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太看得起我了。”

    古正抖著手想把槍插回去，可一個沒留意，那手槍“當”一下掉在了起落架上，隨著一陣顛簸，剛好橫卡在艙壁和起落架之間，古正想把它撿起來，但是他彎不下腰來，兩塊合起來的下蓋板留下的縫，從外面吹進來的風就像是噴射著冰的大口徑噴槍，一低頭就能感受到地球大氣層帶來的深深惡意。

    更關鍵的是，他的兩條腿完全動不了，硬邦邦的失去了知覺。

    “伊娃，我們不能呆在這里了。”古正覺得再有十分鐘，他會活活地凍死，就算不凍死，腦袋也會被發動機的噪音震碎。

    他在伊娃的包里找到了螺絲刀和扳手，小心翼翼地開始拆上蓋板。

    伊娃口里吐著白色的霧氣，道：“就這一套工具，你悠著點，別掉下去了。”

    古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腳下的縫隙，心說這不需要提醒，否則別呆在飛機上了，直接跳海吧！

    那樣死得更壯烈一些。

    感謝蘇國大巧不工的造飛機技術，換成美國人，他們肯定把那些礙眼的螺栓啊什么的藏得嚴嚴實實，不會像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古正卸下了一個角，但卻幾乎用完了全身的力氣。高空最要命的不僅僅是冷，還缺氧，只要稍微地大幅度運動，就會感覺渾身無力，腦袋爆炸。

    古正自覺的自己的身體還算強壯，但是在一萬米的高度，仍然覺得力有不逮，稀薄的空氣中氧氣含量只有地面的百分之四十甚至更少，每呼吸一次，都要用很大的力氣。肺部傳開了壓迫感，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卸螺栓的動作越來越大，胸口就跟安上了一公斤炸藥，然后點燃了導火索一樣。

    轟一聲，原地爆炸。

    “要不休息一會？”伊娃見古正呲牙咧嘴的模樣，提議道。

    古正搖擺著腦袋，驅趕著眩暈，“我們該帶個氧氣罐上來的！”

    “沒有這玩意，誰也沒想到我們會爬起落架。”伊娃說道，“要不換我來吧。”

    “你老實呆著！”古正并不是大男子主義，主要是伊娃的身材嬌小，她站在起落架上根本就摸不到上艙蓋。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古正差點死在這塊鋼板下面。

    那些用風炮擰緊的螺母一顆一顆地從螺栓上旋轉而下，古正再一次地感謝蘇國軍工，沒在這上面用鉚釘。

    最后一顆螺母順著艙壁滑向了下蓋板的縫隙，然后帶著呼嘯聲，向一萬米下的地中海落去。

    古正抱著希望，推了一把頭頂上的上蓋板，紋絲不動。

    靠！

    伊娃知道他著急了，于是伸出手，抱著他的臉，道：“穩住！阿列謝！”

    古正深呼吸了幾口氣，伊娃從包里找出了一個創可貼，貼在他的鼻翼上，“這能壓迫你的鼻腔，讓你呼吸的時候吸入更多的氧氣。你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們再試一次。”

    “有這玩意你不早拿出來？”

    “就這一個。”伊娃有些委屈，她坐在那已經搖搖欲墜了。

    古正扶著她的身體，讓她在艙壁的隔板上坐穩，“你再堅持一會。”

    伊娃點點頭，虛弱道，“沒事，如果我死了，也是死在你的懷里。”

    古正不忍去看她蒼白的臉，那張小巧的臉上，已經完全失去了代表著生命和活力的血色。

    他抬起頭，盯著頭頂的那塊鋼板深呼吸，腦袋里昏昏沉沉，但古正知道，在這種類似高原反應的生理特征下，如果不拼命，就完全活不下去。

    他的手放在了冰冷的鋼板上，兩腳頂盡可能地頂在起落架支架的最高處，弓著腰，感受著縫隙里吹著屁股的寒風。他側過臉，對伊娃道，“照顧好自己！動靜可能會很大！”

    伊娃一手抓著液壓管線，一手舉著拳頭，眼神里充滿了鼓勵。

    古正知道，自己可能只有一次機會。

    因為根據能量守恒定律，想要推動幾十公斤重的鋼板，就有可能一腳把起落架蹬出機艙去。

    他的動作必須要迅速，在最短的時間內，集中全身的爆發力，一擊必中的同時，還要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否則他會從起落架上摔出去，然后在空中飛上幾十秒，最后摔在海面上，粉身碎骨。

    伊娃沒有意識到這個狀況，否則她不可能那么淡定。

    古正的手掌心上傳來了鋼板的溫度，那刺骨的感覺穿透了戰術手套，直刺掌骨。

    他在心里默默地倒計時，從三數到一，然后憋了一口氣，讓那空氣停留在胸腔里，支撐著他的身體，全身的力量匯聚在手臂上，在通過手臂傳到了手掌，兩腿隨著腰身一沉一立，古正大吼一聲，“開！”

    那鋼板“嘎”一聲打開了一道縫，緊接著就被古正強大的推力掀飛了開去，但幾乎與此同時，腳下也是一墜，起落架承受不住古正身體的重量加上鋼板帶來的反作用力，“咔咔咔”地直響，向艙外落下。

    古正的身體也跟著往下落，伊娃見那強壯的身軀險些摔倒，不由地驚呼了一聲，古正在失去了平衡的情況下，管不了三七二十一，兩腳滑落的同時，兩手死死地抱住了起落架的支架，準備承受身體墜下后的一連串的反應。

    他做足了準備，可沒想到這震動會把他直接甩下來，但好在起落架只是震顫了幾秒，向下移動了不足三十公分，然后驟然停下。

    那把遺落的手槍剛好卡在了要害部位，是它阻止了一場災難的發生。

    古正大口地喘著氣，驚魂未定。

    伊娃差點從隔板上跳下來，古正一揮手，“別動，我自己來！”

    現在的起落架狀態極其不穩，他怕伊娃變成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別到時候她一站在上面，就連卡住起落架的手槍都不起作用了。

    伊娃的兩條腿抖了一下，努力地平衡住自己的身體。

    “你能行嗎？”

    古正沒敢說話，他側頭看了一眼那手槍，那玩意卡在那看上去很不靠譜，心說早知道這樣，他就拿支自動步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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