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黑霧都降了下來了，也讓那雙眼睛看上去更大了，蘇暖目光只在緩緩波動著的黑霧上逡巡，對于黑霧的逼近沒有驚恐也沒有后退。

    那霧中的存在聲音難辨男女，但嗓音聽起來似乎十分年輕，此時卻故意將聲音壓得低低地在說話：“是啊，我恰好經過那個破界徑，就看到了你……”他忽然又得意歡快了起來，“而你居然身負神力，真是太好了，所以我就叫蛇王去殺你了。”

    原來獸潮罅隙在森羅界的名字是破界徑啊，聽到對方這樣坦蕩蕩地承認當初蛇王突然動手是受其指使，蘇暖的心緒居然依然平靜，她還有時間去思考了下古荒州和森羅界對獸潮罅隙稱呼不同的問題，之后才點點頭道：“我就說那蛇王突然醒來很奇怪。”

    “為什么奇怪？”這個主人又好奇上了。

    “因為它的獸丹明明還沒有被濁氣侵蝕完畢。”

    “原來是這樣，”主人的聲音里帶著恍然，那黑霧又飄遠了一點，“可惜它死了，不然以它身后的修為，一旦獸丹改造完畢，說不定有機會沖擊一下妖圣呢。”

    蘇暖心底略微吃了一驚，當時蛇王已經很強了，但她那時候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修者還沒有足夠的經驗去界定蛇王的修為等級，而妖獸的等級劃分與修者完全不同，它們的等級從低到高分為開智、得靈、結丹、化形、成嬰、分身、成圣七個境界。

    雖然妖獸的境界只分七層，但并不是說妖獸的修煉就比人類容易，人類修者中向來有修煉“入門易，精通難”的說法，妖獸亦是如此，只是妖獸的入門比起人類來說，又更為艱難一些，妖獸之間極少出現師承關系，因此除了在家族中長大的妖獸從小能夠得到父母指點，其他妖獸就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妖獸誕育后代比人類修者更少更難，能夠形成族群的妖獸基本都是歷史悠久傳承強大的赤藻妖那種朝生暮死專注進食的不算，在如今古荒州上也不過九尾天狐、五彩極樂鳥、七寶黃金鼠等不多的幾種妖獸還能聚集成族，其他的妖獸都數量不多，這種直接因為血緣傳承成為妖獸的更少，反而是那些鳥獸魚蟲因為機緣覺醒從而修煉成妖獸的要多一些阿虎就是這樣因機緣巧合成為妖獸的。

    至于這黑霧中存在所說的“妖圣”，則是妖獸們對于成圣境大圓滿的大妖之尊稱，這樣的大妖往往已經修煉出完美的人形肉身，混跡在人世間即使是同等級的修者也難以發現，它們的修為也就差那么一步便可如人類修者一樣飛升上界，去追尋更高的境界。

    只是就像人類要修煉至飛升境大圓滿很難一樣，妖獸想要成為妖圣也是需要資質、修為和運氣三者皆齊備的，否則便是那小小一步也是千難萬難。

    如今古荒州上能被眾妖稱為妖圣的，大概也只有那幾個妖獸族群的首領了，但讓妖獸們能與古荒州修者幾乎平等相處的靠的當然不是那幾個妖圣，而是棲息在十萬荒山深處的那幾個，據說是從神話時代末期一直存活至今的荒獸，那才是真正的大殺器，動輒可讓風云變色山河震動的存在。

    不知為何蘇暖真正對上這個黑霧中的存在時還沒有之前遠觀時那么有緊張感，就因為黑霧評價萬法蛇林的蛇王有可能成為妖圣，蘇暖的思維就一下子發散了開去，那黑霧中的存在卻對蘇暖的跑神一點都沒意見，那雙眼睛將蘇暖左打量右打量，然后就在蘇暖回過神來張嘴說話那一刻，霧中的存在也同時開口。

    蘇暖說：“那蛇王還真是可惜了。”

    霧中存在道：“你是怎么弄到神力的？”

    蘇暖本就是隨意感慨一句，見他轉了話題，蘇暖也就無所謂地不再提起蛇王，只是這個問題她雖然有些猜測聯想到當初神力暴動的情景，它們一開始大概是感應到了蘇暖體內那滴神血所以才出現的吧？但這個猜測卻牽扯到蘇暖此生最大的幾個秘密，神血、祖神意志、神力和太一神劍，這是面對自己人蘇暖都很可能無法訴說的秘密，怎么會這樣乖乖告訴敵人呢？

    因此蘇暖只是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煉氣的時候它們就這么來了。”

    黑霧猛烈地都動起來，蘇暖根絕從太一劍靈那得來的經驗判斷，霧中的存在這會應該非常、非常激動。

    但他馬上就恢復了平靜，年輕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就不太友好了：“我很想要它們，你能把它們給我嗎？”

    蘇暖撇嘴：“要是你有一身神力，你會把它們送人嗎？”

    “會啊。”黑霧中的存在回答得十分理所當然，“只要他們忠誠與我，賜予信徒神力是很正常的吧。”

    “忠誠？賜予？”蘇暖露出一絲愕然的神色，“你把自己當神靈啊？”魔修將其喚做主人還沒有給蘇暖帶來什么驚訝，但這個主人居然狂妄到把自己當做神靈……蘇暖承認他很強大，可是距離神靈應該還是有些差距的吧？

    誰料那霧中存在語氣更為理直氣壯了：“我本就是神靈。”

    蘇暖第一反應是覺得可笑，跟著又覺得能成為那些行事詭譎性子扭曲的魔修們的主人之人大概也是個瘋子，于是便覺得這場談話沒有必要繼續了，她自覺自己沒有能力從一個瘋子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來，因為她根本無從分辨這個瘋子說的究竟是真的還是瘋話。

    不錯，這就是蘇暖原本的打算，一開始這黑霧中的存在表現出有談話的興致時，蘇暖立刻就順著他的意思開始了聊天，心中便是打著要套套話摸摸這森羅界的情況的，只是她往日里很少跟不熟悉的人聊天，擔心自己掌握不好節奏和技巧會被對方察覺目的，便只是順著對方在慢慢聊著，想找機會切入她想要聊的話題，可還沒找到蘇暖認為合適的機會呢，就讓她發現這個聊天對象原來是個滿腦子幻想的瘋子，她頓時就有些失望，那不耐煩跟不熟之人說話的性子又開始作怪，在霧中存在說完那句話后，蘇暖干脆就懶得開口了。

    反而是那霧中的存在問：“你不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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