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冷兵器時代的軍團級別戰爭史上,戰場從來就不可能是一個點,而一定是一個面。
從潯陽江上游的程子口,到宮河的入江口一帶,方圓百里范圍之內,全都是戰場區域。
在這片區域當中,有四萬二千多清軍。
雖說左部人馬占據了一多半,洶洶近三萬之眾,但左部人馬的戰斗力低下戰斗意志薄弱是不爭的事實,阿濟格從來就沒有指望左夢庚的烏合之眾能夠擊敗對手,真正被他當做主力的還是旗辮子兵。
一萬兩千旗辮子兵是整個湖廣的絕對主力,還有一個不滿員的蒙古旗,總兵力也就是一萬六千多戰兵的樣子,這才是阿濟格真正的主力。
當初,就是用這支主力和大量的新附軍,逼降了十倍數量的左夢庚,占據了整個湖廣和贛西贛北一帶。
阿濟格的用兵方式和多鐸如出一轍,就好像多鐸利用新附軍做炮灰打頭陣一樣,阿濟格沿用了這種戰法,讓數量龐大的左部人馬充當“肉盾”擋在自己的前面。
左部人馬一觸即潰,阿濟格一點都沒有感到意外。
如果左夢庚的人馬真的強悍到可以正面對抗明軍精銳的話,當初也就不會那么“順利”的向自己投降了。
真正讓阿濟格感到奇怪的是,張啟陽竟然敢于一路窮追猛打,完全無視規模龐大的清軍,直接就朝著這邊沖了過來。
“這張啟陽當初曾干掉了老十五,怎么說也就是人物了,怎如此的急躁?難道說他沒有看出這是一個口袋陣?”
長子合度沉吟了好半天,又倒背著手在軍用地圖前看了好半天,才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說道:“阿瑪布下的這個口袋陣分明就是三面合圍的架勢,連我都已經看出來了,那張啟陽也是個久經戰陣的宿將,又是此戰的主帥,不可能看不破。以兒愚見,張啟陽之所以如此不顧一切的前進,只能說明他對自己的軍隊有著絕對的自信。”
合度從來都不是什么兇猛的悍將,反而更加側重于謀略,而且眼光敏銳。
和多鐸、阿濟格他們在血與火中廝殺出來的老一輩相比,雖然少了幾分勇武剽悍之氣,卻多了幾分陰柔,尤其是他的洞察力,連阿濟格都深感佩服。
稍微愣了一下,阿濟格才明白兒子說的“絕對自信”是什么意思,登時就惱了臉面:“你是說這張啟陽視我軍如一觸即潰的土雞瓦狗?他根本就沒有把這幾萬大軍放在眼里?”
“阿瑪或許不愿意相信,但事實就是這個樣子。”
與惱羞成怒的父親相比,身為兒子的合度反而心平氣和:“無論是上一次的奇襲黃州,還是不久之前的九江之戰,毅勇軍的火器兵都是肆無忌憚的平推橫掃,從來就沒有遇到過一合之敵,對于我軍的輕慢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黃州和九江兩場大戰,張啟陽都勝的非常輕松,把占據壓倒性兵力優勢的左夢庚各部打的落花流水,一路高歌猛進如入無人之境,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阿濟格雖然不希望兒子漲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但還不會糊涂都拒絕承認事實的地步。
毅勇軍火器兵的厲害,黃州和九江就是最好的注腳,阿濟格知道對手很厲害,但卻絕對沒有達到超越自己的地步,他有這個自信:“瞬間擊敗左夢庚各部,看起來雖然夸張,其實也不是很難。”
以少量兵力擊敗規模龐大的左夢庚,真不是什么奇跡,阿濟格本人就有這個能力。
要不然的話,左夢庚又怎么會向他投降呢?
“張啟陽率部速進,這不是孤軍深入,而是掏心戰法!”合度的手指指著地圖上的那個黑色箭頭說道:“若孩兒所料不錯,張啟陽一定會甩開沿江列陣的左部人馬,直接朝著咱們這邊撲過來。”
“這是因為他不認為左部人馬會對其構成威脅,所以才敢于主動鉆進三面合圍的口袋大陣,直取核心中樞!”
合度很有把握的說道:“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免與其決戰,阿瑪應該率部后退。”
只要作為“口袋底”的旗辮子兵主力不斷的后退,利用廣闊的空間形成拖拽效應,就可以一點一點的消耗對手的進攻慣性,直到對手師勞兵疲銳氣盡失,到時候就可以利用兵力上的絕對優勢活活的磨死對方。
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阿濟格當然知道這是最穩妥的戰術,兒子能有這份眼光,確實有點強爺勝祖的意思,讓人感覺非常欣慰,同時也有些失望。
“我的兒,你的眼光還是窄了!不能總盯著對手,應該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別處!”阿濟格緩緩的站起身來,就好像是好最有耐煩心的老師在給學生講解一道難題般,手把手的教授兒子這場仗應該怎么打:“單純從戰術上來看,我軍確實應該以退為進拉扯對手,若此戰是在關外,我一定會那么做,但這不是關外而是湖廣,你明白了嗎?”
