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發(fā)現(xiàn)了彼此身高的不搭配，希拉里踮腳了，還讓身體更挺拔前傾一些，這樣才能把腦袋擱在對方左肩上以完成比較規(guī)范的禮儀動作，總不能讓她堂堂著名小提琴家把臉埋在伴奏員的肩頸中吧。
楊景行順應地降低了站姿并微彎腰以免講究的小提琴家跟自己發(fā)生過多身體接觸，除此之外他不敢有多余動作。
希拉里的右手掌貼放在了伴奏員后背比較靠上的位置，還拍了兩下，在伴奏員的左耳后說話“謝謝你。”
楊景行也盡量風度禮貌，還陪笑：“不客氣�！�
觀眾的視線雖然興趣強烈但也沒停止拍手去聽臺上在說什么，音樂廳里的掌聲反而還熱烈了一些，是獻給禮儀的吧。
希拉里保持禮儀，又說話：“謝謝你，剛才太棒了�！辈还饴曇衾哿�，還在喘息的身體有點挺不住，說話間下巴已經(jīng)在伴奏員肩上輕輕點擊。也是選擇錯誤，左手提琴的演奏家如果一開始把腦袋朝伴奏員的右肩穿插去擁抱，姿勢應該會輕松不少，還能把自己的臉放觀眾視線的焦點上。
“不客氣�！睏罹靶锌刹桓覔踝⊙葑嗉姨茫f著就身體后撤再向右轉(zhuǎn)，面向觀眾陪上笑后又開始拍手。
拉開距離后希拉里正好能觀察一下伴奏員，看他是否真誠。楊景行的姿態(tài)也算標準，笑得并不吝嗇，拍手也不敷衍，還會再用欣賞的目光看小提琴家。
經(jīng)過較為仔細的查看之后，希拉給了伴奏員算是基本合格的笑容評分，然后她也轉(zhuǎn)向聽眾方向。都不用仔細看的，聽眾的熱忱一直不絕于耳，希拉里直接就給出了十分滿意的表情。
不光學生們還沉浸回味在對演奏家的心悅誠服中，領(lǐng)導專家們也繼續(xù)贊嘆鼓掌。
聽眾的支持就是力量，希拉里頓時又精神起來了，然后就能更好地典雅了，她給伴奏員一個朝前的請的手勢。
楊景行會意，跟著小提琴家向前一步。不過這掌聲分明是給大明星的，所以小提琴家鞠躬謝禮的時候，伴奏員就只是點頭意思一下。
希拉里側(cè)頭發(fā)現(xiàn)了旁邊有自知之明沒搶戲，她就顯得對伴奏員比較滿意了，接著就挺慷慨地再次做出請的手勢，邀伴奏員一起下臺。
楊景行真會討好名家，走兩步后提醒：“你的琴盒�！比缓蟾纱嗷厝兔μ嵘细@功勞。
希拉里的表情明顯更滿意了，就在這個舞臺上，她要給伴奏員加點戲讓他多露個臉。于是等著伴奏員走到自己跟前，小提琴家并沒接過琴盒而是把手中的琴捧起來，抬臉看著伴奏員的眼睛示意。
楊景行也算有點眼力勁，他一手端起琴盒，朝小提琴家打開沒扣鎖的上蓋。大明星果然不一樣，琴盒雪白的內(nèi)襯上有希拉里科爾的名字刺繡，濕度計溫度計的表盤都像藝術(shù)品，還有三把弓。
希拉里輕緩得表現(xiàn)出儀式感，先把剛用過的琴弓夾好，再把小提琴小心躺放進去，琴頸還得手系絲帶固定。這盒子端得真穩(wěn)呀，希拉里邊儀式邊看伴奏員幾眼，不光滿意似乎還開始留意了。
臺上又搞了個新鮮的啞劇表演，觀眾們又欣賞起來，幾乎跟聽音樂一樣肅穆，可能是慣性。
等小提琴家完成動作終于蓋上盒子扣了鎖扣，楊景行可不敢繼續(xù)捧著這寶貝疙瘩，趕緊物歸原主。
接過琴盒，希拉里一聲謝謝簡直說看得顯出友好親近了。
雖然大明星給了點陽光，但楊景行也沒敢多燦爛，還是保持住本分請。
希拉里的待遇可就跟講座人不一樣了，校領(lǐng)導教授們幾乎是圍上來恭迎演奏家下臺，一片挖空心思的稱贊也不乏肉麻奉承，完美的演繹，非同凡響的合奏，開創(chuàng)性的鋼琴小提琴二重奏旁邊伴奏員都沾光不少。
學術(shù)主任雙手緊握在胸口連連搖像是學會了抱拳禮，超常發(fā)揮著典型的夸張表情語氣：“像魔法一樣，一個我從沒見過的奇跡！謝謝，謝謝你，希拉里，謝謝你的到來！”
盧梭補充：“不然我們不知道錯過了什么�！�
希拉里優(yōu)雅答謝著，然后看看自覺本分不搶風頭的伴奏員，笑容已經(jīng)很滿意了，并做出給機會讓伴奏員也說一句話的樣子。
其他人都會意看著自己了楊景行才意識到，他連連點頭：“很高興跟科爾合作，她的才華激勵了每一個人包括我。”
