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掌柜,你且稍待,小官人去李家村了,不時便會回轉(zhuǎn)。”
張家的家仆,對“勤卷堂”的陳掌柜還算客氣。而且,這一次來的,可不止是陳掌柜一人,還有幾個秀才。這是他好說歹說才總算籠絡(luò)過來的,平日里專門為“小報(bào)”撰寫文章的人。水平呢,也還算不錯,但這僅僅是對北宋的“小報(bào)”來說。
“陳掌柜,我等真的能一月拿到兩貫錢?”
一個秀才,有些忐忑地問道。雖然他們是體面的讀書人,被人稱之為秀才。但是個中酸楚,唯有他們自己知道。即便是宋朝擴(kuò)大了科舉的規(guī)模,也造成了“冗官”的老大難問題,但還是有很大部分的讀書人是沒辦法擠進(jìn)官場的。有些認(rèn)命了的,就只能在“自甘墮落”,成為一名“胥吏”。
“胥吏”,在宋代來說,是一個尷尬的群體,他們既不是官員,也不同于平民百姓,而是介于官、民之間,是“庶人之在官者”。而且,一旦選擇了“胥吏”這條路,那么不好意思,當(dāng)官一事就只能是個夢想了,基本不可能實(shí)現(xiàn)。
要是宋初的時候,胥吏為官還是可以的,但是到了宋太宗的時候就不行了。隨著文官地位日漸提升,而胥吏的地位日漸下降,不僅士大夫瞧不起胥吏,甚至世人對胥吏也是鄙夷的。沒有了晉升的通道,北宋的胥吏更是“猖獗”了。要知道,北宋官員大多三年一任,甚至可能幾個月就調(diào)走了,而胥吏卻是長期都在一個地方的。所以,蒙騙起長官,攫取官員的權(quán)力來,那手段簡直不要太多!袄魪(qiáng)官弱”,已經(jīng)成了普遍現(xiàn)象。
當(dāng)然,這也是有原因的。北宋皇帝出于對科舉制的維護(hù),所以才要打壓胥吏。如果胥吏可以當(dāng)官,那么也就沒有人愿意點(diǎn)燈熬夜寒窗苦讀了。更重要的是,胥吏因?yàn)橛械胤街卫淼慕?jīng)驗(yàn),一旦當(dāng)官就很可能會吊打“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進(jìn)士們,為了不增加社會矛盾,所以北宋皇帝才這么一刀切。
這就是中國式思維的死角了,什么事都喜歡一刀切,也不考慮會產(chǎn)生什么后果?梢哉f,現(xiàn)在北宋的官除了個別很有能力的之外,都是給胥吏吊打的。不管是在治理地方上,還是在對刑統(tǒng)律法的解讀上,胥吏都比大部分官員強(qiáng)太多太多了。
若是北宋皇帝能讓胥吏治國,說不定還有續(xù)命的機(jī)會。因?yàn)轳憷糇钪v實(shí)際,不會有文人那樣天真的幻想比如提出什么“聯(lián)金滅遼”,還要甘當(dāng)出頭鳥,先跟遼國干一架,讓金國在后面白白撿了便宜。
張正書見到這些秀才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其實(shí)就是個科舉制度下的悲劇產(chǎn)物。
放不下讀書人的體面,只能靠抄書,靠撰寫小報(bào)來度日。
然而,便是撰寫小報(bào),也輪不到他們,因?yàn)楸彼毋炅撼抢锏淖x書人實(shí)在太多太多了,厲害的人也太多。所以,這些秀才,只能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很是困苦。甚至北宋百姓隨便去做些工,都要比他們賺得多,日入百錢不是問題。可這些秀才呢,只能混個溫飽,除了讀書人的體面以外,根本沒有什么生活的技能。要不怎么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呢!
“小官人,這些秀才都是我尋來的……”
陳掌柜一見張正書回來了,連忙拉著張正書的手,悄聲說道。
“這些秀才,怕是郁郁不得志那種人罷?”
張正書也瞧出來了,這些秀才的衣裳雖然整潔,但還是略微打了補(bǔ)丁的。一件儒袍,洗得漿白,窮酸的味道很遠(yuǎn)都能聞得到。
“小官人果然慧眼如炬!”陳掌柜也是驚訝,“不瞞小官人,這些秀才雖然不堪大用,但也是撰寫過小報(bào)的。那些文章犀利的秀才,都是尋不來的……”
聽了他的解釋,張正書才明白,原來汴梁城的“小報(bào)”的撰寫,是固定有秀才提供文章的。這些秀才,和“小報(bào)”的老板有類似口頭契約的約定。而且,他們的收入也不低,比這些窮酸秀才要好得多。月入兩三貫錢,是輕輕松松的。
“……小官人,我跟這些秀才說,一月給他們兩貫錢,你不會怪罪我罷?”
陳掌柜有些慽慽地問道,他不知道自己擅作主張,會不會引起張小官人的不快。
“一月兩貫錢?”
張正書也有點(diǎn)意外,這實(shí)在也少了點(diǎn)吧?不過,他是一點(diǎn)意見都沒的。做得不好的,兩貫錢給他們都有多了。做得好的,張正書也會給他們加錢的。有金錢的激勵,和沒有金錢的激勵,員工的表現(xiàn)絕對是截然不同的。
“善!”
張正書沒想到,這陳掌柜的這么黑心,壓榨得比他還要狠。
“那小官人,你應(yīng)承給我的錢……”
陳掌柜算了算,他拉來了八個秀才,按照張正書的說法,他能拿到八貫錢。之前張正書已經(jīng)給了他一兩銀子,也就是說給他五貫錢,就算是付清了。八貫錢啊,已經(jīng)相當(dāng)于賣出好幾十部書籍了。這年頭,書籍生意不好做,陳掌柜的書坊只能說利潤微薄。除了印書能賺點(diǎn)錢之外,賣書是賺不了多少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為了這八貫錢,跑前跑后了。
張正書笑道:“不會短了你的傭金,是了,店面有沒有找到?”
陳掌柜的立馬現(xiàn)出一個為難的神色,苦笑道:“小官人,你亦是知道的,這汴梁城寸土寸金,哪能這般容易便尋得到一個店面?”
“那就算了,你幫我尋個臨街的民居便是。租憑也好,買下也行。”張正書想都不想地說道,這是他早就決定了的事。
“啊,小官人,這個好尋!”陳掌柜的歡天喜地地說道。
張正書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進(jìn)了前堂里,還沒說話,那些秀才就起身施禮了,拱手一拜道:“小官人!”
張正書也不得不還禮,按照這時候的說法,他也是個“體面”的秀才哩!
“有禮了!”
這種禮節(jié),是宋人之間能行的禮,算是很尊重對方的一種禮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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