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荊軻是你的朋友。”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這么說很傷人，我與你認識不少年了，關系一直很不錯……”
“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有朋友。”
“綿羊才要成群結隊，猛獸總是獨行。”
嚴涉、蓋聶站在一處池塘邊，王宮的池塘。
水面清澈，可見魚兒嬉戲，蕩漾著漣漪。
蓋聶望著水面，神色很寧靜。
嚴涉轉身道：“荊軻來了咸陽，他的目的是什么，你應該清楚。”
蓋聶臉色依舊平靜：“如果這是他的選擇，我會阻止他。”
“但這不僅僅只是他的選擇，我在圍剿農家的時候，見到了衛(wèi)莊。”
蓋聶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我知道，是師父……”
“他有沒有找過你？”
“就在三天前。”
“他說了什么？”
“你能夠猜的到。”
“那你的選擇？”
“該選擇的時候，你會知道。”
蓋聶抬頭凝視著天空，臉頰褪盡了曾經的稚嫩，流露出一絲滄桑落拓，顯得很成熟。
感覺到了他的決然，嚴涉扭頭望向遠處的天明。
后者頓時畏畏縮縮的退后了幾步。
……
從王宮出來，嚴涉走在咸陽的大街上。
街道很喧鬧。
迎面走來一位長裙拖地，身段婀娜，步伐輕盈的妙曼身影。
“月神大人居然出現在大街上，可真是稀奇事。”
看著眼前臉戴輕紗，看不出年紀，神秘莫測的女子，嚴涉微微皺眉。
冷風吹拂過天地
大街上忽然變得空無一人。
月神來到嚴涉身前：“姒先生剛剛見過王上，可是因為荊軻之事？”
嚴涉道：“不錯。”
月神露出了笑容：“我想提醒你一句，現在的荊軻，與過去完全不一樣了。”
嚴涉眼睛一瞇，忽然低聲道：“蒼龍七宿？”
月神有些訝異：“姒先生果然智慧超凡，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嚴涉道：“聽說陰陽家的幻音寶盒，在多年之前被墨家所得，它乃是蒼龍七宿的關鍵所在，而荊軻現在成為了墨家巨子。”
月神臉色變了變，道：“那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墨家的祖師爺墨翟，他在百家圣人中，也是稱得上強者的人物。當時的時代，唯有莊周、孟軻二人可以與他媲美，他闖入陰陽家，奪走了幻音寶盒，這是五百年來，陰陽家最大的恥辱。”
嚴涉又道：“蒼龍七宿是一種力量，它被封印了，但偶爾還是會泄露出來一些。”
月神雙眸冰冷，凝望著他：“現在的荊軻，就得到了一點蒼龍七宿泄露出來的力量，這樣的力量，足以屠龍！”
“縱然那條龍，是祖龍！”
嚴涉笑了笑：“這倒是讓我好奇了。”
月神語氣毫無感情：“他只有一擊的力量，而他的目標不是你。”
嚴涉道：“如果我偏偏要讓他對我使出那一擊呢？”
月神道：“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何以見得？”
“這是東皇閣下說的。”
“東皇太一的話，我若是相信了，才奇怪。”嚴涉冷笑。
月神道：“你會信的。”
嚴涉道：“理由？”
月神道：“你知道這一次為什么是由我來見你，東皇閣下卻沒有親自來嗎？”
嚴涉抱怨道：“是啊，按照我的身份，東皇太一應該親自過來的。”
月神道：“因為東皇閣下現在正在與一個人論道。”
“誰？”
“道家天宗，北冥子！”
“他在三天前忽然來到陰陽家，找到東皇閣下，糾纏著論道。”月神的臉色很不好看。
“這當然不是一個巧合。”嚴涉道。
“北冥子已經三十年沒有與人論道了”月神道。
“居然能請出他，鬼谷子想來廢了很大一番功夫。”
“所以東皇閣下這些天都不會有機會出門，到時候姒先生你也同樣會是這個待遇。”月神提醒道。
嚴涉笑了笑：“他們要殺就殺吧，大不了換個秦王，對我也沒什么。現在的這個，城府太深，經常試探我，搞得我很煩，要不是還有求與他，我早自己干掉他了。”
“等他死了，換一個只知道花天酒地的，說不定更有好處，反正他兒子不少，總能找到一個符合條件的。”
月神眸眼一凜：“先生這話可是大逆不道。”
“怕什么，他心里也是這么想的，要不是我還有利用價值，而且殺死我又太難，他也早動手了。”
嚴涉笑容燦爛的看著她。
月神深吸了口氣：“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先生恐怕何必一直等到現在？”
“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因為缺了任何一個人而出現問題，沒有人是真的無可取代的。他對我的確很有價值，但并不是不可替代。”
“反而是你們，或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取代他的人選了。”
嚴涉冷雋地說著。
詞典中，冷雋這個詞的意思是：意味深長。
大街忽然再度變得喧鬧起來，月神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嚴涉走向遠方。
……
今天的早朝顯得很隆重。
其實這個時代，冬天一般是不舉行早朝的。
某位圣人認為，人應該契合自然天性，夏天酷熱、冬天嚴寒，依照生命的天性，這兩個時間應該休養(yǎng)生息，這一點被多數國家認可。
所以戰(zhàn)國之前，大部分的重要事情，都是發(fā)生在春秋兩個季節(jié)，這也是春秋時代，名稱來源的說法之一。
到了戰(zhàn)國，這個說法雖然已經不適用，但一般來說，夏、冬兩個季節(jié)，各個國家的朝會都很少，除非有大事。
今天就是大事。
燕國使者，帶來督亢地圖與叛將樊於期的人頭覲見。
嚴涉站在王宮的一個角落里，望著那沿著臺階，一步步接近王宮最高處的青年。
他的腳步很沉穩(wěn)，背影卻很蕭瑟。
充滿決然。
鋪天蓋地的殺氣，籠罩了這方空間。
一道長虹，貫徹蒼穹。
荊軻走入了王宮大殿。
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燕國使臣荊軻，獻督亢地圖、樊於期人頭于王上，結兩國千秋之好。”
他抬頭望著上方，赫見贏政身邊站著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正癡癡的望著自己。
贏政面無表情道：“荊軻，上前獻圖。”
荊軻手掌攥緊，一步步走上那最高處，攤開督亢地圖。
圖窮，匕見。
殘虹貫殿，劍氣橫掃，直逼王者咽喉。
這一劍，流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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