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瀧揉了揉眉心,“你不需要把那只巨鷲……銅說的每一句話都復述一遍的。看著你面無表情地復述不知幾百年前的八卦,我感覺很驚悚的好不好。”
“……總之銅就說了這些。”白曉選擇性無視他的后半句話,“你這里有什么發現嗎?”
瀧低下頭看著巫術生物投射出的畫面,翻來覆去地看著荊棘荒原的景象,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道:“不知道我是說沒有,沒什么發現。”
“……我還以為你很關心他們隱瞞的秘密呢。”
“當然關心,這是我身為一個阿斯琉斯人的本分不是么?”瀧的視線一直黏在荊棘荒原的景象上。
如白曉所料,沒有一個阿斯琉斯人能抵擋外界的誘惑即使只是一片算不上多么富饒的平原罷了。
他把記錄下的景象整理打包放進特殊的礦石里,交給了瀧。結果第二天,關于外界的景象就像瘟疫一樣在阿斯琉斯人之間瘋傳了開去。
“我說的是實話。”隨著“啪”的一聲,巫術生物突然消失了,瀧終于抬起頭,用比較嚴肅的語氣說道,“最近的氛圍十分平和,大家該吃吃該喝喝,該打怪的打怪,實在是找不出一點破綻。”
“不是要找破綻。”白曉隨手打開一本書翻閱著,一邊說道,“到了時候,一切自然會浮出水面。”
“哦。”瀧挑了挑半邊眉,“你是說如果我們的力量足夠強大,想要知道的一切自然能得到。”
他的語氣很肯定。
白曉不置可否。
“但這需要的時間也未必太長了一點吧?”瀧抓了抓頭發,作苦惱狀,“要達到資深獵神者們的高度,容我算算……我至少還需要三十年呢!你呢,再天才再優秀也至少需要個二十幾年吧!”
“這點時間算長么?”白曉斜眼看他,眼神中透露出微妙的善意的鄙視,“你缺乏身為一名頂級職業者的素養。幾十年時間……不過一個短期研究的時間罷了。”
“……你厲害你贏了。”瀧用虛情假意的敬佩的眼神看著他,隨即正色道,“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關于這些事情……他們隱瞞的東西……就這樣放著不管了?”
“差不多吧。”白曉含糊道,“現在哪一方都沒有動作,我們也就沒能力做些什么。還是積攢實力吧。等到能夠前往西邊、能隨心所欲地進出峽谷的各個角落時,謎底自然會揭開的。”
瀧嘆了一口氣,道:“想得很好,但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它的影響范圍已經越來越大了……”
白曉剛想說些什么,突然一道訊息通過精神力結晶從遠方傳遞過來。他不動聲色地接收了,隨即挑了挑眉。
“我有事要做了。”他站起身,“地底下的工程需要我。”
“嚯!地底下的工程!”瀧一手抵著下巴,說道,“說起來那件事在你的履歷里可是……”
話還沒說完,他感覺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經掠過了他。
窗戶大開著,令寒風呼嘯著灌進這個雜亂的閣樓。狂暴的氣流拍打著脆弱而老舊的窗戶,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光輝燦爛的一筆。”瀧把想要說的話說完,伸手把窗戶關上,毫不在意地聳聳肩。
地底通道的工程,是在白曉養的那只細嘴獸產仔之后提出的。
白曉的本意是:既然落到了自己手里,自然要好好的壓榨壓榨……咳咳是發揮一下身為穴居動物的優勢,為偉大光榮的地底工程建設作出貢獻。
地底通道被開辟出來怎么著也有兩百多年了,可謂是經歷了眾多的風風雨雨。前前后后一共經歷了十七次擴建,八次修補,七次改造,是兩場歷史上有名的戰役的主戰場。至今為止,還有一頭特殊的被感染者生活在其中。
除此之外,地底通道內還有數不清的鼠類。雖然近年來它們很少再攻擊人類了,但它們的活動對整個地底造成了不小的破壞。
