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后。
暗衛(wèi)將捆成粽子的壯年男人，一把扔在地上，頓時有人發(fā)出驚呼之聲。
“爺，他就是這批人的首腦。”
伴隨著暗衛(wèi)的聲音落下，墨衫青年敖千，將冷然的目光移向那神情苦澀的男人。
“大人，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這位少夫人。可我們也是被逼無奈，今日是第一次動手，卻不料會落到這個地步……懇請大人看在我們沒有傷害到少夫人的份上，饒了我們這回吧！”
之前的那名店小二同樣被綁了起來，此時他正哭喪著一張臉，懇求地望著面如古井的敖千。
這伙人足足有二十個，全部是壯年和青年男子。只是這群人中，除了店小二身上的衣服，尚能入眼之外，其他人都穿得破破爛爛的，好像是從哪里逃出來的難民一般。
彼時，在廚房巡視的靳宛也回來了。
在靳宛身后還跟著幾個貼身保護的暗衛(wèi)，那些被抓起來的人一看，頓時明白這個少女的地位確實非凡。只不過他們沒本事，連少女一個人都對付不了，這才錯失了一個能大撈油水的好時機。
“我剛才去仔細檢查過了，這家客棧空有一個殼子，食物很少，可能剛剛端出來的那些就是全部了。”
說著，靳宛看向店小二，頭一次眼睛里沒了笑意。
“一早就知道這家客棧是黑店，可我卻沒想到，這家黑店的底蘊居然這么差？”
客棧的那伙人一聽，面上都不由得露出了憤慨之色。之前揚言要把靳宛抓住的那男人，憤憤呸了一聲，義憤填膺地瞪著靳宛：“你們這些穿金戴銀的富家子弟，哪里能體會得到我們這些貧窮百姓的疾苦？好不容易湊齊一些吃食，端上桌后，你們竟嫌棄難以下
咽，卻不知我們已經(jīng)大半個月沒填飽過肚子了。”
眼見男人對靳宛不敬，敖千眼神一冷，對暗衛(wèi)一個抬眸。
那暗衛(wèi)心領(lǐng)神會，立即將男人的頭按在地上，聲音冷漠：“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對夫人不敬便是死罪，勸你還是安分一點。”
“大人請息怒，我們并沒有惡意，只是想求財而已啊！”見狀，這群人中的那名首領(lǐng)，也就是最后才被抓出來的壯年男人，終于急切地出聲。
他的臉上都是懇求之色，顯然也知道今天在這幫人面前，硬氣是無法得到好結(jié)果的。有些人的尊嚴不容冒犯，無論他們有何等凄慘的遭遇，對方也不會因此皺一下眉頭。
與其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還不如老實一點，低頭認錯。
靳宛個人倒是沒有被男人的言論激怒，所以靳宛對敖千笑了下：“千爺，跟他們用不著較真。難道你忘了，以前的我，處境比他們好不到哪里去么？”
說罷，就見敖千神色微動。
隨即他沖著暗衛(wèi)稍稍頷首，“將他們解開。”
其實這群人本身沒有什么武力，就算給他們松了綁，也不會出問題。
靳宛尋了個座位坐下，饒有興趣地望向?qū)Ψ降氖最I(lǐng)，開口道：“都到了現(xiàn)在，你是不是愿意告訴我們，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壯年男人揉了揉被勒出紅痕的手腕，臉上現(xiàn)出一抹苦澀。
“回夫人，我們原本是這附近幾個小村莊的村民。一年前，我們居住在村子，雖然條件艱苦，但靠著山上結(jié)出的橘子，大伙兒日子都過得心滿意足。
“可是就在數(shù)月以前，我們帶著山上結(jié)出的橘子，去省城找商人交易，結(jié)果被告知如今大家已經(jīng)不敢買賣橘子了。后來一打聽，才知道是主上下令，要把橘子樹都拔了，種上其它的果樹……”
關(guān)于這條姜國新出的政策，靳宛前段時間也有所耳聞。當(dāng)時靳宛只是感到奇怪，并沒有將之放在心上，如今聽完男人的敘述，靳宛方才感受到這條命令對姜國百姓的影響之大。
“沒了橘子買賣提供銀兩，村子的生活便很難支撐下去。因為山上除了橘子樹，能吃的東西并不多，而我們所在的地方是無法種植水稻、小麥的，所以必須要用橘子換錢，再從省城購買面粉或者大米。“現(xiàn)在沒了經(jīng)濟來源，村子里的大伙兒都不知該如何是好。那些辛辛苦苦從山上摘取的橘子，也被堆在家里，村民們不舍得扔掉，就每天以橘子果腹。可時間一長，橘子也放壞了，很多村民吃了壞掉的橘子
，險些丟了一條命！
“不得已之下，我們才離開村子，去到城里想找一份活計掙錢養(yǎng)家。但城里的人們不肯接受我們，說我們這些從山里出來的家伙什么都不會，只會給他們添麻煩……”
經(jīng)由壯年男人一番解釋，兩人總算明白為何他們會來到這里，借著開客棧的名義實行盜竊的勾當(dāng)。
靳宛很難說清自己心里的滋味兒，只知道這幫人雖有值得同情的理由，卻也不是一點兒沒做錯。
“你說你們?nèi)コ抢镎一顑焊桑怀抢锶丝床黄穑缓缶头艞壛耸菃幔俊甭牭浇鸬瓛伋龅膯栴}，壯年男人稍做躊躇，隨即點頭道：“也有些地方，是連門口都不讓我們進，便將我們趕了出來。不過即便如此，我們也并未直接放棄，只是后來不知為何，連城守軍都出面驅(qū)趕，
我們才不得不走。”
聞言，靳宛與敖千對視一眼，彼此眼里都有些不明意味。
“你們在城中，可有人發(fā)表過任何對姜王不滿的言論？”敖千低沉地問。
怕他們不理解，靳宛解釋道：“就是你們有沒有在公開場合，把心里對新命令的意見說出來？”
此話一出，一干鄉(xiāng)民都是皺眉回想。片刻后，假扮店小二的青年猛一拍頭，在眾人專注的目光下干笑道：“我記起來了……那日被一個酒樓的掌柜趕出來后，我心情煩躁，就說了一句，若不是主上發(fā)瘋要拔掉我們山里的橘樹，你以為我稀罕到
你這兒做事？
“當(dāng)時，那個掌柜的面色驟然一變，但他也沒說什么啊……”話一出口，店小二從大家的表情里就能看出，問題顯然正是出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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