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明雖然很多地方沒聽懂,但做過這么多民商事案子的他,也算是久經商場,加上在張擎蒼身邊這些年的耳濡目染,張睿明敏感的發現了一個問題。
“美神時代那不是馮彬彬的公司嗎?”
“對!就是馮彬彬的公司!這下你相信了吧,只要投資我們永樂王朝,回報機會是100!而且回報率很可能高達130!這位帥哥,我一看你就不是一般的粉絲,你應該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吧,你能這么遠帶這么多東西來到劇組探班,就證明你的品味毋庸置疑,這是用你自己的態度來證明你是“彬彬飯”的最好機會,我們還會發放馮小姐親筆簽名的海報,而且這也是為了證明我們中國人不會輸給那些外國銀行家!如果你是中國人,請”
“彬彬飯?”張睿明簡直要被這個奇怪的粉絲名給逗笑了,“不是的兄弟,我只是覺得奇怪,為什么馮彬彬作為一名主演,而她自己的公司又參與整個項目,還要來融資?她自己作為這個主演然后她名下的公司又參與你們所說的“與國外幾大銀行的對賭協議”?這個,我隨便聽了一下就感覺不太對啊!這不是“自己給自己的項目保底,自己和自己的項目對賭”嗎?這樣的金融操作你們真的沒問題的嗎?難道不會不合證券法嗎?”
比張睿明有更多疑問的是這位推銷永樂王朝金融理財項目的年輕通訊員,他今天已經成了兩筆單子了,一聽到可以保底,還有30的年利率,那些過來海邊游玩的老年人一下就被吸引住了,他們也并不是什么馮彬彬的粉絲,只是單純的被利息勾引,輕而易舉的就被這人哄騙,乖乖買了產品。
你盯著別人的那點利息,可別人盯著的是你的本金。
而面前這人卻有點不一樣,這年輕銷售員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質疑他們的金融產品合不合法的,他不由愣道:“大哥,你是搞金融的啊?”
張睿明只是和藹的笑道:“不,不,我是學法律的,我是津港市檢察院的檢察官對了,兄弟,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你們公司這么操作不違規呢,根據我的理解,你們起碼有幾項地方還是有問題的哎,哎,你先別走啊。”
見張睿明一表明身份,這年輕人立馬明白不對,他趕緊收拾資料,馬上就轉身跑路了,張睿明還想追上去,這時,卻聽到幾聲擴音器響“注意啦注意啦!招群演!”,接著原本在外圍圍攻的人群一陣喧鬧,仿佛千軍萬馬從他身邊洶涌而過,人潮如洪水般涌過去,張睿明頓時想起非洲遷徙時奔騰的角馬群,反復被幾百只角馬蹄子踏過,頓時感覺站立不穩,差點被帶倒,他怕葉文交托給他的設備被人踩壞,急忙把幾大包抗在肩上,這下重心更高了,更難站穩,在人流的沖刷中,他不知道被挾帶著帶到哪里,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暈頭轉向的被一股巨力一帶,只聽“哎呀”一聲,張睿明猛的一下摔倒在地上。
這下摔的不輕,張睿明在地上躺了有兩分鐘,等他清醒過來時,卻聽到一個頗為響亮的聲音。
“對對對,倒地就是要這種反應!就是要這個感覺!你再看看你們之前的,那叫倒地嗎?那是跳水!這個反應就給的到位,這位群演我要了,來,起來吧,兄弟,到那邊登記一下名字。”
張睿明躺在地上,頭上是幾十雙眼睛盯著自己,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群人中央,好不容易坐起身,發現旁邊還躺著同樣的幾個人,姿勢各異,而旁邊一個穿著夾克衫,帶著棒球帽的中年人正扯著個大喇叭對他說道。
“好啦,好啦,起來,你要了,去那邊登記下吧。”
張睿明驚疑的望著那人,“你說什么?我登記什么?”
那人卻不耐煩了,“怎么回事啊,說了你過了啊!怎么還演呢!?趕緊起來!麻溜的!我們還要再挑幾個呢,要躺一邊躺去!”
見這人態度不好,張睿明站起身來,還想和他爭辯一下,這時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來。
“好咧,好咧,我哥他起來了,他演他演,我帶他一旁登記去。”
張睿明定睛一看,葉文這時跑了過來,一來就把張睿明帶開,拉到一旁一個拿著本子的群頭那里。
“名字?幾場?”那群頭頭也不抬,鼻子一哼,態度跋扈,簡直是用鼻子對張睿明說道。
“不是!我還沒搞清楚什么情況呢?登記什么呢?”張睿明被這混亂的局面搞糊涂了,他不解的問身旁的葉文。
“張睿明,一場。”葉文先回答了那個群頭,然后再回頭小聲對張睿明道:“人家在挑群演呢,要演中槍倒地的戲,剛好你剛剛進來第一個動作就很到位,人家挑中你了,要你去拍戲呢。”
“戲?什么戲?”
