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片龍鱗七
直至出發前每個看見謝寂的人,都用一種惋惜中夾雜著古怪的眼神看他大抵就是:啊太可憐了,這個年少有為的人馬上就要死了沒辦法活著回來了。
謝寂自己則十分平靜反倒是信陽候府因著信陽候被派去甘州湖陽郡主大鬧了一通她愛信陽候入骨怎能看他以身犯險當即便要去找父親,請求父親幫忙說情讓信陽候留下來,信陽候魏澤望拉住她的手柔聲安撫道:“沛娘勿慌此番前去甘州,并非獨身一人,不會有危險的。”
“怎么就不會有危險?”湖陽郡主都氣哭了她在信陽候面前從來都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需要呵護眼睛紅通通地看著他,“去了三批欽差,一個沒活著回來!說是運氣不好被淹死了,可世上哪有這樣的巧合!三個人全在檢查堤壩的時候叫水沖走了!甘州那群人喪心病狂朝中說不準還有人與他們狼狽為奸,你若是也出了事,可叫我們母女怎么活!”
信陽候百般勸慰,她卻硬是不聽,只發脾氣不許他去,要他去跟皇上辭去這次的差,信陽候看著她,神情突然恍惚了一下,湖陽郡主察覺到了,反握住他的手,也柔聲道:“我并非不愿你去,想把你拘在家中,只是你若去了,危險重重,我哪里舍得?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難道你不知?”
被她這樣一安撫,信陽候慢慢回過神,應道:“我自是知道的……”
湖陽郡主接下里沒有再如先前那般強硬,而是曉以利害,可惜無論她怎樣勸說,信陽候都不肯答應去向皇帝辭掉這個差事,搞得湖陽郡主直到他出發前都沒有再搭理他。
臨出發那天清晨,她卻又忍不住來送他,再三叮嚀他要謹慎小心,又勒令護衛們一定要保護好侯爺,信陽候見她如此不舍,便笑道:“若是沛娘不舍,便與我同去。”
“我才不去。”湖陽郡主忍不住白他一眼,“去了也是給你添亂,且我去的話,得帶多少行李跟下人?坐在馬車里晃晃悠悠,到那許都冬天了!”
信陽候放聲大笑,上馬而去。
他雖已不再年少,卻仍然容貌俊美身姿挺拔,一如當年初見般風姿過人,湖陽郡主癡癡地望著信陽候遠去的背影,嘴角不由得抿起了一個幸福的笑。
這樣的幸福,她決不會放手。
信陽候輕裝簡行,只帶了八名護衛,謝寂就更簡單了,只帶了妹妹與長生,本來是不想帶長生帶個丫鬟的,結果玲瓏卻不愿意,丫鬟可不如她強悍,從京城到甘州騎馬也要三天兩夜,丫鬟不會騎馬,難道要給她準備個馬車?那么多年清苦的日子都過來了,沒人伺候又不是會死。
至于帶著長生則是因為長生機靈伶俐,能幫上忙,否則手頭沒個能用的人會很麻煩。
謝寂本意便是準備一輛馬車,結果妹妹卻早早換上了男裝牽了馬出來,作為天底下最沒有原則的妹控,他還能說什么?因此當信陽候到達城門口時,兄妹倆已經在等著他了。
只一照面,玲瓏便認出這人是當日殿試時與她對視的男人,他胯下那匹駿馬還記得她,見著她又忍不住把前蹄彎了彎,顯然信陽候也很意外會遇見她,與謝寂寒暄過后,總有意無意地朝他看。
謝寂對信陽候十分冷淡,他對皇帝也這樣,不熱絡不親近,刑部的同僚都說他是塊不能融化的冰山,但跟謝寂這樣的人共事也非常舒服,因為他不跟你拐彎抹角,只做實事,再加上他出身貧寒,又不與他人來往,皇帝心中對他也很是信任,否則哪里輪得到他一個六品主事來做這個欽差?
大家都明白,只要謝寂漂亮的辦好這件差事再活著回來,那他日后便要一步登天了!
只是,想要辦好可不容易,想要活著回來,那更是難上加難。
因為見過玲瓏,信陽候自然知道她是個姑娘,從她對謝寂的稱呼中,又得知二人乃是兄妹,對于謝寂前去辦差還帶著妹妹,信陽候覺得不妥。他也說不出自己為什么會反對,就是覺得此行過于危險,嬌滴滴的小姑娘還是在家中等著才好。
與冷若冰霜的謝寂相比,小姑娘則愛笑多了,不知為何,信陽候卻覺得他們兄妹卻是一樣的冰冷,只是一個外表體現了出來,一個隱藏在了內心,就好像……無論怎么努力,也無法觸碰他們的心,得不到他們的敬重,也得不到他們的愛。
“侯爺與其擔心我,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玲瓏笑瞇瞇地說道,“我跟哥哥是永遠不會分開的。”
謝寂見人已到齊,也不與信陽候說話,“龍兒,走了。”
“來了!”
