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不斷的戰斗中步步行進，溫齊的精神已經繃成了一根緊張的弦，因此當一名劍修突然閃現到他身邊說話時，溫齊差點沒直接動手。

    “……”看到劍修一臉無語的樣子，溫齊擦了擦額角的汗，強笑道：“怎么了？”

    那劍修名為陳廉，無語了一下才道：“溫長老，季掌門的樣子有些不對�！�

    溫齊微微一驚，道：“哪里不對？”他看了眼在黑霧中殺進殺出的季明華，倒是沒察覺他有什么問題。

    陳廉沉吟了一下：“溫長老，恕晚輩直言，季掌門的殺氣太重了�！�

    溫齊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一直在戰斗，有些殺氣不是很正常嗎？看看那些在收拾著零散敵人的蜀山派弟子們，不也是個個殺氣騰騰嗎？

    殺劍也是劍意的一種，而這個陳廉在軒轅劍派所修之劍意正是殺劍，因此他對于殺氣這種東西極為敏感，此時便解釋道：“若只是因為對敵而造成的殺意，晚輩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但季掌門的殺氣中帶著邪佞之意，晚輩覺得有些不對，還請溫長老多加注意�！�

    溫齊再次一驚，他也知道修殺劍的劍修對于殺氣之類的有自己特別的感應，再加上季明華的實際情況，他下意識便相信了對方的話，立刻不動聲色地靠近了季明華左右。

    趁著季明華一次轉身，溫齊凝神看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他不由喊了一聲：“掌門�！�

    季明華聞聲停下了動作扭頭看向溫齊，在他轉頭的瞬間溫齊再次清楚的看到他雙眼中翻滾的血色，季明華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他隔了一會才問：“溫長老，喚我何事？”

    溫齊雙眉緊皺：“掌門，你覺得怎么樣？”

    季明華稍稍感應了一番：“并無什么變化�！�

    溫齊追問：“那些濁氣沒問題嗎？”

    季明華眉頭一皺：“溫長老，我有必要騙你嗎？”他手中法劍一挽，“好了，敵人還有很多，隊伍后方就交給你了�！�

    說著他手中雷訣一掐，已經跳起迎上一群新的邪物，雙方立刻戰成一團，溫齊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他退回隊伍后方，代替他斷后的陳廉見他神色有異，心中一動，輕聲問道：“溫長老，情況如何？”

    溫齊想了想，低聲道：“陳廉，麻煩你多多注意我們掌門，若殺氣再有異變及時告知于我可行？”

    陳廉唯一思索便一口應下，他重新投入了戰斗，而溫齊卻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方才季明華的模樣分明不對，蜀山派季掌門向來是個謀定后動的溫吞好人，在任何時候對待他們這些門人都是溫和的，但他方才那種急于去戰斗，甚至不耐多聽溫齊說兩句話的樣子跟平日的季明華大相徑庭，何況他雙眼之中的血色已經明顯到讓季明華的眼眸都是滲人的紅色了，溫齊雖然極度不愿意承認，但他心底已經知道，季明華終究是沒有抗住那些濁氣的污染。

    溫齊心中發緊，他幾乎是片刻不錯眼地盯著季明華，之前只是覺得季明華殺敵殺得十分奔放，以為他是因為自己的情況所以才想額外多做一點什么，但這會心里有了疑惑，怎么看怎么覺得季明華的一舉一動都不對勁，攻擊太沖動、行動太魯莽，就連他偶爾回瞥向隊伍的眼神都顯得特別陰沉。

    但溫齊卻又猶豫著什么都沒做，他甚至無法說出口對季明華的懷疑，季明華是他尊重的掌門，無論是個人私德還是門派大義，季明華都是一個可圈可點的人物，溫齊不希望季明華的人生留下污點，他默默期盼著季明華的意志能戰勝濁氣對他的影響，只要……只要……離開了這些黑霧，只要完成了他們的目標，季明華一定能順利驅逐體內的濁氣的，到時候這些崇拜自己掌門的弟子們誰也不會知道他們的掌門曾經也在墮落的邊緣徘徊過。

    有時候人的愿望總是美好的，可惜命運的無常往往就是這樣讓人措手不及，溫齊心中糾結交戰，有那么一瞬間的晃神，他就聽到一聲慘叫，目光看過去時，溫齊感到渾身的血液的凝固了。

    季明華的法劍正插在一個蜀山派弟子的腹中，那名弟子神情又是痛苦，又是不解，又是難以置信，他張大嘴看著季明華，喃喃喚了聲：“掌……門……”

    四周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唯一隱隱有所覺的是陳廉，但他卻偏巧被一群邪物纏住，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陳廉察覺不對時卻無法快速脫身，只能眼睜睜看著季明華刺中了那名弟子。

    聽到弟子的這一聲呼喚，季明華猙獰的神情忽然怔了怔，他渾濁的目光突然恢復了清明，看到眼前這一幕，季明華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他松開法劍連連退后幾步，忽然大喊：“溫齊！”

    溫齊心下了然，他猛地躍出，法劍緊緊握在手中卻怎么也刺不出去，他顫聲道：“掌門……”

    季明華的神情變化無常，仿佛他體內有另一個人在跟他爭奪著臉這一畝三分地，這讓他的表情一會嚴肅一會猙獰一會又看上去十分驚惶，他瞪著溫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牙縫里磨出幾個字：“溫齊，快……”

    原本溫潤的眸子中血色劇烈翻涌，突然季明華整個人都不動了，他臉上的神情漸漸隱去，瞳孔中的血色卻越發明顯，他垂首站在那里，身周的氣息一點點暴戾。

    溫齊神色絕望起來，他再次大喊“掌門”，可這一次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季明華變得血紅的眼珠子微微一轉，陳廉大叫：“小心！”

    季明華已經向溫齊撲了過去，他手中沒有法劍，只好以十指為武器，電光纏繞在他指間，就這么手指如鉤向溫齊的心臟處抓去。

    陳廉腳步一錯就攔在了溫齊前面，然而他只是個初入凝嬰境的劍修，倉促對上化神境的季明華根本不是一合之敵，當下便被打飛了出去，就這樣依然被季明華的指間電光擦過，一條帶著焦黑印記的傷口出現在陳廉臉上，他飛出去時幾滴血珠濺到了溫齊面部。

    一直不愿相信季明華徹底被污染的溫齊一個哆嗦，那幾滴血珠好像一直燙到了他的心底，溫齊看著獰笑的季明華，忽然大叫一聲，法劍如影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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