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奇跡是裹挾著暴雨之勢而來!
這天早,本是周六的午,張睿明還想著陪女兒去鋼琴課,他難得有時間在家里呆著,便想給萱萱做點吃的,而他做的最好的也只是一手煎蛋,煎的倒也算是渾圓好看,再從冰箱拿出幾個面包,放在烤箱一熱,把豆漿機里的豆漿倒出來,就算是為女兒做好一頓早飯了。雖然都是些熱熱鍋的舉手之勞,但倒也讓這位多年失位的父親在心里稍感一些安慰。
張睿明此時正蹲在女兒房間里,替萱萱準備書包,卻見本在小餐廳吃早餐的女兒舉著自己的手機走了進來。
“爸爸,你手機一直在響……”
“哦……嗯嗯。”
張睿明接過來一看,卻見面竟已然有了五六個未接來電,還都是市檢的號碼,依次有老嚴的,有張靚的,甚至高裕民都打了一通,他神情頓時一緊,知道出事了。忙撥了回去。
他先撥的是高裕民的號碼,那邊是正在忙音,他便先掛斷了,這時剛好老嚴的號碼又撥了過來。
“嚴檢……”
他話還沒開始說,那邊嚴路的厲聲喝問便直沖張睿明的腦門。
“張睿明,你想干什么!?你是想要把我們市檢這新班子幾號人都拖下水是吧!?還是你想翻天了!?”
這話說的極重,張睿明一下都被罵懵了頭,他眉頭一緊,便無辜道:“嚴檢……你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明白?”
“你還在……好好好!我不和你說,你趕緊給我滾回院里來!馬!”
老嚴的怒氣伴著余音在掛斷電話后仍震的張睿明腦殼疼,雖然還一頭霧水中,但他已然猜到肯定是這起案子出了大事!
張睿明接下來的第一反應就是給前面給自己打過電話的張靚回過去,可讓他想不到的是,那邊張靚也是剛睡醒的一臉茫然,她表示自己也沒頭沒腦的被嚴檢罵了一頓,要她趕緊到院里報到,開個緊急會議。
“嚴檢沒提什么事?”
“完全沒提啊,他倒是先問了我一遍,我哪里會知道哦~”
“那到院里再說吧。”
張睿明掛完電話,嘆了口氣,轉身面向正默默獨自穿好衣服的萱萱,他擠出一臉歉意的笑容;“萱萱……爸爸有點工作的事,你看要不還是叫你奶奶……”
萱萱似乎已經習慣了張睿明的突然而別,她頭都沒抬,徑直說道:“沒事,我都是五年級了,我們課堂面的都是自己做地鐵去課,我等下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
說完,女兒便一把接過張睿明手里書包,獨自出門而去,只留下張睿明黯淡的臉色。
…………
往市檢的路,張睿明開的很快,剛剛老嚴的電話讓他心里發麻,嚴路這人雖然平時就話難聽,臉難看,但至少其人還是不壞的,也算硬
氣,罵兩句下面檢察干警也正常,所以,張睿明不是因為老嚴剛剛吼他而擔心,反而他是因為剛剛電話最后,張睿明能明顯聽出其言語中的驚慌之意,那已經不僅僅是一種氣憤了,更多的是一種驚慌失措后的無助感。
而且,高裕民也一直沒有再撥過電話過來,這位市檢一把手,在這樣的周六午,電話一直在忙音中,這說明肯定出現了張睿明所意料不到的棘手情況。
張睿明所住的濱江新區是津港市前些年規劃的新片區,離幾個主流的老城區比較遠,開車都有近一小時車程,原本是一片荒無人煙的爛泥潭,這邊水文條件差,海岸線狹小局促,做不了深水大港,一刮臺風就是呼嚕嚕的遮天蔽日,風停后又是一片狼藉,屬于津港的城郊爛地。
當時正值國內經濟的低迷期,津港市里往北往西的地都給開發的差不多了,能賣的也賣的七七八八,當時市府一琢磨,想繼續土地財政,那就得往南發展,就只能規劃這片所謂的“濱江新區”,于是,為了開拓這塊新片區,招商引流,表明態度,當時的津港市大張旗鼓的把新市府大樓的選址硬是定在這片還是“爛泥潭”的濱江新區,并強行將財政局、稅務局等等一票機關的新院子,都定在了這一塊,形成了津港“政商板塊”的雛形。隨著市府的大力投入,賣命吆喝,加國內一波新的地產高峰,這濱江新區沒幾年倒反而從一片“爛泥潭”,變成了津港市房價最高的板塊,甚至最后逼著市府連出了幾道文件,海濱幾公里內不得規劃高層建筑云云……才將這所謂的“黃金海岸線”給保住。
而此時,張睿明正沿著這條“黃金海岸線”往市檢飛馳,他選這條路,剛好經過市府新大樓面前寬闊的八車道,預想中,這條路快捷方便,他只要二十多分鐘就能趕到市檢大樓,可是卻沒想到,在這市府門口,就被烏泱泱的一群人給堵住了。
