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深夜一片寂靜。
隨著秋意漸涼,大批獸群南遷,剩余的獸群愈發(fā)機警。
就連游獵的捕食異獸,在夜間行動時也格外小心謹慎,盡量不發(fā)出絲毫聲響。
一頭雄壯的黑虎異獸四肢彎曲,潛藏在一片枯黃的蒿草中,緊緊盯著不遠處沙丘上的一群大羚,那就是它今天的大餐。
九月中旬的明月,被層層云彩遮蔽了月光,時明時暗的光影給它提供了極佳的潛伏便利。
就在它趁著明月被云彩遮擋準備撲出去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牛、馬、鹿群混雜在一起的叫聲,還有地面?zhèn)鱽淼钠婀终饎,讓這群大羚受驚之下迅速逃離夜間的棲息地。
“嗷嗚”
黑虎異獸的晚餐落空,當(dāng)即大怒的向迅速靠近的獸群猛撲過去,雖然這支獸群由十幾種異獸組成,顯得很是奇怪,不過為了填飽肚子黑虎異獸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剛剛沖到獸群跟前,明月再次突破云彩的遮擋,將明亮的月光潑灑下來,讓這只黑虎猛然停下腳步。
看清楚這支獸群的真實模樣后,黑虎燈籠大小的眼睛里幾乎全是驚之色嚇,隨后尖嘯一聲向遠方屁滾尿流逃去。
“咦?這只大貓莫非是傻?”
大牛望著黑虎消失的方向,驚奇嚷嚷道,“就跟專門過來打個招呼似的,湊到跟前又趕緊跑掉了!
青乙忍不住笑道:“我看這頭黑虎正在捕獵,以為咱們是暗中遷徙的獸群,結(jié)果來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回事!
東門虎、東門豹等私軍也哄然笑道:“不說主上與公孫家宰的實力,單憑四棵樹精老爺一路守護,也能把它嚇個半死!
這時公孫武卻皺眉道:“主上,今日你與邢侯世子邢伯允發(fā)生沖突,他雖說對你無可奈何,卻怕對你日后多有不利呀。
你數(shù)次欲請求邢侯進入國子學(xué)院,而邢伯允身為世子在國子學(xué)院必有諸卿、大夫子弟依附,即便主上進入其中也會遭受排擠啊!
“邢侯所作所為我尚且心中不滿,豈能坐視邢侯之子調(diào)笑?”青乙臉上并沒有任何擔(dān)憂,他輕聲笑道,“邢侯雖說好謀而無斷,見利而忘義,卻也知道與諸卿、大夫利益交換。
關(guān)鍵時刻也能放下身份拉攏三師、城衛(wèi)軍、宿衛(wèi)軍普通將士,以此鞏固軍權(quán)在身,多少也算得上合格的國君。
邢伯允身為邢侯世子,所作所為就差的太多,為人處世張狂偏信,今日沖突時就連玄甲騎都無人相助,足見日后絕不會有什么成就。
何況這次孤丘一戰(zhàn)軍功斬獲豐厚,戰(zhàn)后邢侯必然分封我為下大夫,既然要離開京畿之地,何須在乎一個邢侯嫡長子呢?
即便進入國子學(xué)院,我自有計較在其中,邢伯允若是視而不見,便兩廂平安無事,若他非要尋釁滋事,少不得再幫邢侯調(diào)教調(diào)教。”
“這倒也是!”
公孫武緩緩點頭道,“諸侯有國,大夫有家,主上一旦晉爵下大夫,有私軍、有領(lǐng)民、有財力,即便邢伯允繼位為邢侯,沒有把柄也對主上無可奈何。”
大牛理所當(dāng)然道:“主人早就說過,邦有道,君明臣賢,邦無道,臣奔他國。若是邢伯允當(dāng)了邢侯胡作非為,有主人帶著咱們,即便離開邢國去哪里都能混口飯吃!
