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巫墨軒的問話，夏思瑾似乎陡然清醒了過來，斂去一身的戾氣，平靜地開口道。
“無事，只是覺得，蛀蟲干嘛要活那么長，為禍世間呢。”
巫墨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所到之處是那輛富麗堂皇的馬車，心中轉念一想，瞬間就了然夏思瑾的意思。
“思瑾，你可以選擇讓他們死得早一些，給天下一個太平，也還百姓們，一個安寧。”
夏思瑾沒搭話，只是唇邊悄悄綻放出一抹殘忍的笑意，雙眼依舊直勾勾地看著那輛馬車。
馬車由上好的促榆木制成，全長約有正常人六步的距離，比夏思瑾整整高出了近半身。
車頂套著一塊銀灰色的綢布，隱約能看到上面鑲嵌的金絲，上好的綢緞四周掛著孔雀絲制成的流蘇，在風中無知地飄搖。
龐大的車輪已經與夏思瑾的大腿根部齊平，一根粗大的車軸橫梗在車輪中間，四周環繞著三十來根輻條，所有的輻條都朝車轂集中而去，形成一個小圓。
車軸兩端露出轂外的部分，末端套有嶄新的青銅的軸頭。軸頭上用來納以防車輪脫落的轄，也由新的發亮的青銅制成。
而在衡和軛上更是裝了八個鑾金響鈴，在風中叮當作響。同樣是青銅制成的車軎上，甚至用金銀絲鑲嵌成了美麗的紋飾。
當夏思瑾踏上馬車時，瞳孔更是猛地一縮，眼中泛濫著懾人的森冷。
馬車內裝潢華麗，紗簾由窗棱頂上墜下，精密的紗簾上上是密布的海絲線。
夏思瑾知道海絲的來源還是源于當年潛伏進一次地下拍賣會，才在有生之年見到早就被明令禁止販賣的海絲。
那天她帶著銀色的槍，跟著自己大腹便便的目標，在拍賣場二樓的最好的位置看見了那件用海絲制成的披肩。
在明晃晃的燈光下，那一團用從稀有的耳廓扇貝中提取的天然絲線制成的披肩，散發著金色的溫暖光芒，縱然那光芒不足以讓他們不再見到黑暗，但依舊讓在場的人們為之瘋狂。
最后是夏思瑾跟隨的目標以兩千萬的價格買下了那件披肩，送給了夏思瑾。
那時候夏思瑾捧著那件幾乎沒有重量的披肩，臉上掛著虛與委蛇的笑容，心里只想著一會兒讓所有人血濺當場的計劃。
如今，夏思瑾卻在一個泉都令的馬車里見到了這種東西，足以見這泉都令有多么富有。
就連京都，至今都只有景洛軒一個人買得起海絲線。
巫墨軒見到那海絲線卻并不像夏思瑾反應那樣大，反而是一臉疑惑地看著夏思瑾。
夏思瑾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內心滔天的努力，在半舊的青緞靠背坐褥上坐下。
巫墨軒打量了那紗簾一眼，壓低了聲音疑惑地開口。
“丫頭，怎么了？”
夏思瑾看了巫墨軒一眼，將視線定在窗紗上，巫墨軒順著她地目光看去，心中疑惑更盛。
“不過一個紗簾，有何不妥？”
“那是海絲線做的紗簾，可抵萬金。”
夏思瑾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鳳欒國地處蠻荒邊境，縱使巫墨軒聽過海絲，恐怕也未曾見上一眼。
“海絲！”
巫墨軒震驚地睜大了雙眸，雙手撫上那層窗紗，指尖有些微微地顫抖。
陽光本透過窗紗若有若無地落進車內，隨著巫墨軒手上撩起窗紗的動作，散發著金色光芒的海絲線在車廂內劃過柔和的光芒。
“丫頭，你說這就是海絲？”
巫墨軒松開指尖的紗簾，依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夏思瑾。
夏思瑾有些沉重地閉上眼睛，再緩緩睜開，看著巫墨軒認真地開口，一字一句異常清晰地打在巫墨軒的心尖上。
“對，就是在京都都只有景洛軒才買得起的海絲。”
巫墨軒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窗紗，轉過頭望著夏思瑾，開口道。
“思瑾，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么嗎？”
夏思瑾被巫墨軒突然來的問句打得有些懵，搖搖頭。
“我又怎會知曉。”
巫墨軒把頭靠在馬車璧上，盯著鑲了七八顆寶石的車頂，緩緩開口。
“我在想，這片土地，真的很需要你。這張大網，應該換血了。”
夏思瑾輕笑一聲，不開口贊同，也不出聲反對，只看著自己的雙手。
良久，夏思瑾才低聲開口。
“他們應該為自己的逍遙付出代價了。”
馬車搖搖晃晃地走了許久才悠悠停下。
夏思瑾和巫墨軒都沒動，直到紅燭來喚夏思瑾，才慢悠悠地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已經經受過泉都令昂貴的馬車洗禮的夏思瑾，此刻見到泉都令的府邸，心中已不再震驚，只是又一次深深地看了泉都令一眼。
紅燭扶著夏思瑾走過朱紅色府門時，望了一眼門口的兩座石獅子，總覺得他們哪里怪怪的。
一進門，夏思瑾就覺得空氣中的味道不對勁。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茉莉香片的味道，但夏思瑾依舊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絲獻血的味道。
有些受不了濃烈的熏香味，夏思瑾輕微皺了皺眉，故作責備地看了泉都令一眼，假意開口怪罪到。
“怎么這么弄的熏香味，想熏死本宮嗎。”
泉都令從進門開始就一直緊緊地盯著夏思瑾，剛才那細微的皺眉自然也沒放過，心中猛地一揪。
和紅燭對視一眼，若無其事地朝前走去。
巫墨軒跟在夏思瑾后面進的府邸，并不在泉都令的視線之中。
他吸了吸鼻子，仔細地感受空中細微的氣味。
極輕的血腥味同時進入巫墨軒和瀾寧的鼻中。
巫墨軒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的味道，抬眼一看自己已經落下夏思瑾兩步，倏地就大踏步跟上去。
和夏思瑾并排行走，巫墨軒這才略微放下些心來。
泉都令將幾人安排在了最西邊的幾間屋子里。
漠雪見位置偏僻，心中頓時不滿。
“你怎么回事兒，怎么讓我們住在這么偏僻的地方。你不知道這是神女嗎！”
泉都令卻只是一個勁地賠笑，絲毫沒有讓他們換房間的意思。
“大人聽下官解釋。下官是想著神女愛好清凈，才專門讓人收拾了這幾間房間出來，免得其他人打擾了神女的清凈。這幾間房是西邊最好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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