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捷微噓一口咖啡杯上的蒸汽,淡淡說道:“張科長,都是兄弟單位,按道理能說的我應該盡量說,但是對于你還是先看看你想要什么吧,不知道你想問哪個方面?”
這位陳局長語氣冰冷,明顯對之前的兩次沖突還心有于懷。
“之前你就說過,你們是找到證人才去的金田村,既然我們在金田村夜查時也算是配合愉快,連陳安和和他的賬本我們都已經移交給你了,我希望陳局長現(xiàn)在能告訴我們檢察院這邊,津藥化工與這起事件有什么關系?你們所謂的證人又是誰?”
張睿明一說完,陳捷嘴角一撇,冷笑道:“呵,張科長還真是不客氣啊,打擾我的約會不說,現(xiàn)在一下子就拋出這么多問題出來,我以為我是你的當事人呢,怎么感覺被訊問一樣啊?”
張睿明還沒說話,旁邊的張靚此時忍不住了,插嘴道:“約會?什么約會啊,我們只是第一次相親,這離確定關系還遠的很呢!”
陳捷轉頭望向她這邊,詫異的問道:“你家里不是這樣說的啊?你母親不是說你對我很滿意嗎?還邀請我下周去你家里,還說你對我挺有感覺,對了,這個領結還是你媽給我的,說是你送的”
張靚聽到一半,臉就漲的通紅,不等陳捷說完,趕緊打斷他道:“啊!!!我根本還沒和你接觸,怎么可能說那種話啊!還送東西?肯定是我媽,肯定是她在中間搗鬼!”
張睿明在旁聽得啞然失笑,吳云也是一臉烏云,兩人都覺得自己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場合。
“這個,原來是阿姨送的啊,我說呢。”
“就是!我怎么可能這么隨便送男孩東西,哼。”
等兩人鬧了一陣,張睿明請咳了一聲,想把話題繼續(xù)拉回到案子上來,“咳唔,陳局,這樣,能不能讓我們聽下你的想法,我們津港市檢完全是站在如何更好的辦理這個案子的角度上,我為的不是去爭這個功勞,這案子說到底也不是我們單獨哪一家的事,到時肯定要提起公益訴訟的,既然如此,在你們移交我們檢察院公訴前,我們也希望能夠幫到你們。”
張睿明這話說的已經很客氣了,姿態(tài)放得很低,完全是站在互利共贏的角度去看待這起案子。
陳捷思考了一會,他沉聲答道:“張檢,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實話告訴你,我們已經抓到那個傾倒污染物的司機了,他已經什么都供了出來。”
聽到這里,在場眾人除了張睿明外心里都是一驚,畢竟,這可是最重要的一個關鍵人物了。這個司機是連接上下游的橋梁,又是污染環(huán)境罪的實行犯,毫無疑問,只要抓到他,整個案子都一清二楚起來,難怪那天西江分局這邊這么快就出動了,原來是抓住了這個核心人物。
“你們是怎么抓到這個司機的?”張睿明之前就通過王英雄知道了這個消息,抓到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抓到的。
陳捷淡然一笑,說道:“說起來,這還得感謝你和張小姐。”
“感謝我們?”張靚一臉懵逼,這怎么是感謝我們?又不是我們抓到的。
張睿明卻馬上反應過來,他望著陳捷,說道:“是因為上次我們去指揮中心,調出了那段時間出現(xiàn)在富于鎮(zhèn)附近的危化車車牌詳單,你們才查到的吧?”
“沒錯,當時看到你們這么激動的樣子,我還很奇怪,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催@么重視這份名單,你們走了后,我就留了一份,結果,我讓指揮中心調了一下最近的報警記錄,才現(xiàn)原來之前也有人報警反映荊沙河污染造成大量魚類死亡的事,當時因為只是小范圍的財物損害,我們把這個警轉給環(huán)保局那邊了。后來看到你們來調視頻,我兩下聯(lián)系起來,現(xiàn)其中有關聯(lián),再對著這份名單逐一核查下,就抓住了這個開危化車傾倒污染物的司機。”
“這個司機指認的就是陳安和吧,所以你們得到口供后的當天晚上,就直撲富于鎮(zhèn)而來抓捕陳安和,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張睿明接口說道。
“你說對了,基本上就是這樣。”陳捷不得不承認,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他說出一點細節(jié),張睿明就能勾勒出整個輪廓來。
“難怪你們會不相信陳安和的口供,你們已經認定了陳安和就是這個幕后黑手,所以才一心要帶陳安和走。”
“對,唯一沒想到的是,當時走的太急,文書不太齊,差點被你找理由擋住了。”陳捷此時心里也由衷欣賞起張睿明來,這人風格其實和自己很像,為達到自己目標,想盡一切辦法,身上有股子“狼味”,如果干刑偵,一定是把好手。
見氣氛好轉,張睿明決定乘勝追擊,“現(xiàn)在既然都攤開講了,希望陳局長告訴我一個關鍵問題,那個傾倒污染物的司機口供里,上游的排污企業(yè),這個污染事件的源頭,是不是就是津藥化工?”
