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白薇已不愿跟我來再多說什么,于是我倆也只能起身離開,順便按照吩咐,將仍被人群圍住的李二奎拽了出來,叫他到白薇房間里去一趟。
一提起白薇來,李二奎也顯得氣不打一處來,似乎心里沒少埋怨白薇給他惹出了這么大的麻煩來,但奇怪的是,等他從白薇的房間再出來之后,竟不知為何變得笑逐顏開,方法滿心的擔(dān)憂與埋怨全都在白薇一番開解后蕩然無存,實在是令人費解。
可李二奎卻什么都沒跟我們說,甚至連丁長喜問起白薇跟他說了什么,他也只是搖頭不語,隨后繼續(xù)和周圍中毒的群眾們商量起了每個人的賠償金問題來,也不再和群眾們亂七八糟的解釋或糾纏,金額一定,痛痛快快就讓手下人趕緊去準備錢。
李二奎都如此,丁長喜哪兒還有什么可說,便跟我們一起忙著在一旁安撫百姓,幫著李二奎一起給群眾們發(fā)錢,后來果不其然,堵到旅館里來找我們索賠的群眾們越來越多,我們無奈地安撫完這批安撫那批,這一忙乎就忙乎到了晚上點鐘,才總算是陸陸續(xù)續(xù)將錢全都發(fā)放到了每一位中毒者的手上,甚至忙乎得連一天的飯都沒顧得上吃。
而每為一戶人家發(fā)完賠償?shù)腻X之后,李二奎更都不忘囑咐上一句:今晚十一點,你們都再到水庫邊去一趟,就前夜大家領(lǐng)魚肉那地方,只要你們?nèi)ィ冶D銈兩砩系墓植∪疫能延年益壽……
畢竟群眾們都已中毒,如今相不相信李二奎都不行了,于是便都連連應(yīng)了下來,這才肯帶著錢離開。
大概晚上十點來鐘,自早上開始躲在屋里一整天都沒踏出來一步的白薇終于露了面,而這時丁長喜我們也才剛剛送走了最后一批百姓沒多久,正都累得半死的坐在大廳長椅上休息,聽到腳步聲大家扭頭一看,就見白薇手里把玩著桃木棍,身上也已斜挎好了鼓鼓囊囊的法器袋,似乎整裝待發(fā)正要出門。
一走進大廳,沒等我們開口問話呢,就見白薇先招招手道:“都別閑著了,走吧,跟我去水庫……”
“白薇,你真有法子救百姓們?”張叢云懷疑地問。
“放心吧,今晚塵埃落定,該回來的都回來,該離開的都離開。”
白薇也不多說,這話說完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大家一見,雖然都已經(jīng)累得半死不活,餓得前胸貼后背,但還是都跟了出去,各自上了車,一行人開車浩浩蕩蕩又出了歸安縣縣城,直奔縣外水庫。
到了前夜發(fā)放魚肉的地方,白薇先叫我們從車里將三姑娘的尸身以及封著惡鬼方靖遠的東真金身全都抬了出來,令三姑娘和金身背靠背盤腿坐地擺好姿勢后,用一塊紅布蒙上,白薇又從法器袋中掏出了一大沓子利用白天一整天提前寫好的符紙來,開始圍著尸身和金身布陣,每隔一步便在地上的泥沙中塞入一張符紙,以尸身和金身為中間,很快在地上布成了八卦陣型。
而這時也已經(jīng)接近夜里十一點了,冷冷清清的水庫岸邊開始漸漸吵鬧喧囂了起來,是中了毒的百姓們都已陸續(xù)到達。
白薇一見,便又將李二奎和丁長喜叫到身旁,吩咐道:“二爺,丁老先生,麻煩你們先去安撫住群眾們,令他們躲在遠處都別接近我這陣型,無論看到什么,也都不要出聲,聽我吩咐行事……”
丁長喜并不知白薇在打什么鬼主意,自然有些怨氣,但一見李二奎痛痛快快就答應(yīng)下了白薇的話,隨后跑去辦事,丁長喜哪兒還敢再多說什么,也只能照辦,而白龍、張叢云我們?nèi)齻,則被白薇安排守三姑娘尸身與東真金身一旁,以備不時之需。
又過了沒多久,白薇的陣型已完全布好,趕來的群眾們也都已按照李二奎和丁長喜的吩咐,藏在了遠處的夜幕中不敢接近,這時再一看表,時間剛好是夜里十一點整,已進子時。
我忙朝白薇問道:“白薇,接下來咱們怎么做?”