“就這部永樂王朝啊,等下套個馬甲就上鏡頭,很快,就一秒鐘鏡頭,你到時跟著倒地就可以了。”
“不是啊,你不是來采訪的嗎?我哪還有時間玩這個?而且我畢竟是有單位的,這要真上鏡頭了,那可丟人死了,不行不行”
“沒事,我們還要等人家馮影后拍兩場鏡頭呢,起碼還要等幾個小時,你這個半小時就搞完了,很快的,再說我們干等幾個小時,還不如找機會進去玩一下。”
“不是那采訪不就要拖得晚上去了嗎?那我們怎么回”
“我從小就想演一場戲,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到時我進去了你在外面等我也沒意思啊,你就陪我玩這一次吧,張哥、哥、我都叫你親哥了,陪我這一次唄”
面對葉文又做作又好笑的撒嬌,張睿明心一軟,點了點頭,他還準備補充兩句“先說好啊,不能有”
可張睿明還沒說完,就被葉文半拖半就的在群演頭子那里簽了名,那群頭本來還要張睿明抵上身份證,可虧是這戲比較急,一溝通,就沒要了。
葉文把張睿明這邊搞定后,又鉆回那群演招募現場,嬌滴滴沖進去,直接找上那負責招入的群頭。
“大哥,您這里還招人嗎,你看我長這么漂亮,最適合演個花瓶了啊。”
那群頭被這突然竄出來的小美女給逗樂了,他把葉文上下打量了一番,對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咽了口口水,“你是?你想當群演啊?我看你這活潑機靈的性格是挺合適的就是你那個能做反應嗎?”
葉文等得就是這句話,此時摩拳擦掌道:“哥,您還真別小看我了,我在國外留學時可是演過話劇的,您說,您要什么反應盡管來。”
“那行,我們剛好缺幾個慷慨赴死的宮女,這樣,你來幾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動“的反應。”
“好的,哥,您盡管來吧。”
“好,那先說好,你等下可不能亂動,怕有危險的。”
“可以。”葉文話一說完,目光就直直瞪著一個地方一動也不動了,那群頭此時拿出打火機來,把火力調到最大,火焰猛的躥出來,騰空十幾厘米,他便舉著這躍動的火柱一下往葉文嬌嫩的臉蛋燒了過去!
張睿明這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都想沖進去一把奪下這群頭手中的打火機,就在那火焰即將燒到葉文的眼睫毛時,那群頭手腕一抖,猛的從她的小臉蛋旁邊劃了過去,張睿明正準備松口氣,那群頭手又是一擺,火焰猛的又一下掃過來,葉文的鼻間被火焰的熱度撩到,火辣辣的疼,肩頭魚骨辮都差點被燒到,但她還是一動不動。
她眼睛直直的盯著不遠處的張睿明,眼神里透著執著。
“好了,姑娘不錯,你過了,過去登記一下就趕緊換服裝去吧。等下你們兩一塊上戲。”
葉文這才怔怔回神,她仿佛靈魂回竅一般,在短暫的出神后,甜甜的回頭笑道:“好的。”
兩人把設備又放回車上,這時一大群剛剛招的群演都隨著群頭進到了拍攝場內,所有人蹲成幾排聽著群頭和組長講等下要拍攝這一幕景,聽了一會,張睿明和葉文這才知道原來兩人的戲都是同一場,甚至就在一個鏡頭里。
這一幕的劇本是關于永樂年間,下西洋的鄭和率領著寶船船隊,在馬六甲海峽與南洋海盜、倭寇進行的一場震撼人心的大戰。在這場大戰中,隨行下西洋的明朝隋玉公主與鄭和產生了難以言說的情愫,為了鄭和能夠順利擊破敵艦,冒著難以想象的炮火,乘著她的座艦沖向敵陣,撕開了敵人的包圍圈,最終全殲對手,為明朝艦隊帶來了一場大勝。
張睿明只是聽了寥寥幾句劇本,他就感覺要毒發身亡了。馬六甲?南洋海盜?為什么一個太監要帶公主出巡??還跟太監產生情愫???張睿明簡直無法理解這超凡脫俗的劇情設定了,這簡直是科幻片啊,相比之下,什么“為了鄭和能夠順利擊破敵艦,冒著難以想象的炮火,乘著她的座艦沖向敵陣,撕開了敵人的包圍圈,”這種情節上的硬傷已經遠比背景劇情的荒謬設定顯得合理多了。
但他還是安慰自己,算了算了,這些年的國內電影不都是這些尿性嗎。相比那些逐夢電影圈、清明春居圖這部永樂王朝還起碼是真上了實景的,也算有大場面,何況自己還要在里面跑個龍套,張睿明想想莫名還有點小激動呢。
很快,他就一點都激動不起來了,他聽群頭講了半天才知道,自己在里面演的是一個太監一個鏡頭切進來,就馬上被炸飛的太監,而且還在遠景處,估計臉都看不到。
而葉文飾演的是隋玉公主所帶過來的宮女之一,為體現其隨同主子的大無畏精神,她們視死如歸的站在船頭,面對敵人的炮火神色不動,直視前方,帶著悲壯慷慨赴義
張睿明簡直就想摔了這破本子走人,可他見葉文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又不好說什么,只能陪這姑奶奶過一把演員夢了。在講完群演每個人的角色分配后,組長和群頭又講了一大通注意事項和紀律,講完后就帶著各人去道化服組,男性群演都是直接在旁邊換裝、做準備的,張睿明這邊的倒簡單,他一個跟著鄭和出海的太監,道具只是手上捧著的拂塵,化妝就把胡子剃掉,而服裝就是一件臟兮兮的太監服,他沒多久就準備好了,他抬頭望了一眼女群演換裝的那片簡易棚子,葉文半天還沒出來,而他還沒等她出現就被場景組長叫了過去,要準備登上拍攝的道具船,接著就要去實地牢記自己的走位和動作。
張睿明邊走邊回頭看著換裝間,葉文還沒出來,他一邊暗暗擔心葉文會不會有事,一邊跟著眾人麻木的往前走著,他一直都沒仔細往前看,還在扭頭看向換裝間,這時他卻突然感到
天暗了下來。
張睿明回頭就看到一座龐然大物屹立在沙灘上!
