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舉曾經有過一段輝煌的日子,那是在大澤鄉起義之后,陳勝剛剛稱陳王。
驟然得到富貴,陳勝根本來不及拉攏自己的心腹。等待時機已久的王舉,就抓住了這個機會。他極為殷勤的替陳王守門站崗,燒洗腳水……
而陳王也自然而然地接納了他,將其引以為心腹。證據就是,陳王有一些臟活不方便出面,會交給王舉去做。能替上官做臟活的,不是心腹是什么?
王舉本以為此番算是發達了,已經謀劃著帶兵回鄉,報仇雪恨了。可是蘄縣城外的一場對峙,讓王舉徹底被打入了冷宮。
陳王徹底疏遠了王舉。王舉曾經幾次想要面見陳王,祈求緩和關系,但是根本見不到人。
在那時候,王舉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上官的心腹,其實就是一塊擦腳布。擦腳布將上官的臟東西擦得干干凈凈,可是忽然有一日,上官覺著這塊布又臟又臭,會隨手丟掉。
這些日子,王舉就是陳王軍中最臭的布,藏在第三旅第九隊第八伍的角落中發霉腐爛。但是他沒有放棄過努力,希望有朝一日,陳王能不計前嫌,重新啟用他。
可是今晚,一切幻想都破滅了。
王舉一路跟蹤那刺客,最后發現他進入了縣衙。
不是翻墻進去的,而是摘了面巾,由看門人通報之后,堂堂正正走進去的。很顯然,刺客入內,是獲得了主人允許的。
而縣衙中居住的,不是別人,正是陳王。
王舉坐在地上,背靠著石頭砌成的院墻。那墻很冷,卻讓王舉的頭腦清醒起來了。
“陳王欲殺我?陳王為何欲殺我?是了,自然是因為我知曉陳王一些秘密,他擔心我泄露出去。可是……可是我當日已然用九族的性命發誓了啊。”
王舉痛苦的敲了敲腦袋,心想:“莫非陳王疑心如此之重,哪怕我已發了毒誓,他亦全然不信?”
王舉在縣衙外面徘徊良久,一時覺得陳王刻薄無情,令人心生寒意。一時覺得近日的刺客,未必當真是陳王所派。
后來王舉橫下心來,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蒙住了自己的臉,然后逾墻而入。
現在的王舉,反而更像是刺客了。
令王舉意外的是,剛才的刺客居然恭恭敬敬的站在院子里面。既然刺客在院子里,那么王舉倒不便現身了,他蹲在墻角,安靜的等待著。
時間不長,有一扇門打開了,有個容顏嫵媚的女人探出頭來,向那刺客笑吟吟的說道:“陳王有請。”
刺客恭敬的答應了一聲,跟隨那女人進了屋子。
王舉向周圍看了看,見無人在場,于是悄悄的靠攏過去,將耳朵貼在床縫上。
屋內有一陣調笑聲,自然是陳王正在和那婦人說話。過了好一會,陳王才淡淡的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那刺客說道:“小人一劍刺出,正中那廝后心。他即便不死,也會重傷。”
王舉心中一陣凄涼:“看來當真是陳王要殺我。”
陳王幽幽的說道:“本王要的是他死,不是他重傷。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向宋鯤說了多少事。若他在重傷之時,口不擇言,向宋鯤胡言亂語一些東西,到時便難以收場了。哼,此人與宋鯤走的一日比一日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本王豈能再容他?你去探查一下,若他果然已死,再來稟報。如果他僥幸未死,你便想個辦法,除掉他。”
那刺客答應了一聲。
陳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去吧,事成之后,自有好處。”
王舉知道不能再聽下去了,于是悄悄的伏在了黑暗之中。
等刺客走遠了,陳勝的房中也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王舉這才踉蹌著走到圍墻邊,笨拙的翻了過去。
他腦子里面亂作一團,根本不是跳到墻外的,根本就是掉到墻外的。
王舉從地上爬起來,也沒心情拍身上的土,滿腦子想的都是:“原來如此,怪不得陳王執意要殺我。只因為宋鯤不計前嫌,以普通士卒待我。陳王便疑我了,便要殺我了。”
王舉苦笑了一聲:“蒼天吶,天底下還有這等荒唐事嗎?”
忽然,他發現自己已經命不久矣了。那刺客已經得到了陳王的必殺令。怕是時時刻刻要殺掉自己,也許現在就在提著劍四處尋找自己。
王舉摸了摸脖子,覺得有點涼。
“我不想死,我有大仇未報,豈敢輕易言死?不如逃了吧。可深夜之中,蘄縣城門已閉,我又如何出城?如果挨到天亮,誰知刺客會不會找上門來?”
王舉急的團團亂轉,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一個人來:宋鯤。
整個蘄縣,敢與陳王叫板的,只有一個宋鯤了。若自己向宋鯤尋求保護,他會不會答應?十有**是會的吧?
王舉想到這里,就急匆匆地向縣令私邸跑去了。他知道,宋鯤就住在那里。
很快,王舉已經遠遠的能夠看到縣令私邸了。他心中一陣狂喜,只要跑進去,這條命就算保住了。
然而,在靠近縣令私邸之前,有一道黑色的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人臉上蒙著黑布,手里面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劍。
王舉心中一陣絕望:“苦也,怎么被他給尋到了?”
其實仔細想想,刺客在縣令私邸尋找王舉,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了。
在陳勝和刺客眼中,王舉就是宋鯤的門下走狗。方才王舉遇刺,如果沒死的話,第一件事就是來向宋鯤報告。
于是刺客在縣令私邸附近堵截王舉,果然一逮一個準。
劍光閃爍,刺客已經殺過來了。王舉手中根本沒有兵器,只能一邊逃命,一邊朝著縣令私邸大喊:“在下王舉,宋將軍,我有要事稟報。”
這一聲吶喊,聲音不可謂不大,只可惜縣令私邸前后有三重院落。這聲音傳過去的時候,實在太微弱了,幾乎沒有被聽到的機會。
更何況,彼時宋鯤正在和姬友、司馬喜兩人關起門來密謀。
當時那司馬喜說道:“公子。然而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何不早日定計,除掉陳勝?一旦將義軍全部掌握在手,則距離復國,更近一步。”
宋鯤微微一笑:“吾早已張開巨網,只等陳勝自投耳。”
說到這里,宋鯤的耳中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他問司馬喜:“你可曾聽到什么?”
司馬喜說道:“沒有啊。不過,大人的巨網,究竟為何物?”
宋鯤笑道:“巨網便是……”
這時候,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街上傳來,穿透了三重院落,清清楚楚的傳到了宋鯤耳中。
宋鯤猛的站起來,向外面喝道:“何事?”
狗兒跑過來說道:“王舉正在街上被蒙面人砍殺,方才胳膊上被割了好大一條口子,鮮血噴涌,直如涌泉一般,看的兄弟們嘆為觀止。”
宋鯤氣的跺腳:“嘆為觀止?如此說來,爾等竟是在見死不救了?”
狗兒干笑了一聲:“王舉乃第三旅之大仇人,何必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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