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華心里暗自埋怨余波沒經(jīng)驗,如果還是自己做曲煒的秘書,肯定會在匯報稿中著重提一下市委所做的工作,強調(diào)成績是在市委的領(lǐng)導(dǎo)下形成的。雖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主要的工作是誰做的,但這形成了一種尊重,即使形式大于內(nèi)容,可總是一種對市委的尊重。更何況孫永對融宏集團落戶海川的事情也是極為重視的,不但幾次出面接待陳徹,更對接待陳徹考察的整體工作極為關(guān)心,做過幾次很重要的指示。曲煒在報告中對此只字未提,難怪孫永會生氣。
傅華笑笑說:“馮哥,這個孫書記可能誤會曲市長了,曲市長是不會刻意忽略孫書記的,他是個直率人,考慮問題不會那么周詳。你我都是做秘書的,應(yīng)該明白問題出在哪里。”
馮舜說:“我明白是在曲市長的秘書那里,可是孫書記明白嗎?孫書記對這件事情很不高興的,你是始作俑者,沒你融宏集團也不會在海川出現(xiàn),對你有所遷怒也很正常。”
傅華苦笑了一下:“看來我是受了池魚之殃了。”
傅華心中明白,孫永遷怒自己恐怕不僅僅是因為融宏集團,更重要的是自己曾經(jīng)是曲煒的秘書,是曲煒一手提拔的親信。
馮舜說:“老弟啊,那個余波是怎么回事啊?做什么事情都傲了吧唧的,好像他比曲市長官還大一樣,你跟他交接的時候怎么也不交代一下他要注意什么呀。”
傅華苦笑了一下,說:“有些事情可以交代,有些事情是可做不可說的,要靠個人去領(lǐng)會,我怎么交代?”
傅華心說我總不能交代余波,什么事情都要讓著孫永那邊吧?那樣的話傳到曲煒的耳朵里他會怎么想啊。
余波是東海大學(xué)政治系的碩士研究生,考公務(wù)員進到海川市政府不久,是曲煒自己選拔的,與他當(dāng)初選擇傅華的理由一致,都是出于愛才。
現(xiàn)在看來這個余波才華倒不是沒有,可是有點恃才傲物,這可是做秘書的大忌。秘書本身就是為首長服務(wù)的工作人員,他的工作不僅僅是幫領(lǐng)導(dǎo)處理文字,他實際上是領(lǐng)導(dǎo)面前的一道保護屏障,要有謙卑的態(tài)度才能幫領(lǐng)導(dǎo)處理好事務(wù)。否則不但會辦不好事,還會害人害己。
馮舜笑笑說:“可也是,不過這個余波也太不地道了點。”
傅華說:“有機會我說說他吧。”
馮舜說:“先不要管他了,我跟你透露一下,這一次孫書記進京,要去拜訪一下鄭老,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
這個鄭老是一位海川籍的老將軍,參加過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在黨內(nèi)有著很高的威望。現(xiàn)任東海書記程遠曾經(jīng)做過鄭老的秘書,因此對鄭老很是尊重。
馮舜說孫永要去見鄭老,傅華敏感的意識到問題越來越復(fù)雜了,孫永這是想要尋求海川籍的老干部對他的支持啊,是不是因為融宏集團的事情,孫永感受到了曲煒對他地位的強力威脅,進京來尋求奧援來了?
傅華說:“我會做好這次接待的,你放心吧。”
馮舜說:“老弟啊,我希望你能重視這次接待。我們這些人都是為領(lǐng)導(dǎo)服務(wù)的,領(lǐng)導(dǎo)們的想法很多,我們有時候尺寸很難拿捏,但是有一點首先要保證,我們都是些小卒,保全自己很重要,不要為了一時意氣,成了別人爭斗的炮灰。你這個駐京辦的位置又很顯眼,怎么做多動動腦筋。”
傅華心沉了下去,從馮舜的言語間可以看來曲煒和孫永之間的斗爭已經(jīng)拉開了序幕,自己在其中如何自處,還真是一個問題。自己倒無所謂,大不了這駐京辦的主任不干了,如何能在這場爭斗中保全曲煒,還真是要好好想一想。
傅華說:“謝謝馮哥提醒了,我知道怎么做的。”
馮舜說:“那就好,掛了啊。”
放下電話,傅華就開始犯難了,辦事處對在京的海川籍有力人士都是了解的,據(jù)說這個鄭老是一個很正統(tǒng)的老革命,幾任駐京辦主任都去拜訪過他,他都不假辭色,帶去的海川土產(chǎn)也拒絕收下,這樣搞下來,鄭老表明了自己不愿參與地方事務(wù)的意思,駐京辦就不好再去打攪他了。
傅華上任以來,很快就了解了這個鄭老的情況,也知道這樣一位重量級的人物對海川市的重要性,可他并沒有貿(mào)貿(mào)然的就上門去拜訪,他知道要想跟這樣一位人物打交道,必須找準(zhǔn)切入點,否則他也會跟幾位前任一樣,鎩羽而歸的。
眼前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孫永來北京就要去拜訪鄭老,傅華并不清楚孫永跟鄭老以前有什么關(guān)系。如果只是泛泛之交,以地方官的身份來拜訪,那鄭老很可能出于對父母官的尊重,敷衍的接待一下,可能并不能對孫永有什么好的印象,甚至有可能將孫永帶來的禮物璧還,那孫永此行就會空手而歸,這會越發(fā)惡化孫永對駐京辦的印象。
