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鋒和李云峰的這一段清純的少年情事,如同他倆當年一起在田里看秧苗時春雨過后升起的雨霧,綿延不絕,卻終究抵擋不住生活里的驕陽曝曬,隨著李云峰和李蘭兒辦喜事的吹吹打打中,在云鋒這,算是告一段落了。
幸得臨近春節,云鋒忙著去奶奶家和兩個外婆家送年。她甚是歡喜地團團轉在老人們身邊,看著老人們兩鬢的白發和愈來愈像菊花開在臉上的皺紋,她又開始了憂慮歲月的無情,擔心著老人們和自己有一天的離去。這種對親情與時間流逝的憂慮,倒是掃去了那許多少年時累下來的斑斑情傷。
大年夜。
吃完年夜飯,已是九點,領完母親給過來的紅包,君生便高興地去打他的游戲,父母親被也住附近的大姨和小姨她們邀約了去隔壁的公園看煙花。云鋒不想動,說要在家里陪君生,便自己一人在客廳看中央臺的春節聯歡晚會。
剛坐下一會,云鋒便接到沙南通的電話,問她回家過得如何。她忽然眼眶一熱,嘴一癟,想起前幾天的某人的婚事,便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想要和沙南通傾訴一番,但又不知如何說起,又猛然想起這是大過年的,自己卻整些鬧心話,也是太不仁義了,便清了清嗓子說挺好的。沙南通在電話那端說他也挺好的,把哪個哪個計算機專業書上的哪個難點又攻克了,云鋒雖然聽不懂,但是也為他高興。他還驕傲地告訴她,自從放假回來,他每天都在按照她此前的教法學英語呢,尤其是口語,感覺順溜了很多,開學后應該能和她一起去學校的英語角了呢。她這才想起自己仍是在上著學呢,過完這幾天余下的假期,便又要離開故土繼續上學,心里的惆悵又似乎平復了許多。
末了,沙南通在問候了云鋒的父母親和弟弟后,竟然來了一句:“我爸媽讓我代他們和你問好。”
“啊?哦,好,謝謝叔叔阿姨,你也代我和叔叔阿姨問好啊。”云鋒沒反應過來,也傻呼呼地回著。
“爸爸,媽媽,云鋒說你們過年好,身體健康,外事如意,天天開心。”電話里,云鋒聽得沙南通竟然大聲地和他父母親喊著。
“哎,兒子,代爸媽謝謝云鋒啊。”電話里傳來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應該是沙南通的母親了。
云鋒啞然失笑,這人都這樣嗎?在不同的環境里便是不同的樣子。學校里的沙南通安靜而略帶羞澀,卻不想在家里,聽他和他的父母親卻如此的陽光和煦,也許,他的暖,便是因了父母親和他的和美關系吧。
“你守夜嗎?”
沙南通在電話那端的話打斷了云鋒的思緒。
“嗯,也無所謂守夜不守夜,就是會過了十二點再睡,春節聯歡晚會不是要到十二點后結束么?”
“哦,你也看啊?我和爸媽也在看。”
“那好,那我們一起看,你快去陪你爸媽吧,別讓他們著急了。”
“他們才不會著急呢。倒是著急我不打電話呢。”
沙南通在那邊嘻嘻地笑。
“啊?你很多電話要打嗎?我,我不會打擾你了吧。”
“你呀,胡想什么呢,我主動給你打的電話,我怎么會打擾到我呢?這個哲學命題不成立。”
“嘿嘿。那行。那,你去陪爸媽看電視?”
“嗯,好,我們一起看。等爸媽回來別忘了代我和他們問好啊!”
“嗯,知道的。”
掛了電話,也不知是受這春節氣氛的感染,還是電話里沙南通送達的歡樂,又或是聯歡晚會里小品的搞笑,總之,云鋒覺得自己總算是從連著幾日里的深思恍惚恢復了清明平靜了。
但其實云鋒并不知道,李云峰的婚禮,并非如云鋒想象。
李云峰在他的新婚之夜里喝得爛醉,被他叔叔背進了洞房,根本沒有發生像草兒所想的那樣掀開紅頭蓋,反而是把洞房吐了一地,李蘭兒不顧還是新娘,便連夜將新房收拾干凈,回到床上,李云峰已經呼呼地睡暈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他都跟著村委會干部一起去給村里的孤寡老人和困難戶做春節送禮和問候,和李蘭兒回門的禮數也放到了大年初二。
這整整一周的晚上,他都用著各種正當理由回避著李蘭兒的熱情。就寢時往床上一趟,身子一側,鮮紅的被子便自然地成了隔開他和李蘭兒的屏障。
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放下心里的阻隔,為了這個家去和李蘭兒做那能生兒育女的事。李蘭兒還真是如當初所說的,一點也不放心上,只是和平常一樣做飯、照顧老人和弟弟妹妹們,再便是伺弄田地。用她的話說,能每天見著他,和他一起,甚至能同床共枕,她便知足了。
倒是根嬸,覺得這蘭兒也成婚變成女人了,便多了一些村里女人之間才開的玩笑,直把李蘭兒鬧得臉蛋兒通紅通紅的。敏感的根嬸感覺不對,便熱心地問起了李蘭兒這新婚之事,并說要幫她想著生娃的年份,看生個什么屬相娃娃和這小兩口配。把個李蘭兒嚇得直擺手,連連說不急不急。但最后熬不住根嬸變著法兒的盤問,便也把這李云峰的事給說了。根嬸自然就跑到李家奶奶那,跟李奶奶念叨老人家抱重孫子的事。老人家知道后,也便開始催促著李云峰,要讓他夫妻倆快快給她生個重孫子來抱。
李云峰聽得多了,也知道老人家的心意,但仍是動不了這分心。
轉眼春耕就要開始,李云峰和村里請來做土壤測試的廣州農學院專家一起準備去村長家吃飯,村長卻把大家帶到了李云峰家里,說這小伙子功勞最大,硬是讓他們在這吃飯喝酒。專家們走后,村長也聊了幾句便走了,李蘭兒收拾好廚房和客廳,打上熱水讓李云峰洗完澡,她自己出工回來便洗了的。
照例準備躺下就睡,卻不想聽見李蘭兒在背后強壓著地抽泣。他想閉眼睡去,又不忍心,便轉過身來平躺下來,用手幫她擦淚。
“奶奶今天風濕又犯了,疼得下不來床,我給她揉腳的時候,她一個勁兒地錘著腿說自己老了,不知怎地,就是聽著傷心。老人家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看著李蘭兒一臉是淚,想著平日里老人家對自己的催促:“大孫兒哪,什么時候可以讓奶奶抱上重孫子哇?“
云鋒湊過嘴去,親著已經是他的妻子的李蘭兒臉上的淚水,終于在這樣一個人人入睡的安靜的夜里完成了他作為丈夫對妻子應盡的責任。他閉上眼,腦子里竟然出現的還是草兒在芙蓉花旁的笑容,不由得心里一緊,微蹙起了眉頭。如果說他的心里封存的是草兒,那么他的生活里,應該是這位李蘭兒,他的妻子。生活已經足夠讓他感恩了,他能同時擁有兩位善良女子的情意,還強求什么呢?想到這里,他的心里釋然了,安然入睡。
聽著李云峰逐漸響起的均勻的呼吸聲,他身邊的李蘭兒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想通了,便也含著初為人妻的幸福,微笑著,安然入睡。
月光里,透過窗臺照在他們洞房書桌上,落在那只白兔的身上,是云鋒送給他們夫妻倆的新婚禮物,也似乎在滿意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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