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樣完成后,三人正準備離開,周經理卻客氣說:“幾位領導,既然事情都辦完了,能不能賞臉到我辦公室喝杯茶?”
張睿明見他神色漸漸恢復如常,臉上酒氣也慢慢散去,微一猶豫,點了點頭,領著張靚和吳云往津港水務集團的行政大樓走去。
水務集團就是有錢,院內氣派非凡,內部道路都是寬敞的八車道,沿途都是移來的名貴銀杏,順著林蔭大道前走,一片巨大的人工湖泊映入眼前,人工湖故意做成一個小西江湖狀,小橋木欄點綴其上,細處看來倒也精致。
張靚不知道為什么科長現在突然有了喝茶的閑情逸致,以前在津港,張睿明就是以拼命三郎的工作作風而聞名,任何應酬都是能躲就躲,怎么去了省檢一趟回來還學會這調調了。
走進周經理辦公室,三人頓時眼前一亮,辦公室寬大的不講道理,一排君子蘭、翠竹等綠植擺的那叫一個齊整,坐上紅木座椅,吳云就咋舌道:“這國企就是好,省檢檢察長都沒這么大的辦公室,哪還敢擺這么多七七的綠植、書畫,太奢侈了。”
周經理聽到后面幾句,倒也笑笑不說話,專心始擺弄眼前的茶具來。
張睿明不懂茶藝,答應來喝茶,其實也是想探下這周經理底線,津港水務集團是一家大型中外合營企業,但還是國企股份占主導地位,在津港盤枝錯節,對于現在外界的水污染傳聞不可能毫無察覺,應該早就有幾波人來調查過了。
而最奇怪的也就在這里,既然風聲日緊,怎么還能像今天這樣無動于衷?知道檢方來調查了,值班經理中午工作期間還肆無忌憚的飲酒放肆?
等周經理刷完茶具,張睿明問道:“周經理,這段時間,我們應該不是第一個過來調查水質污染的機構吧?”
“那確實,在你們之前,已經來了幾波人了,我們值班電話都接到過幾起投訴了。”他手上動作不停,水壺里熱水已經滾了。
“那不是每一批,你都這么配合吧,應該很多人都得不到吧。”
周經理把一杯熱茶遞到張睿明面前,“張檢,那你搞錯啦,每一批都得到了回復,包括你們,我先前就說過了,我們水沒問題,都是達標的,這次你們把這取樣帶回去,我保證檢測結果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
茶水氤氳,熱氣后面張睿明神情有些遲疑,“為什么周經理你這么有自信?據我了解,現在外面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說現在我們津港市的水質可是出現了一些異味的,很多人都說有一股奇怪的松油味,這可是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到,聞得出的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們是嚴格按國家標準來檢測的,詳細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
張睿明喝了一口熱茶,緊緊盯著眼前的水務集團凈水廠區負責人,“荊沙河是什么情況?你知道么?那邊據說這段時間經常出現死魚和異味,難道你們的水源地你們也不用管?”
“那我還真不知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環保局吧,你們不是和他們很熟么,我們其實也只是用水機構,源頭問題不是我們應該負責的。”
這周經理的回答倒是頗有技巧,張睿明聽完都暗自佩服,旁邊的張靚接話反問道:“你們是國企,你們的領導都是有政府任命的,你們擔負著重大責任,怎么可以輕飄飄說一句你們只是用水單位就把津港市幾百萬人民群眾的飲水安全置于不顧?!”
“哈哈,各位領導,你們要知道,我們水源地都裝有南州省環保廳環境監測站的檢測探頭,那可是24小時全時監測的,如果一旦有污染生,數據上馬上就傳到環保廳了和環保局,瞬間就會出警告。這些可不是我們水務公司的規定,是明明白白寫在環保法里面的,如果真像你們所說的,生了相關污染情況,那么第一時間知道的也應該是環保機構,由他們來反饋我們,而現在我們也一直沒有得到反饋,那么有責任也應該是他們環保機構的責任,所以,我才建議你們先去保護局查查,看看他們探頭還正常工作沒有。”
聽到這話,檢察院三人一下都默默無語起來,的確,現在的環境監測站已經非常先進了,全時的探頭放在水里,如果真有問題,確實會第一時間反饋到省環保廳,各方就會得到消息。那為什么社會上已經有如此多的水質問題反映,但是環保廳那邊卻毫無反應?難道水質真的沒有問題?
