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勝之道,不可先傳也。
何謂傳,也就是泄露出去。不僅不能讓敵人知道,甚至也不能讓自己人知道。很多時候,情報的泄露,正是源于本方的人多嘴雜。
滲透匈奴,收集情報,挑動內(nèi)亂的一攬子計劃,蒙恬選擇了對楊端和保密,只是保證會守好楊端和的后方。
楊端和借口軍務(wù)緊急,氣呼呼的離去了。
“跟王翦比起來,楊端和確實差了一些。”
目視著楊端和遠去的車隊,蒙恬苦笑著搖了搖頭。軍隊自有保密的要求,他出于職責(zé)的需要,落在楊端和眼里,卻成了年輕人的傲慢。
“或許是在王將軍手下?lián)胃笔痔茫牌惹械南胍C明自己。”
荊蘇悄悄打量著蒙恬,見蒙恬神色鎮(zhèn)定,沒有慌亂,不由得暗暗點頭。
得到蒙武受傷的消息,蒙恬心里很擔(dān)心,猜想蒙武應(yīng)該傷得不是很重,但終究有些不踏實。這個時候,蒙恬心里的擔(dān)心,可不能明顯得表現(xiàn)出來,免得影響軍心。
“郡守屈咎對將軍很有意見,我得到消息,他向咸陽彈劾了將軍好幾次了。”想到屈咎,荊蘇就有些氣惱,“將軍為了構(gòu)建完善的長城防線,苦心孤詣,可怎么屈咎就不能理解呢?”
“這就叫做屁股決定腦袋吧!”
蒙恬走下城樓,接過親兵遞過來的韁繩,拍了一下馬屁股,想起了后世的這句經(jīng)典名言。
“我從軍事的角度,他從民生的角度,自然會得出不同的結(jié)論。郡尉府掌軍,權(quán)勢日隆,郡守府反而有些冷清,利益沖突之下,他哪里還能笑臉歡迎我們。”
“將軍,要不我派人收集屈咎的黑材料,向大王彈劾他?”
荊蘇的眼里閃過一絲狠厲,屈咎的行為,拖了長城軍團的后腿,那就是長城軍團的敵人。
“如果我彈劾屈咎,只怕麻煩的倒是你我了!”
蒙恬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趙國的藺相如和廉頗,有將相和的美名,可趙惠文王心里會怎么想呢?”
“將相和,趙王就會防著他們吧?!”
荊蘇猛然一驚,頓時反應(yīng)過來。
蒙家三代為將,邊防重地,十萬大軍,扼守上郡,背后便是關(guān)中坦途。郡守與郡尉一個鼻孔出氣了,咸陽打人就睡不著覺了。
“有屈咎時常打些小報告,上郡的軍務(wù),反而不會受到更大的掣肘。”
蒙恬嘿嘿一笑,算起來,王翦能得以善終,跟王翦的裝聾作啞很有關(guān)系。
王翦手下的楊端和、辛勝等人,面見嬴政的時候,誰沒有打過小報告,可王翦裝作不知道,一點也不介意。
蒙恬曾短暫的接受過王翦的領(lǐng)導(dǎo),王翦除了表示一些欣賞,卻從來沒有什么親密的交往行為。平定嫪毐叛亂后,王翦的地位青云直上,王、蒙兩家,漸漸成為秦**界的兩根臺柱,但王翦和蒙武,私下里從不往來。
“那就任由屈咎給我軍使絆子?”
“當(dāng)然不是,郡守可以任命郡丞等官員”
“將軍,我明白了。”
荊蘇面上露出會意的笑容,蒙恬不同意他去掀翻屈咎,但他手下的郡丞,卻占著茅坑不拉屎,是時候挪個位置了。
軍議之余,閑聊的時候,卜興曾說過,他想學(xué)習(xí)牧民的經(jīng)驗,希望有朝一日能位列朝堂,窺一窺丞相之位。
猛將必起于卒伍,宰相必發(fā)于州郡。呆在軍中這么多年,卜興熟悉了軍務(wù),但以他的性格,不適合領(lǐng)兵,轉(zhuǎn)入政府,料理民政,一展所學(xué),也是不錯。
回到軍營的時候,暮色已經(jīng)降臨,篝火點點,不當(dāng)值的士兵們,圍成一團,津津有味的觀看文工團的表演。
舞臺之上,劇團正表演著三家分晉的故事。
三家分晉這么多年,以臣噬主,卻從來沒有遭到國際輿論的一致譴責(zé)。戰(zhàn)國初年,魏國強大,打得秦人滿地找牙。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秦人出于劣勢,不論是實力,還是心理。
時間一久,三家分晉的不義,連韓趙魏自己都忘了。
劇團演員的精彩表演,似乎重現(xiàn)了晉國權(quán)變的黑暗歷史。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光鮮的竊國行為背后,沾染著晉國公族的累累血淚。
當(dāng)看到晉靜公的夫人,被從夾壁里拉出來,當(dāng)眾打死,士兵們的心靈,徹底震撼了,驚呆了。
有的士兵,還會偷偷的為美人抹淚。
蒙恬沒有看錯,戰(zhàn)場之上,為了一個人頭,能拔刀相向的秦軍,竟然為故事里的美人流眼淚。
藝術(shù)對人心的影響是無窮的,那么重視文藝工作,絕對是讀懂了歷史的精髓。
假作真時真亦假,謊言說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或許,韓趙魏三家分晉的時候,沒有留那么多的血,但只要死了人,里面總有文章可做。
說到底,韓趙魏三家和田氏齊國,不管怎么標榜自身政權(quán)的合理性,總掩飾不了他們篡國奪權(quán)的事實。
“以后,這些士兵面對韓趙魏三**隊的時候,心里就再沒有負罪感啦!”
夜色里,甘羅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洋溢著自得的笑容。謀編排三家分晉的時候,甘羅充當(dāng)了歷史顧問,有他的一份功勞在里面。
“匈奴語完全學(xué)會啦?”
蒙恬招呼甘羅坐在自己身邊,對這個在蒙府成長的甘羅,蒙恬在心里可是當(dāng)?shù)艿芸创摹?br />
“匈奴語其實并不難學(xué),跟俘虜相處了一段日子,就學(xué)會了。”
得知匈奴部落眾多,甘羅便意識到學(xué)習(xí)匈奴語的必要。以后分化匈奴,縱橫捭闔,如果不會說匈奴話,游說起來,平白增添了許多難度。
“這段時間,我詳細了解了匈奴人的習(xí)俗。他們跟中原各國,本質(zhì)上一樣,但又有些不同。”
“呵呵,你又有什么新穎的說法?”
“其實,匈奴跟中原各國,同樣以力為尊,弱肉強食,哪個部落人口多,兵力多,就奉哪個部落的號令。”
“不同的地方呢?”
蒙恬打量著甘羅認真的樣子,想到假以時日,甘羅很可能,不,肯定會成為秦國知名的匈奴通。
“不同地方嘛”甘羅歪著腦袋想了想,自嘲的笑了笑,“匈奴人**裸的展示武力,中原各國則給自己加上有德者的外衣。要我說的話,勝利,長久的保持住勝利,最后就成了有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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