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要離去的西陵毓聽到夏侯斐的話，不由停下腳步。
這番話分明直指厲氏，可是已經被休的厲氏又是如何把毒藥弄進夏侯府的？
難道
西陵毓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門邊站著的夏侯悅姐弟。
雖然這對小姐弟的“本事”她已經見過，但是厲氏如果真的利用自己的孩子來做傷天害理的事，難道真的不怕報應么？
莫老夫人盯著瑟縮不已的夏侯悅姐弟，半晌才移開視線，向夏侯斐微一頷首，“你且去照顧芳娘，這事老身會處理。”
夏侯斐見好就收地一福身，“多謝祖母。”轉身從容地離去了。
走過門邊時，夏侯斐微微側身，似乎看了西陵毓一眼，卻沒有多作停留，快步離開了。
方才那眼神，似乎有些無奈？
這個大姐到底在無奈什么？
西陵毓蹙眉，雖然想不出是什么緣故，也只款步走到莫老夫人身邊。
門邊的夏侯悅姐弟也想告退離去，莫老夫人忽然提高了嗓門：“奶娘曲氏何在？”
自從厲氏被休回家，夏侯進的繼室又還沒選定，他的一雙兒女正由奶娘曲氏在照顧。
不多時，曲氏便被人叫來了，來時匆匆，臉色有些不大好。、
一進小廚房，曲氏看到端坐的莫老夫人，先跪倒下來。
莫老夫人伸手，將西陵毓抱到膝上坐好，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嘴里卻是對曲氏道：“進門便跪下，想來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了？”
曲氏“砰砰”地磕了幾個頭，揚聲道：“是奴婢照顧兩位小主子不周，讓他們在外面隨意走動，給老夫人添亂了。”
“添亂？”莫老夫人重復了一遍，語氣里的怒意已經絲毫不加掩藏。
曲氏抬起頭，西陵毓敏銳地發(fā)現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慌。
“奴婢今早吃壞了肚子，老夫人方才傳喚時，奴婢也還在茅房里，這才疏忽了悅姐兒他們”
莫老夫人正要點頭，忽然想到什么，臉色一變，“當真如此？”
曲氏面上現出窘色，旁邊剛剛將她帶來的嬤嬤便接口道：“回老夫人的話，老奴正是在茅房找到曲氏的。”
莫老夫人望著門楣，沉默許久，終于又問道：“平日在玉堂院，四媳婦那邊你和什么人來往比較多？”
“曾祖母！”
夏侯悅突然喊出這一聲，莫老夫人也意外地抬起頭，便對上了小姑娘蒼白的臉龐。
“悅娘，怎么了？”
夏侯悅身子搖搖欲墜，抱緊了面前的弟弟，低聲道：“曾祖母，悅兒有些不舒服先帶弟弟回去了。”
“去罷。”莫老夫人點頭，看了身邊的賈嬤嬤一眼，賈嬤嬤立即跟了上去。
等到夏侯悅三人離去，莫老夫人的臉色也就不再偽裝，冷笑一聲道：“想不到你還是如此戀舊之人，還敢和厲氏有來往、禍害四媳婦，若不是要送去見官，老娘現在就會打死你！”
最后的稱呼嚇得西陵毓都了。
老祖母如今是把她當同道中人了么竟然用起這樣的稱呼了。
曲氏連連磕頭喊冤：“奴婢當真不知，老夫人饒命，奴婢當真是吃壞了肚子，奴婢什么都不”
喊著話，曲氏忽然呆住，一下收聲，臉上的表情漸漸僵硬，最終重重磕下了頭，低聲道：“奴婢知罪。”
莫老夫人注視著她，久久沒有說話，半晌才道：“好，既然你知罪，那是最好不過。四媳婦的那個孩子沒了，本應以命抵命的，但你你既然主動認罪，先押下去，過了今日再說。”
外面聞聲進來了兩個婆子，將面如死灰的曲氏拖了下去。
而她們離去，莫老夫人整個人也一下子佝僂了，將額頭抵在手杖上。
一只溫熱的小手貼上她的臉頰，莫老夫人勉強抬起頭，對上了少女溫柔的面龐。
四目相對，莫老夫人輕嘆一聲，“三丫頭，你覺得祖母這次做得對嗎？”
西陵毓答非所問地道：“人之初，性本善。”
“性本善，性本善”莫老夫人品咂著這句話，搖了搖頭，臉色也衰敗了，“若真是如此，倒也罷了。”
西陵毓攙扶著她站起來。
二人走到門邊，西陵毓輕聲道：“今晚還有祭祖，祖母，請萬萬保重。”
莫老夫人從她手中掙脫出來，又是一聲嘆息，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望著她忽然又蒼老了許多的背影，西陵毓忽然心中生出濃濃的殺機。
她不知道厲氏為何會有如此的心思，將自己的一雙兒女變成了殺人兇手！
毫無疑問，靈鶯是被人收買而構陷西陵毓，幕后主使自然是對西陵毓有怨之人。
而面團中毒物的來歷，經過夏侯斐的一番解說，更是直指厲氏的老家。
兩條線索重疊，真正的幕后主使自然就是厲氏。
可厲氏已經被休，即便沒能離家，能夠被厲氏所驅使的人，眼下也只有玉堂院里曾經對她死心塌地的下人。
可是除去下人之外呢？
方才夏侯悅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誰能忍心認定，竟然是那個才六歲的小女孩兒做的？
倒不如認定，就是孩子們的奶娘、曾經厲氏的爪牙所為，于自己心中也好過些。
但那畢竟是害了一條性命！
西陵毓倒不怕殺人，但卻把殺人的混賬名聲丟在她的身上，這件事她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
原本要做的花饃也不了了之。
到了午間用膳，西陵毓意外地發(fā)現，原本還在杳平的夏侯進也已經回到家了。
早間發(fā)生的事情，夏侯進似乎還不知情，仍是如往常一樣冷淡地對西陵毓等人點過頭，算是打了招呼。
秀姨娘沒有來，而四公子夏侯隆也是破天荒的沒有出現，仿佛是一種無聲的抗議。
但這些對夏侯衡和冷氏而言，卻是根本不在意的。
一家人入席，趁著菜還沒上桌，莫老夫人忽然道：“先前為大郎選定的那些姑娘們，名單可是都擬好了？”
冷氏意外地看了夏侯衡一眼，隨即接口道：“是的，母親有何吩咐？”
莫老夫人冷冷地看著她，“一刻也不要多等，七月十七便設宴，讓她們來府上赴宴大郎的婚事不能再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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