公孫武很是不滿道:“大牛,主人天生俊杰大才,志向豈能如此平庸,自當(dāng)是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
東門虎忍不住笑道:“公孫家宰,大牛能記住這點就很不錯了,我都差點震驚了。”
“難道我說錯啥了?”大牛忍不住撓撓頭,很是不理解眾人為啥大笑。
“沒錯,沒錯!”青乙也忍不住笑道,“大牛確實沒說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第一步,就是讓所有人吃飽飯。
所謂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若是大家伙缺衣少食的情況下,給你們講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那才是在糊弄人呀。”
“難怪主上如此重視金谷、靈薯這兩種作物!”公孫武凝重的點點頭,緊跟在青乙身后陷入長久的思索。
經(jīng)過一整夜的趕路,終于在天色微明時返回孤丘封土。
“主上回來咯!”
“領(lǐng)主大人回來咯!”
此時孤丘封土居然有很多人從昨天到現(xiàn)在還沒有睡。
目送四棵巨大的龍爪槐樹精邁著沉重的步子返回原地,已有上百人頂著黑眼圈迎接出來。
尤其是豚師古熬了一整夜,將孤丘這一戰(zhàn)所有的損失和斬獲統(tǒng)計的清清楚楚,記錄了厚厚十幾張獸皮卷。
“乖乖,兄弟。∵@一戰(zhàn)不得了,不得了!”
豚師古身上穿的四品鼉龍甲胄還未來得及脫下,他邁著小短腿跑出來,興奮的揮舞著手中的獸皮卷遞給青乙,口中還念叨道,
“數(shù)萬人規(guī)模的大戰(zhàn),哪怕在北疆邊城也足以讓國君重視了,整個孤丘卻沒有死亡一兵一卒。
僅有十幾個倒霉蛋在昨天下午追捕野民殘軍時,不小心受了點輕傷,不過斬獲野民首級超過三萬!
青乙一目十行掠過獸皮卷上的記錄,對這一戰(zhàn)的收獲與戰(zhàn)損比例非常滿意,不過隨后他又苦笑著搖頭道:“雖說沒有損失人手,可是整個孤丘封土的夯土城墻崩毀多處,足有三成屋舍受損傾斜啊!
從孤丘外放眼望過去,如今的孤丘村落中的屋舍一片東倒西歪,屋頂上覆蓋的茅草更是多有殘破。
幸好大戰(zhàn)之前讓豚師古建造安全屋,讓老弱婦孺?zhèn)兌惚苓M去,不然這一戰(zhàn)肯定會導(dǎo)致不少老弱慘死。
豚師古卻忍不住笑道:“兄弟,老哥可比你有經(jīng)驗,這些房子看似東倒西歪卻沒有傾覆。
它們建造時全是榫卯結(jié)構(gòu)的木框架,只需要十幾個人用柱子將其扶正,再稍加修繕后,住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
“咦?還可以這樣?”
青乙畢竟不懂屋舍結(jié)構(gòu)力學(xué),既然豚師古這個工匠大師都這么說,他這才放下心來,輕笑道:“哪里需要再住二三十年,只怕明年初咱們就要從孤丘封土搬遷到他處咯!
“這倒是對哦!
豚師古眨巴著小眼睛,一臉羨慕道,“兄弟你怕是要晉爵下大夫了,這才不到一年時間呢。
本以為發(fā)明制作的那些弩車,能在大戰(zhàn)中混點戰(zhàn)功呢,結(jié)果這么多弩車一點作用都沒有。”
“哈哈,師古兄啊,即便沒有弩車,大家使用的甲胄、兵器也都是承蒙你的幫助啊,三萬野民首級隨便劃一部分,就足夠你晉爵中士了。
你先去整理各色繳獲的甲兵,保持完整的盡量留下來,我先去探望一下那十幾個受傷的民兵、青壯!
笑著跟豚師古交待兩句,青乙便在柴勇帶領(lǐng)下,往孤丘東北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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