浩浩蕩蕩的人群堵滿了整個市政府門口的濱江新路,十幾條大橫幅橫街將路給堵住,幾輛掉頭不及的小車反應慢了點,就被人群裹住,進退不得,整個現場鬧哄哄的,張睿明提前就注意到異常,他先將車靠邊停好,慢慢走向人群,他越走,雙眉間的皺褶越發深邃,一個“川”字正從張睿明的眉宇間顯現出來。
這時張靚電話也跟了進來,“部長,我知道是什么事了,聽說現在津府花園的業主們,正在市府門口鬧訪,現在已經把路都……”
“不用說了,我現在就在現場。”
張睿明簡單一回,就把電話給掐斷了,現在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浩蕩的紅潮。
…………
這津港市府門口近些年算是太平,像這樣的場面倒也少見,更少見的是今天竟同時有三起群訪。聲勢最大的是津港原港務集團的下崗解聘人員,浩浩蕩蕩的有千人,可他們倒也是準備打長期持久戰的,烏泱泱一大片坐在那也沒什么聲響,另一起是集資受害者隊伍,有百十號人,動靜也不大。相反,鬧的最歡騰的還是這群津府花園業主們組成的群訪隊伍。
雖然只有百來號人,但這群津府花園業主們
明顯深刻明白斗爭的策略性和緊迫性,能搖、又能買的起五、六萬一平的津府花園四期,那都是津港的中產以家庭,分分鐘都是幾千塊錢下,時間就是金錢,要班,要打卡,沒時間和那群港務集團的下崗工人一樣空耗,必須速戰速決,所以鬧的特別兇,也是他們帶頭用橫幅將這濱江新區的主干道給封住了,這下,才一會兒功夫,濱江大道雙向就已經堆積了幾十臺小車,將路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濱江分局第一時間就收到消息,聽到市府門口被堵了,加又是市里領導的班時間,馬就出了警,巡特大隊、防暴大隊來了近百號人,全副武裝的干警們手持警盾,把市府門前大門給先護住。張睿明眼睛尖,看到前面津府花園鬧訪的人潮頗有組織性,試著沖擊了幾次,就被雄武的干警們用盾牌頂了回來,他們見這邊攻不進去,便又回過頭來,將主干道給徹底封死,在寬闊的八車道柏油馬路叫起了口號……
四處亂哄哄的,張睿明什么都聽不進去,他往前走了兩步,看清楚了津港花園這些業主們鬧訪的橫幅,用碩大的白底黑字寫滿了“陳橙集團欺瞞業主,動用非法手段,無恥更改規劃,洋房變成塔樓,無良無德無恥!”“公園綠地變更為商業用地!非法搶奪國家公共利益!”“規劃不按法律,公告不按程序,吞噬津港人民億出讓金!”……
這些個刺眼的橫幅內容都是這起行政公益訴訟案子里的案情信息,在大正事務所和自然資源局的嚴防死守下,這些原本可以說是“絕密”的案情信息可以說被隱藏的很好,可現在居然就這樣大白于天下!在無數人的視線中,屏幕來回滾動。
說來奇怪,雖然明明自己是站在公益訴訟起訴人起訴人的立場,看到對方的這些個腌勾當被公之于眾,張睿明卻在心頭是一陣悲涼和絕望。
張睿明知道,這下有多少人會睡不著了,他同時也知道,又有多少人會對自己恨之入骨,自己作為公益訴訟起訴人,又作為第一個發掘出這四期業主與蘭貴園集團矛盾點的主辦檢察官,這“泄露案情”“挑起群訪**”的重大黑鍋,那是已經牢牢的扣在了自己頭,怎么也解釋不清了。
想必早高裕民的那一通電話,就是想找自己詢問這件事,不管是市檢內外,都會把自己當作這“為辦案不擇手段的泄密者”,而吳楷明、自然資源局和蘭貴園集團那邊,更會把自己當作“無恥的小人”……
透過聲勢浩蕩的人群,在幾乎“遮天蔽日”的條幅之間,張睿明望向了那懸著國徽的津港市人民政府的大門,警察和警盾也近在眼前,兩方間的沖突是如此真實,又是如此荒誕。張睿明站在兩者不遠處,他感到一絲莫名的好笑,這正對峙著的雙方,都不會想到這“罪魁禍首”就在這現場不遠處。而自己一個老檢察官,竟會以這種姿態出現在市人民政府門前。他甚至想靠近那座懸著國徽的大門,走進去,向那些誤會自己,誤解自己的張圣杰、吳楷明們解釋,解釋這一切混亂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在這風暴圈的周圍,他只是一只無力的海燕,怎么也沖不破這黑幕密集的雷雨云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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