破損的地方需要修復,許多支架和照明裝置需要時時維護。雖然白曉很少利用地底通道,但許多外圍、乃至峽谷內的獵神者都需要它作為一個快捷通道、逃難通道和臨時居住所。
再加上那時候正巧碰上地底通道的一次大維修,于是白曉便打算把剛剛滿一個月的幾只幼崽改造改造,放進地底。
這其實是很危險的舉動。細嘴獸畢竟是被污染的生物,天生與未被污染的人類對立,可能會對年輕的獵神者們造成麻煩。
所以這個提議便被駁回了。
但白曉沒有放棄,讓自家的細嘴獸繁殖了幾代,通過種種技術,洗凈了從母親身上帶來的污穢之力,成為了資深獵神者認可的正常生物。
可這樣遠遠不夠,污穢之力仍舊可以再一次污染它們。于是白曉又把自己的新技術在它們身上挨個兒試了一遍,套了一層又一層防護,進行了諸多改造,在它們的腦袋里植入微型炸藥,又以污穢之力太過混亂基本沒有可能控制細嘴獸作為最后一個砝碼,把年幼無知的細嘴獸們送進地底,為工程建設勤勤懇懇地工作。
其實說到底,白曉不過是為了試驗一下自己的各種想法和新技術而已。
結果還是很喜人的。
細嘴獸送進去幾年了,已經繁殖成了一大群,嚴格遵守指令和本能,維護著地底通道,大大減少了人類的工作量。
不過,這當然僅僅是表面的目的,擔不起什么稱贊。更為重要的,是白曉利用它們,在地底下執行的任務。
現在這項任務出了問題,白曉自然不能不管不顧,動作迅速,五分鐘之類進入了地底通道,中途還順帶解決了一只巡夜者。
神性峽谷里也有地下世界的蔓延。地下通道猶如千年古樹盤根錯節的根須,龐大、繁雜而寂靜,盤亙于泥土之下,像是千萬條無言沉眠的巨蛇。
白曉雖然很少去地下,但所有出入口所在的位置在看過一眼地圖后就全部記住了。
此時他來到附近的入口前,將金屬片模樣的鑰匙嵌進凹槽內。
無聲無息地,這棟普通居民樓的地窖門打開了,細碎而柔和的微光散發出來,在木質地板上投射出一道狹長明亮的光帶。
白曉利索地跳了下去,落地輕盈,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這是一條比較大的通道了,平均寬度有十五米。兩側巖壁上嵌著透明管道,從黑暗之中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盡頭的遠方,散發著明亮的光芒。
一條地下暗河安靜地流淌著。管道發出的光芒映在河面上,被溫和的水流暈開成細碎的斑斕光斑,像是一條深藍色綢帶含著水流般粼粼的月光。
白曉的精神力游蛇般攀上晶石,確認著發送信息者的位置。隨即他在腦海中迅速勾勒出一條路線,依照它向前走著。
時而有一條訊息發送而來,催促他趕快到達。但白曉依舊不緊不慢、不急不躁地走著,好像一點也不擔心訊息中那含糊不清的“十萬火急的問題”。
他回到神性峽谷后,花了一天時間整合信息和搜索資料,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今天原本的計劃可是在圖書館里看上一天的書,好好地放松一下。
誰知出了這么一個事情,他只得把自己的計劃全部抹掉,跑到地下來處理事情。
白曉不喜歡計劃被打亂,但這當然僅僅是他不緊不慢的一小部分原因。
真正的原因嘛……自然是他對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早有預料,因此壓根不著急。
在走路的時候,他還可以順便思考一下關于毒沼鸛的問題。
等到白曉終于慢悠悠地走到指定地點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兩個熟悉的人如雕塑般凝立在這個巖石筑成的空間里,旁邊還有幾個人,或坐或立,百般聊賴地玩著紙牌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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