提到這個問題,陳捷臉色一暗,目光下游,一下子沒有說話。張睿明見他這樣子,馬上就想起之前在自己辦公室里,王英雄當時那不可一世的口氣,說他把陳捷罵了一頓,還找了領導施壓,現(xiàn)在看來,陳捷當時是沒少挨上面板子。
“這個我們沒有證據(jù)的事,不能瞎指認,也不能隨便吐露案情,但是,就目前口供指向來說,值得去一探究竟,別的什么我也不能說了,張檢,你應該能夠理解吧。”
張睿明此時也苦笑一下,安慰陳捷道:“理解,理解,都是做事的,你還算一個官,如果是我們的話,結果只會更慘。”
“你們兩到底在說什么呀,神神秘秘的”一旁的張靚不知道兩人在打著什么啞謎,彼此一副“我明白你、你明白我”的神情,沒想到當初針鋒相對的二人,現(xiàn)在看起來竟然頗為投緣,張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既然上游已經有司機指正,簡直就是昭然若揭,而中間傾倒的司機也已經第一個被抓獲了,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下游,要查清要到底是誰讓金田村那片柑桔林成為肆意傾倒污染物的法外之地。
“陳安和現(xiàn)在在拘留所吧?他后面有招供嗎?”張睿明試探性的問道。
“沒有,后來做了幾份材料,但和那天晚上你做的那份材料如出一轍,他還是死咬著這件事他不是主謀,贓款他也沒有動過。”
“那,當天凌晨,我們一起現(xiàn)的那個賬本呢?”張睿明問道。
說到這,陳捷搖了搖頭,回答道:“那個賬本很粗糙,上面只有陳安和單方面的記賬,并沒有司機的簽字和村里的簽字,你是學法律的,你應該明白這個賬本的證據(jù)效力怎么樣。”
聽到這,張睿明喃喃答道:“合法性沒有太大問題,但是基本上沒有關聯(lián)性、真實性這個沒有對方簽字的賬本,在質證中,對方幾乎不可能承認,那樣的話,這份證據(jù)幾乎沒有任何證明效力。”
“對,就是這個情況。”陳捷也是一臉苦澀,所以,先不論污染物流出的上游企業(yè)到底是哪家,就下游的排污地來看,現(xiàn)在所有的證人證言都指向了陳安和,至于他口中所說的那個利宏偉,現(xiàn)在根本都現(xiàn)有任何相關的證據(jù)證實與這起案子有關。
吳云此時反駁道:“怎么會這樣!我不相信那個姓陳的村長真是主謀,他家里都窮成那樣了!他自己身上沒用過一分錢啊,那這么大筆錢到哪里去了?”
陳捷沉默的半響,他仿佛做了什么艱難的決定,才一五一十的和檢察院的眾人說道:“這個案子的錢去了哪里,我可能知道排污的司機交代,他每次從津藥不,從上游企業(yè)那里以一噸2塊價格裝來幾十噸的污水,然后以每噸5塊的價格給陳安和,然后把污水排放在那個柑桔林的小屋水池里。一趟他能賺上萬,陳安和也能賺幾千,這樣的事,每幾天就有一趟,這一年多,我們初步估計了一下,應該涉案金額就是幾百萬,還沒計算對荊沙河的污染損害和水體恢復是多少錢,張檢,這個案子可能會通天啊!”
張靚、吳云、張睿明三人聽到這里,心里都是猛的一震,張睿明之前對于王英雄提出要捐出2萬給環(huán)保聯(lián)合會時,還有過動搖,差點就想答應了,現(xiàn)在看來,這2萬對于這起案子的案值、對于恢復荊沙河的水質環(huán)境,那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陳局,我希望盡快,我們就聯(lián)合行動起來,對津藥化工來一次徹底的調查,把這個上游的污染源給固定了,這案子這么大,我們遇到的阻力越大,我們身上的責任也是越大,如果不盡快抓到污染企業(yè),到時先不說治理的急迫性,連治理的這筆巨款,政府都很難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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