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國，戰爭獲勝的狂熱漸漸淡去，可在網絡上或是三五好友小聚的酒桌上，激動地爭辯仍不時發生。
大洋彼岸的情況則截然不同。
總統引咎辭職，工作已交接完畢，新總統還未開始競選，副總統正在代任。
剛戰敗的那幾天，鷹國自由的空氣中充斥著無數謾罵和諷刺，甚至有人對喬治·德普發出死亡威脅。
這里的情緒更激烈，卻淡化得更迅速。
短短幾天，鷹國人回復到往日對政治漠不關心的狀態。只是，如今的漠然表現得不像從前那么自然，仿佛隱隱透著一絲逃避。
“勞倫！下來吃晚餐！”卡米拉朝樓上吼了一嗓子，然后如釋重負地癱坐在餐桌旁，慢悠悠地點燃一根女士香煙。
既視感極強的一天又快過完了，這個家仿佛只有她跟女兒兩個人，那個名叫丈夫的家伙就跟圣誕老人一樣罕見。
不過，至少他很會賺錢。卡米拉無所謂地撇撇嘴。
她原本是個會計，自從生了女兒，就再沒找過工作。即便如此，生活還是過得不錯。
在鷹國，年過四十的女性只有極少數能像她這樣，仍然保持著窈窕身材，以及相對嫩滑的皮膚。
卡米拉麻木地吞云吐霧，想著如何熬到天亮，也許該給史蒂夫打個電話？已經五天了，該死的，家里的管道是時候再堵一回了。
“又是牛奶泡甜甜圈？”十歲的女兒不滿地噘著嘴，“我夏國的網友跟我說，在他們那兒，這叫做豬食。”
“噢，見鬼，別拿我跟那個變態的國家比！”卡米拉呼出一嘴煙，皺眉說道，“如果你不想吃，就自己叫外賣。”
勞倫不再作聲，扭著眉用餐叉戳了幾下泡在牛奶中的甜甜圈，默默轉身上樓，叫外賣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卡米拉搖搖頭，掏出手機。
“嘿，史蒂夫，我家的管道又出問題了。”她偏著腦袋，一邊吸煙，一邊說道。
“不，我更希望你過來。”卡米拉輕輕舔著唇角，“他最多只能修十五分鐘，而且，他的工具尺寸太小。”
“不不不，別跟我說那么多，我不在乎。”卡米拉翹起二郎腿，“當我需要時，你就得過來。不如我把前幾次的視頻傳給你看看？”
“哼，這就對了。”她滿意地一笑，“到了之后先打電話，別被我女兒發現！”
……
這是個平凡的夜晚。
卡米拉與水管工在臥室里忙碌，勞倫戴上耳機，把音量調到最大，假裝聽不到那令她憂郁的雜音。
凌晨兩點時，水管工早已離開，母女二人均已入夢。
靜謐無人的廚房盡頭有扇上下開合的閘窗，一支尖細的金屬條突兀地浮現，插進閘窗底縫，頂開插銷。
隨后，金屬條猶如活物一般拉起閘窗，鉆入廚房。
原來，這竟是一只尺許見方的蜘蛛形機器人，開窗的金屬條是它八條腿中的一支。
在它成功侵入后，十數只蛛形機器人陸續浮現，迅速而有序地緊隨其后。
緊閉的臥室房門根本不能對它們構成阻礙，尖細的金屬腿伸入鎖孔稍稍攪動兩下，房門就緩緩滑開。
屋內的房門與大門不同，外人看不到這里，即便敞開幾小時也不會引起懷疑。
兩只小家伙敏捷而輕盈地爬上床頭，用帶有夜視功能的獨眼分別對著卡米拉和勞倫，它們要給大洋彼岸的主人發去圖像，以確認目標。
最終，卡米拉床頭的小家伙伸出一根金屬針管扎入她后頸，注入強力麻醉劑，這劑量足以令她昏迷一整天。
隨后，十幾只蛛形機器人像螞蟻覓食般，將卡米拉從臥室運到樓下，再拖出窗外，塞進一直等候的醫療艙內。
六只浮空的橢圓形機器人拉著醫療艙，趁著夜色遠遁。
………………
夏國南部遠海，一座在地圖上找不到的孤島，嗯，現在它有名字了，叫“生愿”。
兩名刺客已經在工棚里關了三天半。
盡管是囚犯，但聶宇給他們提供的，是跟士兵一模一樣的伙食。