兄妹倆齊齊夾了下馬腹,頓時便如離弦的箭沖了出去,可見騎術精湛,看得信陽候不禁眼熱,當年還在戰場上時他亦是有勇有謀的大將,后來幾國約定不再開戰,他才從戰場退下,身上的陳年舊傷還沒養好,便覺得身子骨都軟了,如今見這英姿颯爽的兄妹倆,心中無端也生出萬千豪情,登時駕馬揮鞭追了上去!
他手下的八名侍衛馬術也是極好,于是苦了最慘的長生,一個人落的老遠……
好在謝寂與玲瓏還知道有這么個小廝在,酣暢淋漓的跑了一段后便停了下來,長生在后頭跟馬兒一起哼哧哼哧的跟上,忍不住抱怨:“爺,小姐,你們別跑這么快,小的吃不消啊!”
他們家爺天賦異稟,什么都會,小姐更是冰雪聰明,學東西比所有人都快,但兩位能不能體諒一下他只是個腦子一般般靈光的小廝啊!
謝寂瞥他一眼,沒有說話,但意味很明顯:沒用。
長生悲憤地抓了把馬兒的鬃毛,馬兒頓時噴了個響鼻,撅了下后蹄,顯然對于他抓自己的鬃毛很有意見,長生差點兒沒從馬背上給撂下來,終于老實了,也不敢欺負馬兒了。
明明是一起出行,彼此間卻冷淡的仿佛是兩幫人,謝寂兄妹都不主動跟信陽候說話,信陽候卻不知為何并不生氣,倒是他身邊的護衛們覺得這兄妹二人不識好歹,若是可以,真想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前頭三位欽差都是死在甘州,謝寂如果也死在甘州可能太明顯了,所以他們出發的第二天便遇上了攔路搶劫的盜匪團伙,橫亙在官道上虎視眈眈,從打扮、氣質、武器上來看,就是很常見的那種打家劫舍的敗類,但謝寂也好,信陽候也好,都沒有輕視他們。
他們一行人神色匆匆,八名護衛更是訓練有素,尋常人見了便知身份不凡,怎么還會冒死撞上來?
只是這背后是誰的手筆,那就另當別論了。
謝寂將妹妹擋在身后,信陽候也不廢話,直接與護衛隊一起殺了上去,這群山匪收錢辦事,本就沒什么真本事,哪里經得起真正在戰場上刀尖舔血的人的攻擊,沒一會兒便被打得七零八落跪地求饒了。
謝寂冷眼看著,解決了后便駕馬繼續前行,惹得一名護衛怒道:“豎子無禮!侯爺救了他的命,他卻連一個謝字都不曾提!”
其他幾名護衛也怒容不減,他們都是跟隨信陽候多年的親信,對信陽候敬佩有加,他們侯爺可是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大將,這謝寂不過是個無名小輩,怎敢如此無禮?!
信陽候卻并不惱怒,反而制止他們道:“這有什么好謝的,我與他都是為皇上辦事,互幫互助是本分。你們給我記住,若是叫我得知你們對謝大人不敬,休怪我翻臉無情。”
玲瓏耳尖,雖然離得遠,卻聽見了信陽候的話,她手里握著韁繩,好奇地對謝寂說:“哥哥,他好像完全認不出我們。”
謝寂淡淡道:“過去了這么多年,該忘的,早就忘了。”
誰會把自己的恥辱記在心上呢?
謝寂甚至開始懷疑,幕后之人會不會就是信陽候自己,因為他覺得從前的妻兒登不上臺面,因此要他們顛沛流離,不得好死。若是這樣的話……
“可是他連哥哥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謝寂目光溫柔地看了妹妹一眼:“你我早年便沒了蹤跡,這天下得有多少姓謝之人,又有多少人叫謝寂?”
“可是他難道都沒發現,哥哥跟他長得有幾分相似嗎?”
