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恒并沒有馬上帶九夭出行宮,也沒回答它什么沐九小姐的事,而是帶著九夭到了行宮西邊關(guān)押李吉的監(jiān)牢處。
這里自然也已經(jīng)倒塌,燕恒抱著九夭在四處看了看,隨后朝著一個地方走了過去。
九夭本是在他懷里不滿的瞪著他,某刻小鼻子一動,“怎么這么重的血腥味兒?”
眼珠子一轉(zhuǎn),這才看到四周凌亂倒塌的廢墟中有幾具尸體,都已經(jīng)差不多被壓爛了。
九夭好奇,“他們是什么人?”
應(yīng)該不是阿恒在意的人吧,否則他的氣息不會這么平靜。
可既然不在意,為何要專程過來?
燕恒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具已經(jīng)看不出人形的尸體上,他自然能看得出來是這李吉,只是現(xiàn)在的九夭已經(jīng)不記得這些了。
他便也沒多說什么,摸了摸它的頭,“沒什么。走吧,我們離開這里。”
燕殤夕月自然是沒有出什么事,燕恒其實一直都不怎么擔(dān)心他們。
自己的父母有什么樣的本事他還是很了解的。
夕月本是不太放心他,可畢竟發(fā)生了疑似地龍翻身這樣的大事,許多人都受了驚嚇,作為當(dāng)權(quán)者他們自然要以國事為重。
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要安撫人心,以免民心大亂。
更何況,燕殤在燕恒前往九玄山尋找九夭時就答應(yīng)了燕恒將這件事交給他自己處理。
他想燕恒或許還有什么想做的,所以兩人才沒有等燕恒醒來,先行帶人離開了。
燕恒自然明白,可他現(xiàn)在卻什么都不想做,他有感覺,這行宮的確不能再留了。
幽魑的事似乎是解決了,可其實又有很多問題根本沒有解決。
有太多的可疑之處。
比如,誰殺了燕兒,取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又偷走了她的尸體,想做什么?
之前燕恒以為也會是幽魑,可現(xiàn)在看來這件事應(yīng)當(dāng)和她無關(guān),那么還會有誰?
還有九夭開始和他說過的刺客,她說是刺客將那些人帶上了山
可為何那些人又在幽魑那里?
按理說,若是幽魑要抓人,應(yīng)該用不上刺客?
可惜當(dāng)時燕恒的心思都在試探九夭,卻是忘了問她是誰派出的刺客?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肯定,給莊濤偷偷遞小紙條的就是她,她應(yīng)該是知道一些事的。
想到這里,燕恒的心情有些復(fù)雜,她倒是說忘就忘了,卻留下了很多遺留問題給他!
那些被九夭一起從千虛幻境中帶出來的人也被其家人帶走了,都還昏迷未醒,甚至天流也不曾醒來。
九夭給天流瞧了,說了沒什么,睡個一兩天自己就能醒。
燕恒這才放了心,等到安排妥當(dāng),直接帶著九夭出了行宮。
從九明山到北陽的路程不算遠(yuǎn),快馬加鞭本也就一個時辰,只是一行人到了半路,天卻忽然陰沉了下來,看來是要下雨。
雖說夏季的雨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可燕恒心底還是有些不安。
這附近正好有個空置無人的小村莊,想了想,便帶著眾人到那村莊避雨。
九夭一直被燕恒揣在懷里,情緒并不怎么好,安靜下來就想到了陵光。
在它帶著燕恒他們離開千虛幻境的時候,陵光也帶著幽魑離開了,沒有告訴她要去哪里。
九夭心中滋味兒說不出來,就像是被親人給拋棄了。
陵光他到底為什么這樣做?真的是因為喜歡幽魑嗎?
燕恒垂眸,看了眼懷中明顯失落的小獸,目光輕閃,摸了摸它的頭,“乖,不要難過,總會再見的。”
“他以前從不會這樣”
九夭是真的難過,從它在幻境中見到陵光,就察覺到他和以前不一樣了,可它就是不愿意相信他會離棄它,它一直將陵光他們當(dāng)成自己的親人。
“阿恒陵光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九夭抬眸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沒有之前的明亮,反而有些暗淡。
下巴搭在他的胸膛上,仰著小腦袋像只尋求安慰的小貓兒。
燕恒唇角輕抿,手指在它的眼角上揉了揉,聲線卻更柔和,“他做什么定有他的理由,也許他有苦衷。下次見到,夭夭好好問問他。”
九夭卻是賭氣的哼哼,埋下腦袋,“不要,他都不要我了,我也不要見到他了。以后他來求我,我也不見。”
燕恒眼底浮上一層薄冷之色,卻也說不清是因為它對陵光的在意還是因為陵光讓它如此難過。
他只知道,自己對陵光越發(fā)不喜就是了。
可九夭現(xiàn)在看不到他的眼神,心思也不在這兒沒感覺到他的情緒,只是縮成一團(tuán)窩在他懷中不聲不響了。
直到燕恒帶著它進(jìn)了村莊,它也沒再開過口。
一路趕到這里,天色已經(jīng)逐漸暗了下去。
見它始終悶悶不樂,燕恒沒多說什么,只讓人收拾出一間房來,將床鋪上嶄新的被褥床帳,將它放到床上讓它自己好好休息就轉(zhuǎn)身離開。
九夭趴在枕頭上看他離開的背影,所想的卻是陵光到底是真的喜歡幽魑而跟她離開,還是因為陵光真的有什么瞞著它?
