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已不再是早先的樣子。或許陳天戈根本就沒有早年的記憶,總則他沒有一點熟悉感。
整齊而現代化的樓房,跟師父跟他講過的胡同四合院根本不相關。
離開太原后,陳天戈沒有就近去滄州和保定,甚至連天津都沒有停留。而是多次輾轉,先來了唐山。
師父說他是唐山人,他也好像有印象,自己是唐山人。但他沒有唐山的記憶,一點都沒有。
師父說他父母為了救他,兩人用身體撐起一個空間。他沒印象。
陳天戈所有地震前的記憶都消失了。
即便這樣,他還是先來了唐山,不只是因為師父說他是唐山人。更因為他師父和二叔三叔,是從唐山出發的。
不管找到找不到二叔三叔,總是要有個大概的路徑和方向。他想著順著他師父曾經的路線走一遍。成與不成,也算是求個心安。
不可否認,師父說得是對的。城市的建筑他沒印象,可開口后的哩語讓他有種親切感,沒來由的親切感。
這不是師父和師伯那種似是而非的唐山話,是純粹的正宗的唐山話。陳天戈在聽到第一聲時,就突然一下子會了,這時候開口,沒人會覺得他是外鄉人。
大地震紀念館里零零散散的人。
陳天戈沒放過任何一個圖片,沒漏下任何一個附注的說明。
從看到解放軍時的感動,到廢墟一樣場景的悲憫,陳天戈似乎融入了當時的情景。一步一步的挪動,仿佛時光倒轉,又回到了曾經。
舊時的唐山由墻上的圖片展現,而陳天戈腦海里卻翻開了一幀幀的畫面。
“棗營胡同!”
陳天戈頭像被錘子砸中一樣,里面攪得很痛。
陳天戈蹲在地上,冷汗唰唰的冒,眼淚也嘩嘩溢出。他想起來了,想起爹娘那模糊卻真切的容顏,想去他快樂又幸福的童年。
“爹,娘!兒子活著!是你們用生命給了兒子存活的空間,兒子會是你們生命的延續。爹,娘。看到了嗎?兒子長大了!”陳天戈緊閉著嘴,腦海里卻能聽到自己的傾訴。
“小伙子,身體不舒服?”
“沒事,謝謝大爺。”
“都過去了。別想了,想也沒用。好好活著,別辜負了那些救咱們唐山的恩人。”
“謝謝!我會記得!”
“瞧你的年紀不該記得很清楚吧?家里誰沒了?”
“家人都沒了!爹娘為為救我,撐著個空間,我才被人救活的。我十幾年沒回來了。”
“回來看看就看看。別太記掛,沒了的已經沒了。好好報答養大你的恩人。人得懂的感恩。”
“也走了。特地告訴我,讓我回來看看。”
“唉!原來家在那片?”老大爺也挨著陳天戈直接坐地上。滿是皺褶的臉上,透著濃濃的傷感。
“棗營胡同。”
“記得。那片都是老式房子,都塌了,都塌了呀!”
“大爺,您家里”
“沒了,也都沒了。就剩余的一個糟老頭子。沒了親人,都是政府在養著我。可我想他們呀!”
“大爺”
“沒事。我想了就會來這里看看,看看自家的房子,想想兒孫們在房前屋后玩耍的情景,想想總是能管點用。覺得就覺得他們一直在陪著我。”
一下午,陳天戈就陪著這位大爺聊天。聽大爺講曾時的唐山,講經歷傷痛的唐山,講重建后新生的唐山。
大爺是唐山的見證者,對于唐山的了解不是師父那樣的過客能比的。而陳天戈是個不住唐山的唐山人,正需要大爺這般的講述。
兩人誰也沒問過對方姓名,他們都有一個共同名字:幸存者。
他們回憶曾經的唐山,悲痛劫難的唐山,同時感恩唐山的拯救,欣慰唐山的新生。
跟大爺分開后,陳天戈直接找招待所住下了。那一晚他睡的很香。
睡夢中他看到了爹娘在跟師父道謝,感謝他養大了自己。睡夢中他仿佛回到了棗營胡同,正在自家的小院子陪著爹爹和師父,喝茶扯閑篇。
睡夢中他能清楚的看清爹娘的模樣,能清晰感受到爹娘的情緒,還能感覺到娘撫摸著他腦袋的輕柔。
清晨醒來時,陳天戈的枕巾是潮濕的,但心情是輕松的。自己也能感覺到有種脫胎換骨的輕松。
這么多年來,他不曾有過唐山的一絲記憶,不是沒有,而是他一直不敢剖開了去碰觸,那是他的恐懼。
棗營胡同沒了。棗營胡同的原址上已經是整齊劃一的樓房。
陳天戈知道不會也不可能找到曾經的痕跡,但他還是想來看看。
路邊的早餐攤、進出的人們,嬉鬧的孩童和趕路的學生,祥和、溫馨。
陳天戈像一個原住民,在早餐攤要了一碗餛飩,三個燒餅。聽著熟悉又陌生,親切濃重的唐山音。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唐山人。
唐山古玩市場
陳天戈像個周末閑逛的本地人,操一口純正的唐山話,隨便跟地攤上的小販扯淡。不為淘寶,不為撿漏,就是為簡單的體味做一個唐山人的滋味。
“掌柜的,您這有個馮錦飛嗎?”陳天戈沒想到師父嘴里的祥寶齋還在。
當他抬頭看到這招牌時,突然有些緊張,也有些激動。沒想到他能在第一站就完成師父的遺愿。
“馮錦飛?小劉,咱店里來新人了?”
“沒有。沒聽過這名字。”
“小伙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該不是有人頂著我們店的名頭騙人了吧?這事跟我們店沒關系。小伙子,被騙了找警察。指不定是那里跑野路子的呢。”
“不是,掌柜的。您這店是不是解放前就有?”
“是呀。我們這是正個經百年老店。”
“我問的人是解放前,嚴格來說是淪陷前n時期,你們店里的。年紀應該七十左右了。”
“等等你說他叫什么?”這時候從后堂走出一老頭,看年紀最少也得有七十了。顫巍巍的,手里還拄著拐杖。
“馮錦飛。”
“是了,是了!有過,那是我們店的二掌柜。”
“這是東家。”
“大爺您好。你后來見過馮掌柜的嗎?”
“沒有!其實當初我家里對馮二掌柜的挺好。誰知道日本人來之前他就不聲不響的走了。當初我爹還準備把小妹許配給他呢,只是那時候還沒趕上提,他就走了。唉馮二掌柜的那手藝相當的好,擱老遠就能判玉器”
陳天戈又混了一下午。啜著茶,聽老東家講述他二叔牛掰的鑒玉故事。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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