玲瓏倒是覺得其中另有隱情,信陽候對他們的模樣實在是太過自然,不見絲毫心虛,好像他的人生中本就沒有他們兄妹二人,也沒有一個叫梁沛的女子。
謝寂卻不愿聽妹妹給信陽候說話:“無論他發沒發現,都與我們無關,總有一天,這賬我是要討回來的。”
玲瓏知道一時半會想要說服他很難,不過她可不會為了信陽候跟哥哥吵架,就算哥哥沒理,就算信陽候有足夠的苦衷,她也是想都不想就站在哥哥這邊的。
又過了兩日,一行人成功抵達甘州,到甘州前謝寂便與信陽候兵分兩路,信陽候前去府衙見甘州知州寇文軒,而謝寂則與妹妹換了衣裳裝作普通人進了城,直奔那家客棧。
到了客棧,見了那名掌柜,對方非常驚訝他們居然會出現在這里,告訴他們甘州如今是易進難出,這也是為何他上個月沒有寫信給謝寂的原因,因為看管極嚴,不允許城內的人遞消息,哪怕信上沒有任何問題也不行,可見寇文軒嚴防死守,就是怕被發現。
謝寂與玲瓏便順勢在客棧住了下來,客棧生意蕭條,外頭街道上更是人煙渺茫,比起之前來時愈發荒涼死寂,從前還能見著幾個攤販,如今是連攤販都寥寥無幾,偶有行人路過,也都是滿臉灰敗,表情麻木,再加上甘州陰雨連綿,愈發使人心情沉重。
地面上亦是泥濘不堪,干干凈凈的鞋子踩上去,再抬起來便沾了一層污泥,對于愛干凈的玲瓏來說太氣人了,所以她下馬的時候是謝寂把她抱下去的,進了客棧房間她便趴在窗臺上往外面看,房屋錯落有致,青磚紅瓦,明明是州衙,瞧起來卻跟豐城一般,與京城更是沒法比。
兄妹倆睡一間房,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對玲瓏下手,雖然很相信妹妹,但謝寂不想冒這個險,這間客房比較大,早在來時便與信陽候說好,信陽候住府衙,而他則住外面,里應外合去查堤壩一案。
朝廷當年撥給甘州筑堤的銀子可是一筆巨款,即便每年堤壩都需要修補,卻也不至于會毀壞成這樣,要知道上次重新筑堤也不過是三年前!僅僅三年時間,甘州堤壩便毀的七七八八,甘州知州寇文軒征募百姓來做工,卻又不發工錢,大水兇險,又連日大雨不停,許多人被大水沖走連命都沒了,寇文軒不思悔改竟先一步封城制止消息泄露,當真是殘酷至極!
筑堤的銀子都到了誰手里去?
寇文軒令百姓修堤卻沒有工錢給,那朝廷每年撥下的銀子都去了哪里?乍一看似乎只是堤壩出事,可這其中蘊含的問題可太多了,寇文軒區區知州,絕沒有膽量,也沒有能力昧下銀子,朝中必定有人與他勾結,他們分了銀子,結果卻出了事,誰也沒想到今年便會遇到百年難遇一次的大雨,大雨連下半月不停,本就要搖搖欲墜的堤壩更是不堪承重,死的人太多,想瞞都瞞不住。
長生去弄了套粗布衣服來,還有斗笠與蓑衣,謝寂換上后,又讓妹妹給自己的臉與露在外面的部位涂上不易掉色的顏料,最后出爐的便是個臉色蠟黃顴骨凸出的高個青年。既然要查,那便要查個徹底,還有什么是比潛入做工百姓中更好的方式呢?
只要是年輕男子,幾乎都被州衙的官兵帶走了,堤壩附近也有官兵把守,輕易不許人進入,若是以欽差的身份過去,能查到的有限,且容易惹禍上身。
就跟前面那三任欽差一樣,謝寂還沒有出人頭地,怎么允許自己折在這里?
他將妹妹給的玉佩揣進了衣服里,縫的嚴嚴實實,已經戴習慣了,到哪兒不戴著都覺得少了點什么。
玲瓏沒有組織他,只是讓他小心,長生則被留在客棧里保護玲瓏,交代完這些,謝寂便出發了。
看著謝寂雨中遠去的背影,玲瓏低下頭想了想,她對長生道:“你去幫我給信陽候送封信,跟他說我也要去州衙,請他派人來接我。”
長生呆呆道:“可是爺吩咐了,小姐你不可以亂跑……”
“這怎么能是亂跑呢?信陽候那家伙也不知有幾分真心幫我們,哥哥以身涉險,我總不能在客棧干坐著。”玲瓏拍了他一下,“府衙里肯定有我想要的東西。”
一個時辰后,信陽候派了護衛前來接她,那護衛對他們兄妹明顯感觀不大好,因為一路上他們倆對信陽候太過冷淡疏離,玲瓏也不在意他對自己什么態度,上了馬車,長生則被她命令留在客棧里等謝寂回來。
長生都要哭了……等爺回來他怕不是要挨揍!可讓他不聽小姐的他也做不到,做小廝怎么就這么難!
