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云鋒便和著五六個年輕老師一起,從食堂往教師宿舍走去。學校給單身老師安排的教師宿舍在同一個院子里,兩棟挨著的兩層樓樓房。這樣,平日里大家在生活上能互相照應,互生情感,也能以校為家,更好扎根一中。
“誒?你們班那田照的事情處理得怎樣了啊?”
云鋒班里的物理科任老師田微微問。她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姑娘,長得漂亮,喜歡星座,雙子座,和云鋒常常一起嬉笑打鬧。
“基本都妥了,就等學校的處理下來了。”
云鋒想起昨天抽空問宋主任關于田照的處罰,宋主任反而問她的意見,她便坦率地說了自己不希望給學生檔案上留黑點,但希望也要給一個嚴厲的警告處分來以儆效尤。不知宋主任是否也認同自己的意見,總之當時宋主任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么就回她自己的辦公位置上。她也沒繼續再問,不知這會結果出來沒有。
“看在那小子認錯態度不錯的份上,是可以給他寬大處理。”
田微微若有所思地說。
“你怎么知道?”
云鋒有些詫異。田微微因為身體原因,不做班主任,在二樓辦公室辦公,她們班主任則在三樓辦公,田照去找林霞和宋主任認錯,田微微是不在的。
“看他上課就知道了啊,他從前上我的課也總控制不住講小話,現在基本上都是安靜的,還挺認真地做筆記、寫題,不知是被嚇怕了,還是真心實意地改了。”
田微微撇了撇嘴說。
“多謝啊,你觀察得這么細致,不管他是因為什么,總之是比從前好了,是吧,那就在課堂上多給他點機會,讓他體驗到變好后的成就感,看能否激勵他堅持下去。”
云鋒一聽,這是個機會,趕緊地和田微微說。
“是啊,我就準備下次課的時候提他起來回答問題,回答對了,他自然就有信心,也更有樂趣。“
田微微說。
身為老師,她們都深知一個學生進步不易,倘若他體驗到了努力后的成功體驗,就會更有信心去面對學習上的困難,讓他在學習中形成正向循環,他自己也不會再愿意往下掉,以田照的性格,如果他自己變好了,不但減去了給班里的壞的影響,還會無形中給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帶來正面影響,這就很好了。
“下午的班會課你準備怎么好好教訓你們班那群小崽子們呀?”
田微微又問。
“本來是想著要教訓來著,現在教訓累了,不想教訓了,想請求他們對我好點。嘿嘿。”
云鋒笑了笑回答。
“請求?我還真沒聽說過班主任還能請求學生對她好一點的呢?我要去聽,看看你是怎請求的。”
田微微剛聽到云鋒的“請求”二字時杏眼圓睜,一臉的驚愕,但旋即又充滿了好奇。
“下次吧,下次一定請你去。我這次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效果,就讓我捂著點,別讓自己太丟臉了吧?”
云鋒抬手撫了撫額頭,一臉頭疼狀。
“好好好,那下次別忘了哦。這次開完也要來和我匯報。”
田微微看云鋒的為難樣子,總算饒過了她。
“我哪次不和你匯報。你快去休息,我也回去睡一會,困死我了。”
云鋒苦笑。她對田微微絕對是愛恨交加。
田微微很關心她,但事無巨細,全部能知道的都要知道,她對此又是感動又有些無奈。
“快去吧,你看你,一日不睡,如同三天沒休息。”
田微微歡快地往她自己的住處去,其他老師也早已在她倆說話間逐個地散了去。
下午的班會課,云鋒已不如前兩天那樣想起就頭疼了。
她其實也想不了這么多,前些天在網上查到考研分數,其他都過了,單單英語不及格。
北大高等教育學院的復試分數線是有兩條的,一道345分的高分數線,另一道則是325分的總分線,但要求英語單科64分。
云鋒的英語到底還是受了當時情緒的影響,才五十出頭,總分310多分,如果英語能達到64分,那么她過第二條復試線是絕對沒問題。可惜,可惜。再可惜又能怎樣呢?
盡管她心里對自己的再次落榜早有預感,但看見分數的那一剎那,她還是心里苦澀得勝過一百根苦瓜榨出來的汁。
除了苦澀,她并不覺得有多難過,也根本沒有眼淚。但身體卻出了狀況,看到分數的第二天便開始上吐下瀉,頭昏腿軟,這些天她忙著田照的事,也是不過是讓自己隨著事情轉而已。
其實不僅僅是田照的事,就是她在學校里的生活,也似乎絲毫沒有變化,也沒人知道她自己的生活里發生了什么,她的內心真實心情又如何。
無論是每天放學后的羽毛球場上的她,還是飯堂里有說有笑的她,又或是站在講臺上面對學生們的她,在辦公室里面對學生家長與同事、領導的她,還有如同剛剛面對自己的死黨般的同事兼朋友的她,都和此前平時的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
只有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房門的插銷一插上,頭重腳輕的悶感又上來了,她疲憊地往床上一倒,閉眼就進入昏沉狀態。
睡到一半,便被一種說不出來的從心口到腹部的脹疼感疼醒,趕忙撐著身子爬起來,一路飄浮似地跑進了洗手間,蹲在馬桶上,又是一陣翻天覆地的上吐下瀉。
終于腹脹下去了,她才顫巍巍地又扶著墻壁從衛生間回到了床上,閉上眼,稍微放松地喘著粗氣,把手壓在肚臍上,另一只手拉起被子一蓋,一翻身又昏睡了過去。
她本就不愿意去醫院,現在身邊也沒有能知道她如此細致的人,自然她便這樣自作主張地由著自己慢慢熬,似乎這樣,才能足以懲罰自己當時心不夠定帶來的考研的再次失誤。
平日里,身體不舒服,只要她能耐受得住,都不會和家人朋友說,對沙南通也更是不說。這一次,她連考研分數出來的事都沒和他說。
是啊,這件事,她心里惋惜得連真正坦然面對的勇氣都還不夠,就更沒有足夠的氣力去告訴他。只怕一說,他便會從自己的字里行間嗅出自己氣力不足的虛弱和心傷,到時候恐怕連書都沒心思好好讀。
她實在是太了解他。他的來信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且不說別的事她可能想象不到,但他從未和她說過他在那邊身體怎樣,似乎連個感冒都沒有,這是不大可能的。
密歇根天寒地凍,半年都是冬天,他一個中國南方人,飄在那些雪花中間,室內無論如何保暖,也終是有不適應的時候,生個病,發個燒,總是在所難免的,但他都每天一封郵件,從未說過身體不適的時候,她當然是知道其實就是他不想讓她擔心罷了。
自然,她亦如此,而沙南通只要能如期收到她郵件,確定她安好,便也不追問她。她的心思,他亦了然。他只盼,自己快快畢業,然后立刻回國和她一起。
想到他,她的心里似乎在睡夢中都是安然的,嘴里不由自主地往上翹,帶起了戀愛中的女子特有的幸福的笑意。她不知是夢還是醒地輕嘆一聲說:
“別想了,下午還有兩節歷史課和一節班會課呢。”
輾轉了一會,她便又按著肚臍真真兒地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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