“等。”
說著話,白薇盤腿坐地,雙手將桃木棍輕輕壓在大腿上,便不再出聲,安安靜靜地閉目養(yǎng)神了起來。
后來這一等便又等了二十來分鐘,這段時間里,周圍可以說是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精神都緊繃著,包括躲在遠處悄然觀瞧的百姓們,誰都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可是就在快接近十一點半時,情況突然有變,先是一陣陰寒地冷風(fēng)拂面而來,隨后那風(fēng)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平整入鏡的水面開始泛起層層微波,再之后,冷風(fēng)竟在位于水面中心的正上空逐漸凝結(jié)成一團,從空而降直貫水面而去,在水面上擰成一個漩渦,開始朝周圍悄然擴散開來,而隨著那漩渦的擴散,水面上竟開始漸漸散發(fā)起一層淡淡的黑煙,沒過多久的功夫,便如同一大片淡薄地黑霧般,在周圍彌漫開來……
這時,白薇終于睜開了眼,盯著空曠且不安的水面微微一笑,高聲道:“來了就趕緊現(xiàn)身,老娘可沒功夫跟你耗時間……”
白薇話一出口,就聽一陣咯咯地怪聲從天而降,似是從什么怪物喉嚨中發(fā)出的低沉怒吼,緊隨其后,水面中心漩渦漸停,沒等波瀾完全平息,只聽嘭地一聲巨響傳來,水面炸開的一瞬間,一團從水中倒灌而出的濃郁黑氣已然在半空之中凝結(jié)成一個人形,朝我們所在的方向徐徐飄了過來……
看到這種畫面,白薇、張叢云我們倒不意外,可藏在周圍的百姓們哪兒能見過,一時間,嚇得有人開始驚聲尖叫,好在這尖叫聲并未引起那黑氣中人影的注意力,而且騷動的群眾很快就被李二奎和丁長喜安撫了下來。
黑氣包裹的人形飄至岸邊時,在白薇面前不遠處無聲落地,人影擺手間黑氣消散,里面的人形露出面容身形,竟是身著著一身明朝時知縣官府的方靖遠,用一雙血紅色的雙眼,怒瞪著安坐眼前的白薇。
白薇不動不搖微微一笑,揚起手中桃木棍朝眼前人一指,說道:“黑魚精啊黑魚精,當(dāng)年你便假扮成方靖遠的模樣迷惑百姓危害人間,如今竟還裝作他的樣子,真是不知悔改,怎么,難道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不敢?我有何不敢?”眼前人冷冷一笑,說話間,那憤恨猙獰的五官扭曲變化,皮肉中透出一片漆黑,眼往大瞪,嘴往兩側(cè)裂,鼻梁漸漸塌陷,竟隨后變化成一個黑面獠牙地猙獰魚臉怪物……
緊接著,就聽那怪物又朝白薇惡狠狠道:“非我不愿現(xiàn)出本相,只是見我本相者必死無疑,小丫頭,今天怕是你別想活著離開了……”
“呵,笑話,姑奶奶本來也沒想活著離開……”
白薇伸了個懶腰,慵懶起身后又朝那黑魚精面不改色地道:“再說了,你在張?zhí)偷姆庥≈斜焕Я藥装倌辏乓黄脐P(guān)就被我毀了肉身,化成了如今這妖不妖、鬼不鬼的模樣,就算我想活命,怕是你也放不過我吧?”
“哈哈!你這小丫頭看得倒是清楚明白,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當(dāng)初!”
嘴上雖然在笑,但說話時那黑魚精的模樣也變得越發(fā)憤恨猙獰,仿佛恨不得將眼前的白薇生吞活剝挖心掏肺一般,又吼道:“我與你無冤無仇,卻被你毀了肉身,如今不光是你,這全鎮(zhèn)上下所有食我肉、喝我血的百姓,一個都別想活過今晚!我要這歸安縣人畜滅盡!寸草不生!”
伴隨著話語聲,一團黑氣嘭地從黑魚精背后炸了出來,分為九道凌空而起,如九條巨蛇在空中肆意搖擺了起來,嚇得周圍的百姓們無不惶然變色,慘叫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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