倒在椅子上,窩在里面一副被傷得不淺的樣子,夏思瑾見狀有些不忍心的伸出手指戳戳他。
“別管我,讓我一個人疼死算了。”景洛軒一把揮開她的手,一副小怨婦的表情窩在那里。
手被打開,夏思瑾頓時就不滿了,騰地站起來插著腰怒瞪著景洛軒:“你一個大男人干嘛這么小氣,我不就是拔了那個什么妃的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然后你替我挨了罰,至于嗎!誰讓那個欠揍的女人在背后陰我。”
說到后面夏思瑾也沒了脾氣,哼了一聲重新坐會椅子上,頭轉向一邊一副生氣的模樣。
景洛軒被夏思瑾惹得頓時炸了毛:“你說那些是花花草草,你是不是給我裝傻。那些都是當年鳳欒國送來的蝶心蘭,總共只有幾株,父皇賞給那女人,好不容易給養活了居然全被你拔了,你拔就算了,玩完了居然還全部扔到我園子里來。我到底是欠你的還是怎么的?”
夏思瑾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好吧她承認她當時是故意的,畢竟她也不知道這宮里的嬤嬤會那么狠,但是誰讓景洛軒說他要去學什么什么不能陪她玩,她好不容易才回去一次能待個幾天,誰知道這廝居然不領情,她這才想了這么個法子來整他。
“你坐下,吼什么嘛,我不是和你道過謙了嘛,我又不知道那些嬤嬤那么兇的,況且誰讓你當時不陪我玩的,我一個人好無聊。”
“你一個人無聊,結果你走了以后我都沒法聊了。當初你走的時候給我笑得一臉詭異,搞得我直發毛,一臉莫名其妙,后頭被罰的時候我才知道你是在這等著我呢。算了,看在都過了這么久了,就不和你掰扯這件事了,沒有下次了啊我告訴你。”
“要是有下次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樣。”夏思瑾轉著眼珠嘴里嘟囔著,景洛軒聽到她的嘟囔,瞟了她一眼咳了兩聲。
夏思瑾裝作什么都沒說的樣子,繼續坐在那里,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以后正色看向景洛軒。
“說正事,我身邊還需要些人手,大概四五個人的樣子。箐藤一直跟在我身邊都還好,其他三個人的實力還不能這么早就暴露出來,不然會讓那人加強了防備,畢竟他們四個的實力不容小覷啊。”
說到這里,夏思瑾有些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景洛軒端正了神色,抿了抿唇,點點頭。
“這樣也好,把他們作為你的一張底牌,可以應對不時之需。我到時候再給你派幾個人過來,過兩天你也可以以買賣丫鬟的名義去牙行看看,到時候我會陪你一起去。”
“嗯,這樣也好。誒,你那些人你都試過了嗎,要確定都是自己人。然后關于我的,對外就只說武功的事情吧,醫術什么的還是先瞞著再說,武功就說我能和你打個不相上下什么的差不多就行了。”
正端著茶杯喝茶的景洛軒聽到夏思瑾一臉無可奈何的說著這這話,頓時滿臉想殺人的表情,恨不得一口茶噴在她臉上。
如果說夏思瑾的武功能和他打個不相上下,他第一個站出來弄死說這話的人,因為夏思瑾的武功完全可以和箐藤他們四個人對打,最后以那四個人重傷,她一個人輕傷為結局完勝。可是他連其中一個人都打不過,夏思瑾這話完全是在打擊景洛軒。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得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夏思瑾練了這十年,不但武功練得青出于藍勝于藍,一手醫術更是修得出神入化。
當初肖簡若死的時候夏思瑾回來過,但在回來之前專門傳了一封書信給他,告訴他她懷疑她母親的死另有蹊蹺。
他們兩個守靈的晚上,夏思瑾身邊的四個人看著,兩個人專門把棺槨給撬開,仔細檢查了她母親的尸體,發現她母親的死因果然如她所料,不是郁郁而終那么簡單,而是中了一種叫做千日醉的毒。
所謂千日醉,如同它的名字一樣,下毒以后不會立刻死亡,中毒者只是會像醉酒一樣先睡上那么一兩天,但是一旦醒來,身體便會越來越虛弱并且藥石無醫,尋常的醫生根本就查不出原因,癥狀和普通傷寒無異,但千日之后,便會立刻死去,不論再好的大夫,都無力回天。
而這千日醉是臨汐國特有的毒,因為其中一種叫做醉夢的成分只有臨汐國才有。
醉夢是由化羽樹的花提煉而成,花必須在化羽樹的初花期就立刻采摘下來,經過四十九次加工才可提煉出醉夢。而一個花期的花能夠提煉出的醉夢還不夠裝滿一個小瓷瓶。
恰恰化羽樹又是臨沂國的特有樹種,并且象征著臨沂國皇室的身份,所以千日醉背后的陰謀讓夏思瑾不得不謹慎謀劃。
對夏思瑾母親下毒的人,夏思瑾本人無從得知,但是卻知道這背后的人一定和臨汐國有著或深或淺的聯系。
目前為止,夏思瑾看來的最大嫌疑人就是那個丞相。他們守靈第二天夏思瑾便偷偷地給老軒王診過脈,老軒王確實同軒王妃一樣,也中了千日醉,夏思瑾礙于當時并未帶有解藥所以也只有將這件事先放在那里。
第二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被雪女帶了回去,沒過幾日解藥就由箐藤親自交到了景洛軒的手上,這才解了老軒王身體里的毒。
對于夏思瑾的醫術,景洛軒從來沒有過半分懷疑。千日醉在很久以前就被在經過三國協商以后,塵封了關于這毒的所有信息,就算是江湖上上了年紀的老神醫都不一定能診出這千日醉。
當年景洛澤登基夏前一日晚上,夏思瑾拉著景洛軒連夜潛入放著老皇帝棺槨的房間,確認老皇帝是正常死亡以后才放下心來拉著他離開。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