謝寂果決大膽,智勇雙全,玲瓏并不擔心他,她只想幫他一把,到了州衙后,信陽候親自來接她進去,他身邊有個中等身材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看他身上的官袍,應該就是甘州知州寇文軒了,這人看著倒是慈眉善目的,完全瞧不出會是那種你不聽話便把你就地活埋的狠人。
寇文軒對信陽候極為諂媚,恨不得事事親力親為,信陽候來接人,他自然也不能例外,見了玲瓏便夸贊:“令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夸完又覺得不對,信陽候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嗎?難道說這是他的私生子?該不會這便是欽差吧?不是說欽差是個青年?這小孩兒一臉稚氣未脫,明顯尚未長大,怎么可能是欽差?
信陽候淡淡一笑,并沒有刻意跟寇文軒介紹玲瓏的身份,隨便他去猜。倒是玲瓏沖寇文軒嫣然一笑:“寇大人認錯了,我可不是什么公子,我是個姑娘。”
寇文軒定睛一看,見她耳朵上有耳洞,人也生得纖細婀娜,只是英氣勃勃,穿著男裝竟毫無違和感,才叫他沒有認出來。知道這是姑娘后,寇文軒下意識便把她當做了信陽候之女,一揖到地:“不知棲霞縣主駕到,有失遠迎,還請縣主恕罪。”
玲瓏笑得更甜美了:“我不是棲霞縣主。”
寇文軒一愣,不是男子也不是棲霞縣主……那是誰?難道,是信陽候來甘州路上的紅顏知己?定睛細看,這少女可謂是舉世無雙的絕色,男人見了會心動也是理所當然,雖然人人傳言信陽候與妻子恩愛甚篤,身邊連個妾侍都沒有,可寇文軒并不認為男人真的能抵擋住美色誘惑,反正有十幾房小妾的他不能。
以己度人,信陽候前來辦差卻還帶著美人兒,可見骨子里也是沽名釣譽之輩。
寇文軒立時便用了然的目光看向二人,信陽候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可寇文軒態度熱情,玲瓏又先一步踏入州衙,他也只好在后頭跟上。
少女的背影十分優雅,信陽候跟在玲瓏身后,總是忍不住朝玲瓏臉上看。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是在皇宮外面,他的馬受驚,邊上的馬車窗幔被掀起來,露出了這么一張美麗的小臉,信陽候對女色并不看重,不知拒絕了多少投懷送抱的美人,可那日,他卻看玲瓏看得呆了,乃至于打馬走了好遠,還情不自禁回頭去看。
他確定自己并非覬覦少女的容貌,只是心中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促使著他看一眼、再看一眼。
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因此他對玲瓏態度很好,護衛們對她不敬,信陽候都發了一頓火,本來他以為寇文軒有腦子,結果到了晚上,寇文軒居然把這小姑娘跟他安排在一個院子里!
這不是腦子有坑是什么?寇文軒是什么意思?把他魏澤望當成什么人了?!
玲瓏卻并不生氣,反而很淡定地接受了,晚膳甚至還是與信陽候一同用的,不知為何,信陽候覺得自己在這小姑娘跟前,一點長輩的架勢都沒有,而且他還說不出的有點怵她……這也太奇怪了!當年戰場上他面對比自己多了好幾倍的敵軍時,也不曾有過如此心慌之感!
然后信陽候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注意著這小姑娘愛吃什么,不愛吃什么……看到她腮幫子鼓鼓囊囊塞著東西,他居然覺得好可愛,甚至想要將她抱到懷里好好哄一哄,這、這也太奇怪了!他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甚至還在遺憾沒能看到她小時候的模樣,如今她便這樣可愛,小時候定然更加可愛吧?
信陽候對謝家兄妹倆并不熟悉,謝寂對他的排斥就差沒寫在臉上,小姑娘則友好得多,于是他忍不住問道:“你們老家是哪里的?可還有其他親人?”
玲瓏正在嚼一顆油炸豆腐丸子,聽信陽候如此問,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看他:“侯爺怎么會問我這個?”
“只是好奇而已。”
“我們家中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從很久很久以前,便是兄妹二人相依為命。”玲瓏慢吞吞地說,“我爹當年說是去戰場建功立業,可誰知一去不回,我娘等了他好久好久也沒等到,我娘死后,我便與哥哥到處流浪,后來到了豐城,遇到了很好的人,才在那里定居。”
“啊,對了,我爹叫謝鳳望,算算……跟侯爺年紀也差不了些許吧,侯爺當年從軍時,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啊?”
信陽候仔細想了想:“不曾聽過,難道他一直都沒有消息傳回來嗎?”
玲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
信陽候也看著她。
四目相對,玲瓏發覺有哪里不對,她得到的記憶有限,對信陽候的信息更是少之又少,在她與謝寂的認知里,信陽候是拋妻棄子愛慕名利之徒,即便他改名換姓,也不至于連自己的本名都忘記吧?可他提到謝鳳望三字,說沒聽過時,竟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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