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睺那一掌切的并不重，半個(gè)時(shí)辰后，幽幽的覆海醒轉(zhuǎn)了過來。

    身子已經(jīng)離開了龍腹，現(xiàn)在的位置是在距離龍首約莫三里的一處小山谷中，覆海睜開眼，短暫的迷糊之后，她的臉色冷了起來。

    “你！”

    她轉(zhuǎn)頭，冷冷的看向了敖睺。

    “你竟敢”

    銀牙緊咬著，一字一字，覆海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gè)字。

    而在她身旁一丈之外，敖睺靜默的站著，魚尾化成了雙腿，面對(duì)著覆海的怒火，他微微瞇了瞇眼睛，面色不變。

    “醒了。”

    敖睺道，頓了頓，他接著道。

    “我是在救你！”

    聲音懇切，似是發(fā)自肺腑。

    “救我？”

    覆海笑了，輕蔑而又不屑，沒有想象中的氣急敗壞，她的表情，讓敖睺的心中有了一絲隱約的不妙感覺。

    “那等一段時(shí)間，我會(huì)好好感激你的！”

    覆海道，輕蔑過后，她的聲音冷漠而又平靜。

    而在這一句話后，覆海不再理敖睺，她閉上了眼睛，一同畢竟的還有嘴巴，秀氣的嘴唇緊緊的抿著。

    沉默。

    再不發(fā)一言。

    安靜。

    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醞釀。

    敖睺站在覆海一丈之外，他眼眸不停的閃爍著，他嘗試著說了些話，但覆海卻一句也沒有回，仿佛他不存在，只是空氣。

    心里不妙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了。

    這個(gè)時(shí)候，敖睺寧愿覆海狠狠的罵他一頓，只要肯開口，就算是話再怎么難聽都沒關(guān)系，肯說話，那便就還有勸說和阻止的余地。

    這是最壞的情況。

    明顯他是覆海給記恨上了。

    照現(xiàn)在這情況，不要說讓覆海帶著他出去了，恐怕等到略微恢復(fù)一點(diǎn)之后，覆海第一個(gè)要宰掉的就是他了！

    怎么辦？

    敖睺的眼神又閃了閃，用余光瞥著覆海，眼底一絲冷意閃過。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要不先下手為強(qiáng)！

    既然注定了是同歸于盡。

    倒不如由自己出手，來的干脆利落一點(diǎn)！

    “呼！”

    敖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甩了甩頭，將這危險(xiǎn)的念頭暫時(shí)壓下。

    “喂！”

    敖睺又沖著覆海喊道，不同于之前，這一回他手上青光一閃，隨著光彩，一大團(tuán)撕碎了的白紗現(xiàn)在了他的掌心。

    是離開之前，敖睺特意自地上搜集的，那些被龍虱王撕碎的帛片。

    這東西，應(yīng)該對(duì)覆海有特殊的意義吧。

    當(dāng)時(shí)，她寧可冒著被龍虱吃掉的風(fēng)險(xiǎn)，也不愿暫時(shí)將芥子交給敖睺暫時(shí)使用，為的，就是為了保住這白紗，隨后，在面對(duì)青色龍虱王時(shí)，她用試圖用這東西喚醒它。

    敖睺猜測，這或許是覆海母親還在世時(shí)，留給她的遺物。

    不知是被敖睺煩的太久了，還是保存這白紗許久時(shí)日，對(duì)著紗條有一種冥冥中的感應(yīng)。

    這一回，覆海終于睜開了眼。

    她先是淡漠的，看了一眼敖睺，隨即，眸光便全數(shù)投在了這白紗上。

    白紗已碎，捧在敖睺手上，亂糟糟的，好大一團(tuán)，覆海靜靜的看著，她慢慢瞇起了眼睛，眼瞼眨也不眨一下。

    “你將這東西撿回來了。”

    覆海終于說話了。

    說話了！

    說話就好！

    敖睺心里一喜，他法力聚集在掌心，單手一抖，青色的妖氣維持下，紗頭拼接著，有了原本的幾分模樣。

    覆海似是看的更出神了，眼神迷離著，像是陷入了某種追思中

    “這東西”

    良久，覆海挪回視線，她將眸光落在敖睺的臉上，忽然又笑了一下，笑容古怪，刺的敖睺渾身不自在。

    “你還真是好聰明啊！人情世故這般練達(dá)，若不是親眼見過，你的妖身，我甚至都會(huì)以為，你是一個(gè)人，假冒成的妖。”

    覆海接著道，她嘴角勾起的弧度越發(fā)放肆，唇瓣高高的翹起，有一種奇異的魅力。

    “只可惜啊，你猜錯(cuò)了”

    西海，內(nèi)殿。

    見到北海龍王這般模樣，南海龍王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些什么，但東海龍王卻微微搖了搖頭，他示意了了一下，南海龍王便隨他一齊悄悄的退了出去。

    將這處安靜的空間獨(dú)留給北海龍王。

    靠在椅子上，許久，敖順終于回過了神來。

    握緊的手掌微微敞開一絲，他低頭，明珠的光芒又傾瀉了出來，映在他的臉上，奇異的閃爍中，有一種夢(mèng)幻般的迷離。

    多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似乎很久很久了

    久到都已經(jīng)記得不太清楚了。

    那時(shí)四海未分，他還不是北海龍王，只是一只才剛剛幾千歲的小龍。

    年少衫薄。

    還是愛玩愛鬧的年紀(jì)。

    青石山下，本以為遇到的只是一個(gè)凡塵少女，那時(shí)他只有感嘆，凡塵之中，竟也有如斯美人，年少多情，糾纏了許久之后，終于有了一昔的歡好。

    隨后，便離開了。

    他遺以明珠。

    雖在凡人眼中，這是難得的珍寶，但在龍宮之中，卻是如瓦礫一般的隨處可見。

    臨行之時(shí)。

    他見到，她以白紗將這明珠，層層的包裹，于是啞然一笑。

    到底只是凡人啊！

    回龍宮之后，沒過多久父王便為他安排了婚事，對(duì)方是乃是青龍幼女，身份尊貴，兄弟們艷羨，他也很是滿意。

    哦，對(duì)了。

    就是他如今的北海龍后。

    大婚當(dāng)日。

    她來了

    她根本不是凡女，法力強(qiáng)橫，境界之高竟不在父王之下。

    原以為，她來是為了大鬧一場，他雖然害怕，但當(dāng)著新婚妻子的面，卻還是厲聲的呵斥了幾句。

    她一言未發(fā)，自懷中取出了絹布。

    層層打開，里面是那一顆，臨別時(shí)，他留下的明珠

    隨后離去。

    還君明珠雙淚垂，但卻并非是恨不相逢未嫁時(shí)

    很多年以后，父王為巫族余孽蚩尤一刀斬殺，故去了。

    他成了北海龍王。

    直到這時(shí)，他才知道，他們的糾纏并未從他大婚的那一天徹底結(jié)束，那一昔的歡好，竟然珠胎暗結(jié)。

    她生下了他的第一個(gè)女兒。

    她給他取名叫做憐衣。憐惜的“憐”，衣服的“衣”。是在說他么？“憐衣”，為什么要“憐衣”，是說女人如衣服，而自己對(duì)她卻連衣服都

    “青音”

    敖順只覺喉嚨艱澀，喃喃著，他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個(gè)名字。那個(gè)早就已經(jīng)死去了的，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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