見幾句話就讓幾名檢察官啞口無言,周經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來,“是吧,我們真的也很為難,確實,檢測不是我們的事,今天你們過來,要求查數據,我們也馬上就給你們查了,但真的,說句不該說的話,張檢,你們該查的不是我們,是今天和你們檢察院連線的那位環保局局長。”
聽到這,張睿明終于豁然反擊道:“你意思是說你們水務集團沒有任何責任?這搞錯了吧,你們屬于涉及重大公共利益的國企,若你們對水污染的潛在危險都聽之任之,不提高警覺,也不向環保部門報告,同樣存在失職的責任,有關領導和直接責任人也應行政問責,還有,你放心,環保局我們檢察院一樣會查,如果真是環保局在這次事件中存在瀆職失職的情況,我們也會依法提起行政公益訴訟。”
張睿明說完話,就起身準備告辭,張靚、吳云兩人見狀,也跟著起立,周經理也不多留,三人提醒了幾句,要水務集團實時關注水質監測,有情況即時反饋,周經理連聲說好,張睿明也不多話,轉身就走。
這茶喝的不歡而散,張靚、吳云兩人出來時還是氣鼓鼓的,特別是吳云,他對水利系統一竅不通,今天一路上插不上話,現在終于可以抱怨一下對方態度,“這人什么態度啊,真以為我們拿他沒辦法了啊,真的是,幾句話就把責任都推給別人,凈水、管道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啊!”
張靚也附和道:“就是,太囂張了,先前半天不讓我們調查,后來又推卸責任,這次要真的是他們水務集團的責任,那一定要好好收拾這周經理。”
“張靚,公益訴訟不是你出氣的工具,如果他們水務集團真有責任,那也是按法律來處理,不要對這些企業抱有敵視的態度,我們要敵視的是污染環境的行為,不要把個人情緒帶入到工作里面來。”張睿明聽出張靚的不忿,擔心她情緒失控影響工作,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嗯我知道了”張靚被張睿明說的,神色有些僵硬。
張睿明倒不是真的生她氣,這姑娘可以說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他一直很注意提攜指導,也很少批評,今天難得說了她兩句。又怕她介意,趕緊找了個話題轉移一下,“現在時間還早,這樣,我們去荊沙河實地察看一下,看看是不是水源地附近有什么重污染企業,還是有別的什么原因。”
說完,三人就要出,突然張睿明手機響了起來,一看,居然是市檢的值班電話。
“張科長,你在什么位置?”
“我還在水務公司這里,怎么了?”
市檢值班電話那邊語氣有些急促,“是這樣,有人報警,在富于鎮附近河面現許多死魚,群眾想投訴環保局,還打到我們這邊來了。”
聽到這,張睿明神情一變“富于鎮?那不就是荊沙河那邊嗎?好,我馬上過去。”
驅車十多公里,一到現場,剛下車,一股巨臭隨風襲來,令人聞之欲嘔,是一股強烈的死魚味道,張靚捂著鼻子站在河堤上,看到面前一番可怕的景象,她一個姑娘家家,實在受不了,就躲回車上去了。
張睿明望著沿岸的水面上白花花的漂浮著一大片的死魚,綿延了幾百米的水面,幾乎把小半個荊沙河都蓋住了,泡在水里的死魚經太陽一曬,濃郁的臭味直沖腦鼻。
“這魚怕是死了有幾百公斤吧”
“幾百斤?起碼幾噸有了!”
“哎喲,真是造孽啊!東方紅魚場這損失怕有大幾十萬了。”旁邊圍觀的人群不時出陣陣感慨,卻沒幾個意識到荊沙河是津港市重要的水源地,今天這大面積的污染下,馬上要出大事了。
張睿明眉頭緊鎖,環保局的人馬上就到了,防疫站與畜牧局的人已經在現場指揮防疫。他們幾名檢察官穿著制服站在這里,也引起旁邊群眾的竊竊私語。
“檢察院的都來了?那怕是要抓人了。”
“檢察院?那不是應該抓貪官的嗎,在這干什么?”
張睿明沒有理睬別人的目光,他一邊叮囑張靚和吳云在現場配合相關部門做好調查取證,一邊自己把制服外套脫下。
“張檢,你這是?”
“我到旁邊走訪一下,你們趕緊取證,我有預感,這個案子不會簡單這個案子很可能要引爆整個津港市了不,甚至影響整個南州省。”
張睿明說完,就融于人群之中,消失不見了。留下張靚和吳云手忙腳亂的開始現場處置工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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