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得逞!”
完全來不及去多想其余之事,此刻的蘇芊徹底憑著下意識在揮劍,橫掃的寒光順勢一劃,交織在倒下的寧越身前化為一堵淡色無形屏障。
這一刻,變幻的光影在她腦海中閃爍掠過,曾經身邊同伴倒下時的血腥凄慘,自己心里的追悔莫及,強烈的悲痛感涌上心頭,昔日折磨她一個個深夜的噩夢仿若在這凝固的剎那中全部再度回溯。
是痛,是悲?是悔,是恨?
淚水中流淌的苦澀,是她最不愿回憶的味道。那種失去的感覺縱使經歷再多次也不可能麻木,只會一次次往千瘡百孔的心上再狠狠戳上一刀。
叮!
乒乒乒乒乒!
劍光交錯,一支羽箭化為數截凋零,低著頭的蘇芊擋在寧越身前,修長的秀從束帶下解脫出來隨風舞動,陽光照耀下,那抹栗色長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華麗。
但是此刻,從她身上升騰而起的卻是驚人的寒意,猙獰的殺氣。
“滾,不然的話,全部都把性命留下!”
霎時間,廢墟上的三道人影都是一愣,沒有回話,他們做出了更為直接的回答,三張大弓同時重新搭箭上弦,全力一張拉滿弓弦,羽箭一同瞄向蘇芊的雙腿。
同樣,他們身上城衛的服飾象征了自己的身份,卻又和之前那群人有些不同,至少目光中的冷厲絕對不是尋常之人能夠擁有的。
蘇芊看得出來,這三人和她一樣,經歷過數場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修羅戰場,只有在那種尸山血海中活下來的人,才可能在戰斗時擁有那樣的眼神。由于怨恨與懊悔,她一度在逃避過去的自己。
但是在這一刻,她猛然醒悟,那些悲痛的過去帶給她的是教訓,是能夠下一次阻止悲劇再次生的經驗。
這一回,她不會再逃避,而是去接受真正的自己。
“沒猜錯的話,你們三人是章家派出來的,可不是尋常城衛能夠相提并論的。但是,不要忘了我是誰!疾狩的劍,向來不問緣由,只問時間、地點、目標。這一次,你們便是目標!”
在蘇芊心中,卻又補上了一句。
這一次不一樣,連同緣由也是心中知曉。
倒在蘇芊身后,左腿被貫穿的劇痛幾乎奪去了寧越最后的一點意識,然而,當蘇芊聲音響起之刻,他的腦海中又是一片清新,每一個字都聽得無比清晰。
很多事情,他自然不會知曉。但是有一點,他卻清楚。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剛才蘇芊所說都是自內心深處的吶喊,強烈的情感交織其中。
“你這筆人情債還的……只怕,到時候我反而要虧欠你了……”
寧越的輕聲感慨蘇芊已經一個字都聽不到,她此時此刻的聽覺完全用于聆聽前方利箭破空之聲上。
三箭齊,螺旋狀的嘯動風中利箭軌跡也是飄忽不定,單單憑借視覺的捕捉已然出了負荷極限。
聽,看,以及……本能的反應,數次磨礪中的經驗,求生的本能,守護同伴的心。
叮!
劍出,迸射的寒光連同螺旋狀勁風一同刨開,斷裂的羽箭碎成數截墜落。
“第一支。”
心中暗暗一念,蘇芊隨即合上了雙眼,風中傳遞的聲音在輕語著告訴她之后的動作應該如何。
鐺!
霜刃橫起,飛射的箭矢重重撞擊于側面的劍刃之上,羽箭與細劍共同劇烈顫抖不止。最終,尖銳處崩裂的羽箭回彈落下,但是蘇芊也是五指一松,長劍脫手。
同一剎那,第三支箭到了。
無需去看,亦無需去聽,緊閉著雙眼的蘇芊卻好像能夠將這第三支箭軌跡完全窺透清楚,左手纖纖細指一張迅一抓,直接探入羽箭螺旋軌跡之中。
嗤!
一點猩紅順著雪白的指間滑落,箭影寒光驟止,蘇芊微笑著睜開了雙眼,第三支箭矢被她穩穩當當抓在手中,割裂掌心的劇痛都幾乎感覺不到絲毫,心中盡是喜悅。
突然間,她渾身上下好似輕輕拂過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暢感,心里、腦海中都是多出了些什么以前不曾擁有的感覺。
就好像……當年她突破元武境壁壘,踏入靈醒境時的那般突如其來。
“大哥,這個女人不好對付。章少那邊還不知虛實,我們繼續在這里糾纏,恐怕不太好吧?”持弓的一人低聲細語,在他印象中,可是很少有人可以接下三人齊之箭。
“如果就這樣無功而返的話,章少怪罪下來,我們如何解釋?戰決!我就不相信了,區區一個還受了傷的女人,我們兄弟三人拿不下來!”
為者怒聲一喝,揮手一抽竟然從腰后箭壺里同時夾出兩支羽箭搭在弦上,全力一張,弓如滿月。
“是!”
另外兩人應聲一喝,手中大弓一同揚起,利箭上弦。
“走,不要管我了!”
同時,寧越沉聲一喝,身處蘇芊身后,他能夠感覺得出來對方的狀態。剛才擋下三箭之后,蘇芊的氣息已經呈現潰降之勢,很不穩定。
一連串的戰斗下來,他們都很勞累了,差不多已是極限。
“昨夜,明知勝算渺茫,你依然不曾一人獨自逃去,拼死惡斗直到最后分曉勝負之刻。今日,我也意欲如此。我蘇芊一直被人不當女人看待的原因還有一點,那就是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比男人差!”