不光希拉里了，柯蒂斯人簡直群體滿意，學術(shù)主任再對小提琴家驚呼：“我的天，你今天太閃耀了，我不敢相信你能做到那么好，我甚至感覺到了楊先生的興奮�！�
眾多待確認的眼神看著自己，楊景行微笑點頭：“誰能不興奮呢�！�
大家紛紛點頭贊同，格拉夫曼卻質(zhì)問人群：“誰能相信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我?guī)缀鯚o法想象這對你們意味著什么，那感覺起來像什么？”
“我不知道”希拉里也犯難，她看著伴奏員回想：“很神奇，沒有害怕沒有猶豫，我覺得我能信任他，無論我做什么。”
盧梭搖著上半身擠眉瞪眼歪嘴：“誰會不信任呢？”
周圍響起一片音樂家藝術(shù)家的風雅笑聲，連仰慕圍觀的學生們也很受感染地跟著群體歡樂起來。
“不只是最好的加最好的！”學術(shù)主任的樣子很想下個什么新穎評語，可看看楊主任又猶豫解釋：“我不想說一些陳詞濫調(diào)，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鋼琴這樣的二重奏，完美的匹配。我的意思是楊景行和希拉里，如果誰對你們還有超越你們自身的期望，那也太不講理了！”
庫什尼爾很歡喜恭喜的樣子：“從現(xiàn)在起你們罕見的才華不再孤獨！”
學術(shù)主任連連點頭糾正：“事實是從一個小時之前！感謝上帝，這才是真正的奇跡，真為你們高興，這一點的意義將更大于我們在這個下午經(jīng)歷的奇幻！”感嘆之后就很需要親口肯定地看著兩位主角。
希拉里好像有點不喜歡被相提并論，優(yōu)雅的笑容變淡了，看了看一直挺自覺的伴奏員，眼神中似乎包含提醒。
楊景行依然識相，認真表態(tài)：“我從科爾這里學到很多，她讓給我對小提琴有了新的認識，我今天看見的聽見的遠超我以前所知道的希拉里科爾�！�
目不轉(zhuǎn)睛又津津有味且眉飛色舞地聽完了伴奏員的自知之明，柯蒂斯人更加心滿意足了，他們洋洋得意甚至酣暢淋漓。庫什尼爾愜意了一圈后面對希拉里再變嚴肅：“親愛的，我太為你驕傲了，你的潛力如此巨大！”
希拉里像是獎勵了伴奏員一個表揚眼神，然后謙虛的表情驕傲的語氣：“我也覺得很奇妙”
盧梭簡直拍馬屁：“毫無疑問今天這里每一個人都是同樣的感覺，你自己制造的！”
學術(shù)主任恨不得摟抱希拉里：“誰還能聽到這樣的柴可夫斯基？全部的第三樂章，還有b，你讓我們看到更多的楊景行，還有誰能做到！？”
又需要自覺了，楊景行陪笑：“再次謝謝科爾�！�
柯蒂斯人樂得直啊哈哈，希拉里都愿意笑臉回應伴奏員了：“不客氣�！边�微微欠身。
大明星真是平易近人得可愛啊，大家更哈哈，然后格拉夫曼終究還是向著鋼琴一邊：“你們應該交談，我確定會有更多神奇�！�
學術(shù)主任似乎想起自己職責：“換個地方是好主意，雖然舍不得離開這里，這里剛發(fā)生過什么！”
庫什尼爾大方：“可以去我辦公室，上午我和楊在那里聊了很多。”
楊景行猶豫了：“我很樂意，但是時間可能不合適。”
希拉里也連連點頭簡直嚴峻起來：“是，是，時間”
學術(shù)主任的演技相當浮夸：“我的天，這太讓人驚訝了，十九點差一刻，太對不起了”其他人也紛紛表現(xiàn)時間觀念，看表的樣子都歉意了。
楊景行笑：“沒關(guān)系，美好時光�！�
算你識趣，柯蒂斯人就又高興了，學術(shù)主任訝異地想起來：“等會的音樂會楊先生不看了嗎？”
楊景行說：“當然要看，所以我們必須去準備了�！�
好像都才想起來這一茬，盧梭呵呵：“我希望學生們今晚不會太緊張�！�
庫什尼爾也好奇心：“我們可以證實一下�！�
格拉夫曼支持：“我會來�！�
學術(shù)主任又興奮：“大日子！”
盧梭再看看表：“我們七點五十在這里碰頭怎么樣？”
大家都同意，庫什尼爾很關(guān)心希拉里：“你怎么打算？”
希拉里看看大門方向，急得就要邁步了：“我必須走了�！�
師長們真是依依不舍，再見和祝愿的話說得跟生離死別一般煽情，甚至柯蒂斯永遠不會忘記今天。