視野內遍布而及的全是巨大的船身,連烈陽都被遮擋下來。
史書記載,鄭和下西洋所駕乘的寶船長四十四丈四尺,寬十八丈,載重量八百噸。這種船可容納上千人,其鐵舵,須要二,三百人才能舉動
這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巨艦,而幾十年后,環游世界、發現新大陸、開辟大航海時代的哥倫布所乘坐的“圣瑪麗亞號”帆船,其長度只有鄭和寶船的五分之一。
而這部電影為了還原這場海戰,做了幾艘11復原真實寶船的模型船,張睿明登上的這艘就是等下要拍攝爆炸場面的模型船之一。
雖然明明不是真的,雖然過了幾個世紀,但真正踏上這艘寶船時,張睿明心里還是感受到一種難以言說的震撼,抬頭看著那全長超過15米的巨型桅桿都遠超他的想象。一股“泱泱中華,萬國朝拜”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遼寧艦上面就差不多是這種感覺吧?”張睿明不由自主的想到。
因為這場戲是爆炸戲,所以組長在講走位點時非常詳細,每個人的區域都限的死死的,地上標好記號之余,還在看不到的地方拉了透明的膠帶警戒線,張睿明是新人,只有一個動作,一個走位,就是等下聽到爆炸聲一響,就從這艘寶船的船身甲板上面往下摔,下面有一個防護,等下在空中保持好自然的跌落姿勢,他就算完成任務了,可這看起來簡單的動作,完成起來卻毫不容易,畢竟是從兩三米高的地方“跌”下去,人自然而然產生的自保反應讓他跌下去之前有種難以克服的心里阻礙,在被場景組長罵了幾遍、摔了個全身麻木后,張睿明才終于能夠在提示音響起的瞬間就往下跳,他揉著摔疼了的肩膀,心里恨恨的想到:等下等葉文出來,自己一定要好好收拾這姑娘,為了讓她開心,自己今天可算是完全豁出去了。
“好了!宮女組各就各位!”
張睿明回頭,只見葉文穿著穿一件嫣紅色對襟圓領中衣,逶迤拖地玉渦色宮裙,身披藕荷色素綾。整齊的長發,頭綰朝天髻,輕攏的云鬢里插著玉步搖,手上捏著一對翠珠連袂金釧,正輕移蓮步,款款而來。
如天仙而降。
張睿明一下看的都有些癡了,臉上一陣潮紅,他心里有一些酥麻的感覺,這樣一個天仙般的大美人就這樣走過來他忍不住希望時間走慢一點,甚至有些希望今晚能有機會多和她多呆一下,能不能發生點什么
但另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里不停的警告他:你是一名檢察官!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你唯一該做的就是盡快陪這姑娘完成她的工作,今天這一系列多余的事都不過是為了讓她開心而已,都只是為了彌補過去對她的虧欠,感謝她曾經的付出而已!在今天之后,你就該刪掉她的號碼,忘記她的一切,全心全意的去追回你的妻子,回歸你的家庭。
兩個聲音在張睿明的腦海里激烈的交鋒起來,他突然重重的咬了下自己的唇角,一絲腥甜的滋味在他嘴里回蕩,最終還是理性戰勝了他的欲念,葉文畢竟已經有了男友,他自己也有家庭,他一生本分敬業,不能在這關鍵問題上掉了鏈子,而“本分正直”這四個字從學生時代,就一直是他為人立身的根本,也是他不斷精進的自我修為,千萬不能在這時背叛自己的初心。
張睿明想到這,最終撇過頭去,不去看葉文超凡脫俗的古裝,強自按下自己旖旎的聯想。
葉文卻開心的朝張睿明揮了揮手,兩人相隔并不遠,一個在船頭,一個在船身,只有中間隔著一個小小的甲板欄桿,輕輕一躍就能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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