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怎么不怕。”張睿明被韓語山勾起回憶,眼前都仿佛能看到那場大火的余煙,他用手摸了摸鼻子,對這個坦誠的答案有些感到不好意思,仿佛對自己沒能在這姑娘面前樹立起一個勇敢無懼的形象而害羞一般。
“怕也沒辦法啊,我哪里會想到有那么危險,說實話,當時真到了逼命時刻,怕也不怕了,因為當時太急了,只想著怎么逃命,哪里還會想到其余的那些,能活著就不錯了,現(xiàn)在再說當時怎么想、怎么做的,那都是后話。”
對于張睿明的這個答案,韓語山的臉色看起來是不置可否,她猶豫片刻,又問道:“那既然當時的逼命時刻,是你所沒有想到的后果,那最近的這件事呢?你也沒想到過后果?”
“哪件事?”
張睿明疑惑的轉(zhuǎn)頭瞄了她一眼,見韓語山表情訕訕的,他馬就反應過來,明白了她所指的事哪一件事。但張睿明也只能苦笑道:“哦……你說這次的事啊……”
“對啊,我一直想知道,你當時為什么會和高檢他起那樣的沖突,你在市檢這么久了,老高那性子……,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你應該也明白和他沖突的后果,我怎么想,都想不通這樣一鬧,對你到底有什么好處?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在乎自己以后的路?”
張睿明知道她的意思,但這卻讓他沒有想到,張睿明一直以為韓語山是高裕民那邊的人,原本對她還有些防備之心,但此時韓語山的語氣中卻透露著一絲關切之意,這讓他感到十分奇怪,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姑娘故意轉(zhuǎn)變態(tài)度來套自己話來著。
但張睿明還是說了實話,或者說,不管韓語山抱著什么樣的目的來問這個問題,他都一樣是這個答案。
只見他清咳一下,緩緩說道:“咳……這個事啊,其實,哎,我其實是一個非常簡單的人,起碼在工作十分簡單。我的原則就是這盡職盡責,遵循程序,敬畏法律,守住底線。當時和老高沖突那一下,我也想的非常簡單,就是覺得他當時那個搞法……不太合適,太急太糙,在這種還沒能確定對方底細的情況下,貿(mào)然就想打輿論牌,不符合程序,還把兩家之間的沖突擺到臺面來的做法……我不贊成,至于老高動手,那就是他的原因了,但這樣其實也好,剛好那時我也正愁著然后推進這個案子,相當煎熬痛苦,他那一拳剛好把我從那種痛苦里面解放出來,挺好的。”
聽到張睿明如此坦誠的答案,韓語山竟然出乎張睿明意料之外的淺淺一笑,這冰山美人的突然一笑直如春風化雨,冬去春來,一下讓車里的氣氛都陡然回溫了好幾度。
“哈哈……沒想到你這個“輿論戰(zhàn)”的高手,居然也會有抱怨別人打“輿論牌”的一天……”
韓語山的笑讓張睿明這下也笑了,他心里也一下開朗了許多,甚至兩人間過往那若有若無的一絲隔閡,此刻也瞬間消散了不少。
兩人笑了一下,韓語山很快就平復下來,她眼神一黯,語氣一轉(zhuǎn),猛然間臉色就有些嚴峻,她問道:“你雖然是堅持自己的原則和程序,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沖突之后,你在津港市檢的路……不說徹底堵死,但起碼你也走的會很艱難,這點你想過沒有?”
張睿明聞言一下,雖然這是他早就有所準備的話題,他又何嘗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以說早就在心里有了無數(shù)遍的自問自答,自我安撫,可此時從她人口中聽到,還是忍不住的渾身一緊,心底一沉,心里的情緒也頓時翻起沉渣。
他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哎……想過,怎么會沒想過,畢竟……”張睿明右手往韓語山那邊比了個動作,指了指她,又指了回來。
“我們兩也算是一類人,我雖然和你接觸不多,但我看得出,你絕對也是一個想做事,能做事的人,我們這樣的,怎么會不希望有更好的平臺與位置去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可現(xiàn)在事情反正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也不去后悔了,現(xiàn)在就想著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至于以后的路,那就以后再說吧。”
韓語山望向他此刻有些頹然的面孔,想了想,試著用盡量委婉的語氣說出了那個尖銳的問題:“……既然你當時都逃離了這個案子,現(xiàn)在為什么還要選擇回來?你難道真相信……某些人對你的許諾?”