鏘
左手拔劍一抽,蘇芊再踏一步上前,面色決然。
“有意思,值得敬佩的對手。但是章少有命,你們兩個人都要活著帶回去。”
為的持弓之人一聲獰笑,雙指一送,只聞見弓弦顫抖之聲,兩道寒光破空貫穿而去,彼此縈繞轉動,呼嘯之風層層螺旋,在虛空中凝聚幻化而成一道半透明狀虛無箭矢,威勢強橫更盛之前三人三箭齊。
“你誰也帶不走!”
蘇芊的回應不僅僅是她的嬌喝聲,更是再出之劍,威勢比起之前弱上數分,卻有氣勢補之,舞動之劍璀璨絢爛,變幻重疊后最終凝聚的一點寒芒正面迎上,直擊雙箭合擊的無形箭矢頂端。
嗤!
狂風激起而又瞬間泯滅,波動的虛空碎為圈圈漣漪凋零在黯淡劍光之下。鮮血順著亮銀色劍刃緩緩滑落,同一刻,兩支轉動的羽箭碎為無數粉屑紛飛空中,映在蘇芊雙眸之中,也是令她淡淡一笑。
這一招,還是她贏了。
“比我想象的更加難對付!喂,你們兩個在做什么,箭啊!”
為的持弓之人有些暴躁一甩手中大弓,回一望,目光瞬間凝固,卻見在他身后,兩名同伴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倒下昏迷,箭與弓都折斷在廢墟之中。
而在他們的后方,一道人影形如鬼魅般出現,纏著布帶的雙拳全力一握,出噗噗聲響。
“以多欺少,還是對付一個女子,這可不太好。所以,還是我來陪你玩玩吧。”
常玄軒戲虐一笑,下一瞬間,他暴起的身形直挺挺撞向前方,擊出的重拳鳴動驚起道道躍動電芒。
“是你!”
那人一驚,來不及多想倉促后撤,重新抽出了一支羽箭搭上大弓,剛剛揚起的瞬間,他的雙眼已經無法再繼續瞄準,璀璨的紫電流光完全充斥在眸子中,奪去了一切視覺。
轟!
弓折,箭斷,常玄軒一拳重擊在對方胸膛之上,暴虐的雷光將其衣裳都瞬間焚為灰燼。
咚!
軀體墜地,那人扭頭噴出一大口污血,望了眼自己胸膛還彌漫著惡臭的焦黑血肉,也不知是痛的還是嚇的,兩眼一翻變白,昏厥過去。
“死不了,只是今后,也許你再也用不了弓箭了。”
抬腳踢了踢那人,常玄軒的聲音里聽不出半點憐憫。
緊接著,他縱身落到蘇芊身前,也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寧越,攤手說道:“中間出了點岔子,所以來晚了,還好吧?”
“接下來的,交給你了……”
蘇芊口齒不清地交代了最后一句,嬌軀一軟癱倒,雙目緊閉。
此刻的她也是強弩之末的極端,早已透支,僅憑著最后的一點信念在苦苦支撐著。
“呼,和當年的你一樣,比任何同齡的男孩子都更不肯服輸。”
常玄軒伸手扶住蘇芊倒下的嬌軀,無奈地搖了搖頭,扭頭一望,卻見寧越竟然也伏在地上昏睡過去,頓時心中一陣無語,仰一吼。
“為什么又輪到我來收拾著爛攤子!”
遠遠聽著常玄軒的吼聲,蒙面的劉沖回一望,心中暗暗一笑:“看樣子,你那邊也是解決了。正好,我也結束了。”
在他身前,一身狼藉的章瓏倒在斷壁殘垣中氣喘吁吁,目光中盡是陰狠怨毒之色。
然而,劉沖卻當做完全沒有看到一樣,轉身離去,動作很快,幾個兔起鶻落就消失在連綿的廢墟之中。
“可惡,可惡,可惡!為什么這么多人都要和我作對!竟敢把本少爺弄成這副模樣,這筆賬,不可能就這樣算了。你們都給我等著,寧越,蘇芊,常玄軒,還有不知名的蒙面人。你們給我等著,很快,我就會讓你們知道我章瓏的厲害!哇哈哈哈,哈哈哈……”
遠處,一人搖了搖頭,望著身側的洪爺,試探性問道:“要不要把那小子扔出去?”
“罷了,就當做給章家一個面子。不過再有下次,就不會這么簡單了。”
……
夜,寂寥昏暗,幾顆寥落寒星懸掛夜空中,隱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孤寂。
望著昏睡中的寧越,赤鋒哼了一聲,目光又挪到了一旁有些驚慌的常玄軒身上,喝道:“這就是你一直跟著他的結果?兩度受創,幾乎都是可以廢了全身修為的重傷。看樣子,你是在紅狼舒服太久了,都忘了該如何辦事!看來,你也需要回爐訓訓了!”
常玄軒頓時成了苦瓜臉:“別啊,釗哥。你也知道這小子沖勁太強,誰都擋不住。我又哪里想得到,堂堂南宮綽我都收拾不掉,卻被他斬殺……”
“夠了,不用再說。連同你一起,兩個月不準外出!”
赫然轉身離去,踏出房門之刻,赤鋒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挽,心中悄然盤算著,又是淡淡一笑。
看來,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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