楊景行也湊熱鬧：“下次見。”
希拉里點頭：“下次見。”
尤老師大概也知道自己總是站在旁邊陪笑不是回事，可能擔不起成果推廣的重任，他這次終于勇于出擊了：“如果科爾去浦海，我們會非常歡迎�！闭f得還挺利索，進步不小。
希拉里和氣地看看說話的人：“我很樂意”
學術(shù)主任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大疏忽，連忙彌補：“這是尤先生，跟楊先生一起工作在浦海音樂學院鋼琴藝術(shù)中心�！�
主任都介紹了，希拉里賞臉伸手：“很高興認識你�！�
尤老師還不卑不亢儀表堂堂：“很高興見到科爾�！�
那就走吧，可是學生們終于裝不下去了，終究是年輕人，天才們也追星，只不過是用藝術(shù)的問候和話題來攔住大明星的去路。
希拉里很熟練地應對粉絲，而這些說好一起走的專家教授就只能在旁邊當陪襯，不過都當?shù)猛﹂_心。
早已經(jīng)天黑了，知道沒戲看了有不少學生就先離開了，不過剩下的就都是積極分子，幾乎把小提琴家圍住。科爾我太喜歡你的演奏了！科爾你今天如此非凡！科爾你對自己對b的新演繹有什么感想嗎？
新鮮的問題，希拉里要稍斟酌再回答：“我會做進一步的工作，我相信會是積極的。”
也有好心人光顧一下伴奏員：“楊先生，今天的合奏是你為希拉里專門設計的嗎？我的意思是如果換了換成另外一位小提琴家你是不是會做得不一樣？”
頓時的全場安靜就說明考驗又來了，被一道道目光包圍住的伴奏員又陪笑：“我做到了最好�！�
柯蒂斯人非常滿意簡直一片歡笑，希拉里更是超級滿意，臉上都持續(xù)燦爛了。
“楊先生。”提問學生繼續(xù)：“我是否能理解成是希拉里使你在剛才盡了全力？”
又是一陣輕笑，楊景行倒是堅強：“我超常發(fā)揮了�！�
一片歡樂中又有學生接力：“b組曲呢？楊先生的演奏是建立在希拉里演奏的基礎上還是僅僅只是你對b的個人詮釋？”
楊景行說：“你可以理解為我對兩位音樂家的共同期待。”
學生們又驚呼或者好笑，希拉里就有點好意思了，眼神似乎提醒伴奏員捧過頭了。
還有對門德爾松耿耿于懷的學生搶著問：“關(guān)于復活節(jié)奏鳴曲是你的趣味猜想還是學術(shù)論題？”
楊景行也不能翻臉：“把它當成觀點分享�！�
學生好像有點不滿意：“你覺得那些演奏家會怎么看你對他們的模仿和評價，他們會覺得高興嗎？”
楊景行繼續(xù)陪笑：“我不確定，或許你能試著成為被我模仿的演奏家，然后你告訴我。”
簡直是哄堂大笑，越虧得那個白人學生能低眉順眼地忍住沒沖上去揍講座人。
盧院長也好笑，然后倡議：“好了，是時間去準備今晚的事情了”
楊景行就問擠到自己身旁的三個中國學生：“晚上有演出沒？”
幾個學生一愣，搖搖頭，一個男生想起來：“下周三我有四重奏，我大提琴�！�
楊景行的意思是：“知道什么來得及的好館子嗎？我請客�！�
學生更愣了，女生非常懷疑：“真的嗎？”
另一個男生還說英語警告：“n！”
楊景行說：“真的，不給面子？”
幾個學生互相看看，女生再試探：“楊先生想吃什么？”
楊景行還是希望：“最好是中國人喜歡吃的�！�
只要是中國人，對吃這事都是很關(guān)注的，即便是天才，三個中國學生對費城的中餐館有統(tǒng)一認識，就那一家兩家還行，那水煮肉片魚香茄子堪稱正宗，可惜時間肯定來不及了。
楊景行氣得直吞口水：“來不及還說，勾得我饞蟲都出來了�！�
幾個學生頓時興奮了，女生變本加厲：“特別是泡菜冬瓜條，超好吃，特開胃�！�
男生連連點頭：“特別是烤鴨，甜面醬黃瓜條。可惜太貴，最多一個月吃一次�！�
另一個男生還沒忘我，英語提醒：“格拉夫曼教授好像有話跟你說�！�
楊景行迫不及待了：“你們先商量一下，上菜快吃得爽的”
學生們使勁點頭。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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