這個問題韓語山問的十分小心,她幾乎是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利害關系隱藏在平淡的語氣背后,畢竟這段時間里,整個市檢下都看出來下一任的第八檢察部長非她莫屬,張睿明已然要面臨邊緣化的命運。而此時,在臨戰(zhàn)狀態(tài)下,緊急將他招了回來,完全是看重了他強大的個人能力,希望憑著他在公益訴訟這一領域的經(jīng)驗,讓市檢能夠啃下這起行政公益訴訟的硬骨頭,而至于案子完結(jié)后,張睿明應該是會被調(diào)離崗位,而到時張睿明的去處調(diào)動就完全與韓語山有種是否敏感的關聯(lián)了。
這個問題此時由韓語山這樣的利害關系人問出來,難免會讓人感到十分的“敏感”,和一種“瓜田李下”。
但張睿明卻只是一笑,接下來他的答案卻讓韓語山在恍惚間以為回到了法學院時的單純時光。
“我真沒想那么遠,至于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其實也完全不重要了,我只是想做好我自己,做好這個案子,這段時間里,我自己也算是這個瘋狂樓市的親歷者,我也看到了這瘋狂膨脹的房地產(chǎn)市場對這個城市所帶來的傷害,我只是單純的希望能夠用這個案子,給那些個如日中天的房地產(chǎn)大鱷們一個警告,起碼讓他們得到一些教訓只要是侵蝕、侵害了人民的公益,就算過了這么些年,就算那些相關部門不計較了,我們公益訴訟檢察官也不會忘記,我們會用行動為老百姓討回公益。”
韓語山眼睛猛然間就直了起來,她沒想到張睿明居然不僅僅是說的語氣真摯,他的眼神中也滿是真情實意的眼神,那樣純凈的眼神,讓韓語山一下都不知如何回答,這樣熱血單純的眼神,她記憶里只有當初那個未曾經(jīng)受過社會現(xiàn)實的煎熬拷打,只在法學院象牙塔里坐而論道的自己眼中看過,可為何,張睿明他都已經(jīng)經(jīng)受過這么多了,還能……
被身旁這位冰山美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張睿明摸了摸鼻子,他趕緊有些羞澀的補充說道:“咳咳,我是不是太過自大了一點啊……我也知道這幾千萬對于那些個地產(chǎn)商來說,根本也不算什么,就是想做點事而已,不好意思啊,肯定讓你覺得好笑了。”
他身旁的這位氣質(zhì)沁涼,讓常人退步三尺的冰山美人,此時卻怔怔的答道:“沒有……也許,張部長你這樣,才是我們所應該有的樣子。”
…………
在經(jīng)歷了噩夢般漫長的市區(qū)堵車之后,兩人總算到了地方了,望著眼前川流不息的人潮,韓語山被張睿明招呼了幾遍,才反應過來,他要進行調(diào)查的地方居然就是這里,這明明就是津港市最熱鬧繁華的市中心啊!
“哎哎,趕緊幫我看下哪里有車位,哎,這市里就是這么堵,找個車位難如登天啊。”
韓語山被張睿明一催,這才回過神來,扭過頭幫他看著哪里有空位的停車場,兩人折騰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商場有空車位,等停好車,坐電梯來,又花了近十分鐘,這讓張睿明感嘆要不是穿著一身制服,要正式問話調(diào)查,今天就干脆坐地鐵,那還方便多了。
可是,此時穿著一身藏藍色的檢察官制服漫步在人流中,韓語山完全沒能看出這比坐地鐵要低調(diào)方便到哪里去,沿途無數(shù)人的目光投來,讓這位總是神情飄然物外的冷艷女檢察官,這下都有些抬不起頭了,不管是以前在省檢還是這次下地方,她都是極少穿制服外出,更別說像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在大街了,簡直讓她感覺要崩潰了。
“部長,你這個到底是到哪里調(diào)查啊?這么多人……能不能打個車過去啊?”
張睿明卻神情自若,他隨手指向旁邊一片高樓,對韓語山笑道:“今天調(diào)查的地方我們已經(jīng)到了。”韓語山順著他的手指方向望去,赫然看見幾個雕刻這碩大的漂亮花體字的巨石,津府一號花園幾個字筆走龍蛇,而一個氣勢恢宏的大門就在自己的身側(cè)。
這里就是在陳橙地產(chǎn)公司土地出讓金滯納案中,那關鍵的州府花園地塊……現(xiàn)在的津港市首屈一指的高級小區(qū),津府花園的所在了。
這里?韓語山仍是一頭霧水,她知道雖然這塊地塊的出讓金,就是引起了這起大案的直接緣由,可是,當時那出讓金繳納是十幾年的事了,而就算近一點的改規(guī)劃,改容積率,那也是大幾年前的事了,再說,這都是經(jīng)濟、政治層面的問題,現(xiàn)在這里房子早已全賣出去,地產(chǎn)商也早就撤走,現(xiàn)在這小區(qū)完全只剩物業(yè)和小區(qū)業(yè)主,到這里來查陳橙公司?那能查到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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