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道士,休要胡說!”
楊晟握劍的手倏地收緊,手背上青筋直冒,雙眼冒著寒光,仿佛只要向晚一句話說不對,就要她立刻下閻羅殿。
“無量天尊!貧道言盡于此,信或不信,日后自見分曉。只是……”
向晚抬頭看看楊晟,又垂眸,搖頭嘆息,悲憫又無奈,“罷了,事已至此,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后種種,譬如今日生。物歸原主,楊施主若執意要追究,貧道便奉陪到底。”
話畢,向晚氣勢全開,衣袍無風自動,發絲隨風張揚,一身浩然,目光堅定如磐石,無悲無喜,只有從容面對一切的淡定,以及無懼無畏的勇氣。
圖宏業悄然后退,給向晚留下了足夠的空間,以便她迎敵。
黎明前,天色愈發黑暗,只有大陣運行時散發的微光,照得周遭的一切,鬼魅異常。
“道士,報上名號,我不殺無名之輩。”
楊晟手中的劍震顫出聲,流光沿著劍鋒恣意來回,冷冽的氣息鋪面而來。
傳言,名為弒的誅鬼劍,出鞘必見血,見血必封喉,封喉必鎖魂。這是楊晟用無數的殺戮為手中之劍贏來的名聲,也是他素來聲名在外的招牌。
弒,戰意盎然,圖宏業手里的誅鬼劍,開始震顫,被他一把握住,扔進了布袋,眼睛里閃過一抹不快。
這么慫的劍,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向晚伸手,寒冰訣迅速運轉,片刻,手中便出現了一把寒氣逼人的霜雪劍。
這是她第一次用寒冰訣凝聚出初具形態的劍,與之前的冰針、冰錐相比,此劍耗費的元氣和精神力,不是一般的大。好在有靈識的輔助,裝逼還是很可以的。
“貧道,無相。施主,請!”
此次的交鋒,與其說是狹路相逢,更像是兩個人之間的切磋。
楊晟有意試探向晚,一招過后,會留足準備的時間,完全沒有嗜血的沖動。
向晚多少年沒有與人切磋了,一擊斃命的殺招,還不適合出現在現在這樣的場景里。楊晟雖然沒有全信她的話,但是下手卻留了余地,足見他的內心已經有所動搖。
動搖了便好,不枉費她費的那一番口舌。
弒在空中舞動,總會帶過一道流光,像是流星劃過的痕跡。停頓之時,那道流光便會朝著劍尖所指的方向飛射而去,這就是所謂的劍意。
劍本身傷人,會流血,而劍意傷人,則是無形的,被傷之人外表看不出什么來,內里則已經被震得支離破碎。
楊晟確實是資質上乘的武功奇才,難怪就連沈光那個老頭都舍不得殺他。
但向晚不懼,霜雪劍可阻隔劍,亦可凝結劍意,讓那股內勁無處進攻,只能被冰霜凝結,繼而碎化成齏粉,飄散在空氣中。
兩人你來我往,交戰了十數個來回,不分上下。
他們已經離出口很近了,不少人在遠處圍觀,其中也包括之前和向晚一起被困在鬼山里的那些人。他們吸取教訓,躲得遠遠的,唯恐被殃及,只是又忍不住有些好奇,想看看向晚的實力。
又一次交手過后,向晚與楊晟各自站定,手中的劍俱都輕微震顫,戰意盎然。
再這么打下去,恐怕到天亮也打不完。
“楊施主,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
楊晟不置可否,向晚繼續道:“一招定勝負,若你贏了,我們師徒身上所有的圣物都歸你,還可以告訴你鬼山的真相。若我贏了,你身上的所有圣物便要交于我,出了這道法陣,你我便毫無干系,如何?”
“道長,你以為,我贏不了你?”
“切磋而已,各憑本事,可應了?”
“可!”
沒有點彩頭,作戰便沒有動力。楊晟啊楊晟,希望你出去之后,別讓人太失望了。
“宏兒,桃木劍拿來!”
霜雪劍瞬間消失,向晚接過圖宏業扔過來的桃木劍。
黑不溜秋的劍身,在向晚用食指和中指拂過后,漸漸變得金光燦燦,耀眼至極。
楊晟表情凝重,手里的弒發出了一陣唳嘯,震顫得愈發明顯,這是棋逢對手的信號。
弒殺的劍,往往喜歡比自己強的對手。只有戰死的劍靈,沒有退縮的對手。劍隨其主,主亦如是。
上輩子,恐怕就是因為弒探知了桃木劍的真面目,這才讓楊晟起了殺心。一把好劍,是所有持劍之人夢寐以求的。可殺人奪劍,卻非君子所為。
桃木劍劃過半空,與弒撞在了一起。冷冽的劍意遇到了柔和的劍光,戰意愈發高昂。
打斗間,草木碎屑四處翻飛,泥土四濺。向晚不遺余力,楊晟亦是如此。
劍尖直指蒼穹,一輪暖陽自劍尖升起,朝楊晟激射而去。與此同時,細如牛毛的冰針隨之射出,朝他的穴道飛速扎去。
冷光阻擋了暖陽,楊晟的防御法器隨即開啟,面對向晚形成了一道半圓的屏障。可惜,冰針并未直面法陣,而是朝四面八方繞了個圈,從他身后攻擊。楊晟伸手阻擋,可又如何能擋住多如牛毛的細針。
一根冰針,射入了他后脖頸,瞬間便瓦解了他所有的攻勢。
向晚及時收手,收劍出聲:“施主,你輸了。”
楊晟單膝跪地,一手持劍插在地上,一手撫著后脖頸,面無表情。
“也罷,因因果果,終有源頭。今日之事,皆由昨日之因,明日之果,皆在一念之間。施主,以圣物換一個真相,不虧,不虧!”
造夢術隨著冰針的融化,進入了楊晟的腦海。
圖宏業迅速上前,將楊晟腰間的布兜取走,順道再給他加了一道防御屏障,以免旁人趁機要了楊晟的命。
往出口處走著,圖宏業什么都沒說,也什么都沒問,這不像是他的性格。
向晚幾次偏頭,圖宏業終是開了口。
“師傅,你還有多少本領沒有使出來?”
“徒兒,這不該你問。”
做師傅的,若沒點本事伴身,被徒弟超越了,臉面何在?
“我若不問,是不是以后師傅想走就走,都不用考慮我的心情?”
“緣到則聚,緣散則分,何苦執著?”
圖宏業忽然頓住腳,將裝有生物的布袋拿在手里,盯著它道:“如果沒有三清教,師傅是不是就不用走了?”
向晚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毫無波瀾,“宏兒,人生若無追求,活著便是行尸走肉。你的路,還有很長。”
“追求?”圖宏業眼眸微閃,勾唇一笑,道,“我明白了,師傅,咱們出去吧!”
向晚蹙眉,總覺得圖宏業似乎有些想歪了。但他人已率先跨入了出口,向晚不得不放下心中的疑惑,抬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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