合度心思最是聰慧,馬上就領會了父親的心意,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如果此戰發生在關外,不管是在遼東還是在遼西,身邊的戰友一定是非常強悍的辮子兵,或者是蒙旗的人馬也可以,就算是戰斗力稍弱的漢旗也可以那么干。
但在這湖廣之地,卻沒有那么可靠的戰友。
父親信不過左夢庚,不認為他們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
左部人馬的戰斗力和有目共睹,在整個明清交替之際,就算不是最爛的,也絕對可以排得進倒數之列。
如果阿濟格的旗主力一退,戰斗意志薄弱的左部人馬必定瞬間崩潰,所謂的口袋大陣立刻就會土崩瓦解。
只有把主力頂在他們的后面,才能讓他們充分發揮出炮灰應有的作用。
在某些情形之下,兵力多并不一定就是優勢,反而會在特定的情況下成為累贅,阿濟格所面臨的就是這種狀況。
為了維持左部人馬的戰斗意志和大局,不得不把自己的主力釘死在這兒,反而失去了機動靈活的優勢。
這當然是一個很大的劣勢,但阿濟格卻并不怎么在意,因為他和張啟陽一樣,都對自己的士兵擁有絕對的自信。
一萬六千主力戰兵當中,七成是從關外帶出來的旗精銳,剩余的部分蒙古旗戰斗力同樣強悍,而且是從關外一路追殺闖軍,戰斗經驗異常豐富戰斗意志極其堅韌,這才是阿濟格真正的底氣和實力。
雖然何洛會抽調了差不多四千,依舊有一萬多精銳戰兵。
崇禎十七年冬,在豫西大戰當中,就是這一萬多戰兵擊潰了闖軍四萬多人馬。
無論毅勇軍的火器兵再怎么強悍犀利,也肯定擋不住一萬多旗精銳。
主場作戰的阿濟格甚至不需要徹底擊敗對手,他只要打出一場勝仗,遏制住對手的進攻勢頭基本上就可以奠定最終的勝利局面,兵力優勢就可以得到淋淋盡致的發揮。
左部人馬的戰斗力確實不怎么樣,甚至可以說是烏合之眾,但畢竟是有組織的軍隊,最基本的戰斗力還是有的。
這樣的軍隊一旦受挫就會一哄而散,哪怕僅僅只是小小的失敗也會演變成為不可收拾的大潰敗。
若是他們發現了勝利的希望,則會一擁而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戰斗力,到時候三面合圍可制全勝。
“阿瑪是想用旗精銳擋住對手的兇猛攻勢,然后利用左部人馬堆死對手?雖不見得高明,卻相對可行”
阿濟格哈哈大笑著說道:“我旗健卒是當世第一強兵,擊明破闖所向披靡,未逢一敗!左部連連敗北之下,正可以讓他們看看我的鋒銳,讓他們心甘情愿為我驅使而不敢生出二心。”
“這一場不僅僅只是為了湖廣,也是為了給京城里的攝政王和太后看一看,到底誰才是大清的中流砥柱!”阿濟格的話語雖然有些狂妄,但卻沒有失去理智反而更加清醒:“傅勒赫!”
傅勒赫大聲應道:“在。”
“此戰為父親自上陣,你給我督著蒙古旗,墊在我的側后,當我與敵激戰之際趁勢殺出!”
這樣的安排,其實就是為了成就自己的兒子。
苦戰之事由身為父親的阿濟格親力親為,到了收割的時候就讓兒子上陣,好一番良苦用心!
“只要這一戰能打出彩兒來,也好給你們索個貝勒。”
阿濟格一直都想給自己的這兩個兒子弄個像樣的爵位,但攝政王卻在這個事情上顯得很小氣,總是推三阻四說著“再歷練歷練”之類的敷衍之詞。
要是兒子能打個漂漂亮亮的勝仗,有了實實在在的軍功,也就好理直氣壯的索要封爵了。
有了貝勒的大帽子,再有軍功墊底,這倆兒子就會成為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憑什么他代善的兒子就能封貝勒而我阿濟格的兒子就不可以?
不管是為了大清國,還是為了自己的私利,這一場是必然是要打的,而且一定要打出輝煌大勝。
阿濟格有這個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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