若是讓它選,它倒是更愿意陵光是因為喜歡幽魑。
因為如果陵光真的有事瞞著它或者做了什么,它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九夭有些無力的趴著,閉著眼胡思亂想,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一陣陣香味兒飄了進(jìn)來。
鼻子動了動,又動了動,好香啊!
是魚!
忽的睜開眼,像突然被注入了什么強(qiáng)力針,一個翻滾就站了起來。
小鼻子又快速的抽動幾下,真的是魚的香味兒。
肚子忽然咕咕幾聲叫喚,它吞了吞口水,一躍而起,朝著香味兒飄來的地方奔了去。
剛跑到門邊,門就開了。
眼前是墨色的衣擺,順著衣擺看上去,燕恒端著一個盤子,正低頭看它。
香味兒就是從那盤子里飄來的。
九夭又吞了吞口水,兩只前爪撲到他的小腿上,抓住他的衣擺,也不說話,只大睜了黑亮的眼看著他。
那軟萌的樣子當(dāng)真能讓人心都化了。
燕恒笑著低下身,一手將它抱了起來朝一旁的桌邊去,“餓不餓?”
“餓!”
九夭乖巧的點頭,目光卻始終落在那盤子里,眼珠子都快要掉進(jìn)里面去了。
盤子里是蒸的鱸魚,上面撒著蔥花,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燕恒剛把盤子放到桌上,它就跟著跳了上去。
可爪子還沒挨到盤子,又被某人扯住尾巴抓了回去。
九夭回頭看他,有些不滿,“這不是給我吃的嗎?”
“是給你的,不過,不能這樣吃。”
燕恒有些無奈,好不容易給它養(yǎng)成的習(xí)慣一夕之間就被它忘到了九霄云外。
現(xiàn)在,這又是準(zhǔn)備拿爪子去抓魚了么?
“那要怎么吃?”
九夭疑惑的眨了眨眼,的確不明白他的意思。
燕恒一嘆將它抓回懷中,拿起盤子上放著的筷子,夾了魚肚子上的肉喂到它嘴邊,“吃吧。”
九夭眨了眨眼,看了看嘴邊的魚,又看了看他,只覺得他眼底的溫柔能將它給淹沒了。
之前那些難過就這么徹底離它而去,它偏了偏頭,張嘴將他喂到嘴邊的魚吃下去。
“好好吃!”
它的雙眼幾乎都瞇了起來,在妖谷之中,為了方便很多東西都是生吃,也就是它這樣講究的妖才會把魚烤熟了吃。
像這樣煮熟烹調(diào)好,它也在偷來人界時吃過,甚至還曾經(jīng)偷溜進(jìn)皇帝老兒的御膳房去偷吃過,卻好像都沒有這魚好吃。
這真的是它吃過的最最最好吃的魚了。
燕恒眼底也帶上了笑,摸著它的小腦袋,繼續(xù)夾了魚給它喂。
九夭吃了足足三條魚才停了下來,“好飽!”
小爪子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又忍不住在燕恒懷中翻了個身,四爪朝天的躺在他腿上撒嬌,“阿恒幫我揉。”
燕恒低笑,手落在它的肚子上順著方向輕揉,“你吃太多了。”
九夭耍賴的哼哼,“誰讓這魚太好吃了。”
燕恒無奈的嘆,手中的動作卻始終沒停,直到它在他懷中閉眼睡了過去。
雨早就下了起來,天色已經(jīng)晚了,自然不可能再趕路。
一行人就在這小村莊住了下來。
村莊是一個月以前才空了出來,幾日前來行宮的路上就已經(jīng)著人打探過了。
并沒有什么異常,這村莊本就只住著幾戶人,說白了就是一個大家族。聽隔壁村的人說都在一月前隨著家長前往南方尋親安家了。
夜色漸深,萬事倶寂。
只有偶爾的蟬鳴之聲響在暗夜里,只是,就在這么安然的靜夜中,卻忽然傳來有些怪異的低吟之聲。
燕恒已經(jīng)閉上的眼忽的睜開,有些擔(dān)憂的看向懷中的小獸。
可他卻沒料到,冰藍(lán)色的光芒驟然一閃,光芒散后,哪里還有那小獸的影子,只剩下絕色傾城的女子。
她在他懷中不斷的扭動著,低低的叫喚,“阿恒,我好難受”
她微蹙著眉,汗已經(jīng)濕了額鬢。
燕恒的臉色詭異一變,抱著她的手臂也有些僵硬起來。這才想起九夭之前同他說的,她夜里可能就能恢復(fù)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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