做任何事都需要一個好精神，否則就難以取得滿意的效果，受折磨也是一樣。
“嗯……不得不說，你們這些黃皮丨猴子對烹飪的確是有一套。”韋斯利?瑞恩戴著腳鐐被綁在石墩上用餐，他一臉得意地邊吃邊點頭，“嘿嘿，等我離開這兒的時候，會留幾個活口專門為我做飯！”
“哇哦，不錯的注意！”烏瑪?帕特諾在一旁附和道，“做飯是件苦差事，就改由奴隸來做！”
工棚的四個角仍舊各站著一名士兵，他們每個人都面無表情地平視前方，把兩人的話當空氣。
“哦？是嗎？”聶宇的聲音從工棚外傳來，為了不出岔子，他沒有回基地修復機械替身的外皮，還是那副頂著半張面皮的金屬骷髏的模樣，“也許我該提前說聲謝謝？”
“呵呵。”韋斯利輕蔑地笑笑，“你看，你總是試圖保持一副嚇人的模樣，可實際上，你是個什么都不敢做的娘娘腔！”
“哈哈，說的很對！韋斯利！”烏瑪大笑著說道，“這家伙也許小時候被骷髏嚇尿了床，然后有了心理陰影！”
“hmmm……你們稱之為娘娘腔的東西，我原本叫它人性。”聶宇一邊微微點頭，一邊說道，“不過，人性是復雜的。我越來越認同一種觀點——其實，‘沒人性’也是一種人性。”
兩人莫名其妙地聽聶宇說完，眨了眨眼，同時放聲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我的眼淚都笑出來了！”烏瑪搶先發言，“原來我們的骷髏頭先生是位詩人！”
“哈哈哈，咳咳！”韋斯利笑得咳出聲，“也許我該讓他們做完飯后為我念詩助興？”
看著囂張大笑的兩人，聶宇默不作聲地揮揮手。
兩名士兵攙著一位老人進入工棚，隨即松手，放任其倒地。
老人吃痛，想呻吟兩聲，卻鼓不起勁，只能晃晃悠悠地爬行兩下，艱難地仰起頭。
突然出現的異狀令兩人警惕地陷入沉默。
“韋……斯利……，你……是韋……斯利？”良久，血緣的紐帶還是令老人認出了眼前的男人，那是他的親兒子。
“父親……？！”在烏瑪驚悚地注視下，韋斯利喊出了老人的身份，“你……你怎么？”
“狗丨娘丨養的黃皮丨豬！”搞清楚狀況后，他立刻抬頭怒視聶宇，開始了他最擅長的謾罵，“你居然敢碰我父親！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來來去去就那么幾句，一點創意都沒有。聶宇索然無味，再次揮了揮手。
這次被推進來的是個女人，在關門前，士兵一把抽掉她的黑頭套。
忽然的明亮給女人帶來強烈不適，她迅速抬起雙臂護在面部，適應十數秒后才緩緩放下。
她赫然是韋斯利的妻子——卡米拉·瓊斯。
此時的韋斯利?瑞恩已怒不可遏，他用右腿奮力蹬地，想起身拼命，無奈廢掉的左腿和綁在身下的石墩讓他無功而返。
“賤種！賤種！賤種！”盡管詞匯量極少，韋斯利還是拼盡全力叫喊出口，仿佛想用他的表情為這些字眼賦予新的含義，“你這下賤的雜丨種！”
此人如此執著于辱罵，直令聶宇嘆為觀止，越是罵得狠，他就越期待之后的反差。
于是，聶宇親自把一張木桌搬到韋斯利面前，放上一臺筆記本電腦，微笑著展開。
屏幕中顯示的是個監控畫面，一個小女孩被綁在座椅上，十多個蛛形機器人將她團團圍住。
盡管小女孩被蒙著眼、堵著嘴，可韋斯利還是能一眼認出，這是他的女兒勞倫·瑞恩，而監控畫面中正是他家的地下室。
終于，韋斯利·瑞恩沉默了，他木然地瞪著雙眼，緩緩抬頭，視線從電腦屏幕移至那個似乎正在沖他微笑的合金骷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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