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刀!
趙駝子難以想象,一個人究竟忠義到何種地步才能挨下這么多刀!
“忠肝義膽,南派英雄!永垂不朽,血照汗青!”
十六個字,他低聲喃喃。
我看到,老石工大滴大滴的淚水隨著鐵錘之聲在石板上飛濺,**的脊梁滲出了汗珠,一雙胳膊青筋暴起,滿頭白發瑟瑟抖動。
趙駝子覺得這不是刻字,而是一錘一錘的將自己的兒子、妻子、女兒和門中戰死的英靈,一錘一錘的鑲嵌在這永遠不會衰朽的石碑上。
錘鑿打到碑旁一行小字時,老人已經不認識了,只是本能的感到這是南派老人世世代代的血淚和仇恨,是滅絕刀兵血火的上天咒語。
一錘一錘,老人雖是淚眼朦朧,卻竟當真是鬼斧神工,分毫不差的將石碑文字打了出來,青石白字,力道奇佳!
丟掉錘鑿,趙駝子老人猛然撲在石碑上,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劉瘸子默默的蹲身扶起老石工,我卻轉過身去,仰望著無邊雨幕。
“趙大哥,這是五百塊人民幣,請收好吧。”我從懷中拿出一沓錢遞給老石工。
在金山角這個地方,人民幣和泰銖美金都是硬通貨。
誰想老石工卻瞪起眼睛,搖著頭,聲音嘶啞道:“少主哪里話?這十六個大字能由我趙駝子錘鑿出來,死也安寧了。給錢,卻將我趙駝子看得賤了。少主,可知一句老話?”
“壯士糾糾,共赴苦難。”我正色道。
“對。″X為何物?要它做甚?”老石工一臉認真。
我無奈一笑,知道南派老人性情剛烈,這錢他是萬萬不會要的。
隨后我轉身走出門去,從牛車上拿回一個布袋,向著老石工肅然躬身道:“趙叔高義大德,無以為敬,請收下這兩條干肉,這是我的心意!
老石工淚眼婆娑,揉著眼睛道:“少主呵,您真是個好門主,還惦記著我們這些老家伙!您是大貴之人,托福了,我趙駝子就收下這兩條干肉了。”
老人猛然跪倒,向我叩頭不止。
我連忙把他扶了起來。
當哐啷咣當的牛車駛出狹窄的石板小街時,淅瀝雨絲依然連綿不斷。牛車拐了幾個彎兒,便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
我脫去淋得透濕的黑色布衫,換上了一件干爽的衣服,又喝了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便來到院落中。略顯幽暗的小院中,劉瘸子和馬文超陸武已經將高大的石碑安放在事先做好的龜座上。我端詳沉思一陣,低聲吩咐,“劉叔,超哥武哥,一個小時內,不許任何人進入小院!
“楓哥,你要做什么?”馬文超斜著眼問道。
“做一些應該做的事情。”我說道。
馬文超摸了摸腦殼:“不懂!
我一抬腳,這貨溜得比兔子還快。
劉瘸子答應一聲,便出去守在了庭院唯一的木門前,卻總是心神不寧。
陸武和馬文超等的無聊,就去前面的空地練起刀法來,配合著燕形身法,兩個人猶如兩只靈巧的飛燕。
一個小時終于過去了,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唰唰唰的雨聲。
“少主?”劉瘸子朝著門內張望,輕輕的喊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到了過道,輕輕叫了一聲少主,仍是沒人回應。
劉瘸子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立刻加快腳步一瘸一拐走了進去,
隨后,他伸長脖子向里張望。忽然間,他屏住了氣息,蒼老的臉上充滿了驚愕和恐懼,驚恐的聲音從喉嚨中發出:“少……少主!”
黑沉沉的石板上,少主躺在地上,身上沾滿了片片點點的鮮血。身前五步之外,立著一座高高的石碑,碑上的血跡在沉沉庭院中發著幽幽紅光。
劉瘸子猛然反應過來,少主竟是用自己的鮮血,染紅了這溝壑縱橫的十六個大字!
“少主!”一聲哭喊,劉瘸子直接撲倒在地上。
石碑上是觸目驚心的兩行大字!大字槽溝里的鮮血還沒有凝固,細細的血線還在蜿蜒下流。血跡斑斑,血線絲絲,令人不忍目睹。
“沒事,我年輕血氣旺盛,放一點沒有什么大礙!蔽覓暝酒鹕,微微有些虛弱的說道。
“少主”劉瘸子跪地痛哭。
我笑了笑,道:“江戰為南派流干了一身熱血,我身為南派之主,用我的鮮血染紅他的碑文,這是尊敬!”
……
埌南村!
這是金山角三千多個村寨中的一個,普普通通。只是最近受到了戰火殃及,村寨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幾乎是十室九空。
江離和江越,就是生活在埌南村。
此刻,在埌南村的東郊的土坡上,竟是來了很多的人。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整個土坡幾乎站滿了人!
最外層的是一隊隊手持鋼槍的士兵,在四周警戒。這些武裝全都是吳奇峰的部下,足足拉來了二百多人,保護少主的安全。
往里面一層,則是一個個年過半百的南派老人,有的人手持挽聯,有的人捧著白花,有的人拿著紙錢等一些祭祀用的東西。
他們一個個的神情肅穆而莊重,不少人臉上都露出悲色。
坡頂則是一個矮小的墳冢,周圍站滿了人,江離江越赫然在列,他們一身麻衣孝服,跪倒在了墳前。
這正是南派英雄江戰的墳塋,是江離所立的衣冠冢!
今日我帶領南派諸多老人,祭奠江戰,并這位先烈立碑文,正英名!
一番祭祀之后,主持吳奇峰正色,大聲的喊道:“請碑文!”
隨后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馬文超和陸武抬著那塊巨大的石碑,緩緩的走了過來,上面蒙著一層黑布。
等到石碑放下,吳奇峰大聲喊道:“這碑文是我千門門主王楓為江戰而立,以正同胞江戰英烈之名!”
當那層黑布掀開,十六個血紅色的大字頓時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之中。
“忠肝義膽,南派英雄。永垂不朽,血照汗青!”
跪在地上的江離,望著那兩行大字,肩膀微微聳動著,一股又一股莫名的情感沖撞著他那堅硬的猶如磐石一般的內心。
那么多年了,南派人提起江戰,頂多就是豎起大拇指贊嘆一聲忠烈!四分五裂的門派,人人自顧不暇,沒有一位有分量的大佬為江戰正名!
義父最悲壯的死去,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名分!
這一直是江離心中的一根刺。
為義父正名,這也是他畢生的心愿之一!
就在今天,千門的門主竟是率領這么多人,為江戰舉行了隆重的祭奠儀式!并且,門主立下碑文,為江戰正名!
要說千門中誰說話最有分量,毫無疑問是門主了!
“義父,門主親自為你立下碑文,您可以瞑目了……”江離喃喃,就算經歷再大的苦痛也不曾哭過的鐵血男兒,此刻竟是潸然淚下。
……
祭奠完江戰之后,我就準備上路了,后天就是殺祿祭天的大典了。
不過安排稍有變化,南安鎮的這些老人們都要隨著我一起去參加這次大典,要親眼看著荼毒南派的叛徒榮祿伏法!
對于他們這種要求我自然是欣然接受,拋開情感這方面理智來說,這些都是南派的老人,他們去了的話意義重大!
這時候,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人,竟然是江離。
“江離,快進來!蔽倚呛堑恼f道。
江離腰桿挺直,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怎么了?”我問道。
“少主,我要追隨你!”江離忽然開口,重重的說道。
他的臉上,露出一種純真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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