同時,傅華還不能為這次見面準(zhǔn)備太過貴重的東西,這是因為一來鄭老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物,傅華也不知道什么東西會讓他感覺珍貴二來,鄭老到時候收下還好,如果他不收,孫永一定會注意到東西的價值,以他目前跟曲煒之間的斗爭形勢,說不定會成為他找駐京辦麻煩的理由之一三是,目前駐京辦的資金只夠幾個工作人員發(fā)工資用,也拿不出一大筆資金來買禮物。
再有一點,傅華也搞不清楚這件事情對曲煒可能造成的影響,孫永和曲煒現(xiàn)在關(guān)系微妙,自己在其中稍微不慎,幫助孫永占了上風(fēng),就有可能影響曲煒對自己的印象,這才是傅華最擔(dān)心的,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曲煒是對他有恩的,他應(yīng)該算是曲煒嫡系的人馬,做什么事情他是首先應(yīng)該考慮去維護曲煒的利益的,他并不想給曲煒造成他忘恩負義的感覺。
傅華想來想去,還是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最后他撥通了曲煒的手機,他覺得還是把孫永來北京的情況跟曲煒說說比較好,這樣子也好讓曲煒做到心中有數(shù)。
曲煒接通了電話,笑著說:“傅華啊,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傅華說:“是這樣,曲市長,孫書記要來北京了,你知道嗎?”
曲煒說:“我知道,他明天去北京開會。”
傅華說:“他這次來不僅僅是開會,他要見見鄭老。”
曲煒淡淡的說:“他要見就讓他見吧。”
傅華見曲煒氣定神閑的語氣,覺得自己可能有些過于緊張了,就笑笑說:“那我就陪他去了。”
曲煒笑了:“去吧,做好你一個駐京辦主任的職責(zé)就好了。”
傅華笑笑:“那好。我就跟您匯報這么件事情。您和阿姨最近身體怎么樣?”
電話那邊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煒,你在干嗎啊?快過來啊”。
傅華愣了一下,這個女人說話聲音甜甜的,絕對不是曲煒的妻子,這是誰啊?跟曲煒說話又這么親密?
傅華還正在思考這個問題,曲煒說話了:“好了傅華,我這邊有事,掛了啊。”
傅華只好說:“再見,曲市長。”
曲煒掛了電話,留下傅華在那里猜測電話里的女人究竟是誰,按說余波肯定能夠會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一個領(lǐng)導(dǎo)的行動是很難瞞過秘書的,可是傅華卻并不能打電話詢問,他已經(jīng)不再是曲煒的秘書了,如果貿(mào)然詢問,會讓曲煒誤會他打聽領(lǐng)導(dǎo)的**,這可是官場上的大忌,即使曲煒曾經(jīng)那么賞識過他,也是不能允許他這樣做的。
看來自己到駐京辦,改變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命運,連帶周邊的人物的命運也發(fā)生了變化。傅華不禁更為曲煒擔(dān)心起來,聽他那個春風(fēng)得意的語氣,根本就沒意識到孫永已經(jīng)對他有了很大的意見。人家已經(jīng)磨刀霍霍了,可他還在跟女人廝混,沉醉在溫柔鄉(xiāng)里,根本就沒有一點居安思危的意識。
不過目前傅華最緊要的任務(wù),就是安排好這次孫永到京的行程,他現(xiàn)在更不能給孫永以把柄了,那樣他將會成為孫永攻擊曲煒的一個著力點的。
第二天,孫永到京,傅華在機場接了他之后,就將他送到了和平飯店入住,以往他到京都是入住和平飯店的。
表面上看孫永并沒有顯出不高興的樣子,他還笑著問傅華在駐京辦習(xí)慣與否,傅華回答說:“還習(xí)慣。”
孫永接著表揚了傅華一來駐京辦就打開了駐京辦的工作局面,傅華笑著回答說:“這都是因為有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
孫永似乎對傅華強調(diào)了市委、市政府的支持感到很高興,不過還是語帶機鋒地笑著說:“小傅啊,你是曲市長一手栽培出來的干才,不錯啊,沒丟曲市長的臉。”
傅華笑了笑說:“曲市長是教了我很多東西,這也是為了讓我能夠更好的完成市委、市政府交給我的每一項任務(wù)。”
孫永看了傅華一眼,笑著說:“你有這種意識是對的,我們大家都是在為黨,為組織工作的,而不是為哪個人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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