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面磚砌灰土墻,隱隱約約的“嘟嘟”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傳過來,那響聲單調并富有一定的規(guī)律。
墻壁后面有什么?
我悄悄地從磚墻后面繞過去,繞到了這片醫(yī)院外側小建筑群的廢墟后面。
建筑物原本的門結構早已垮塌,不需要費什么力便能翻越進入,原本窸窸窣窣的聲響越發(fā)響亮起來。
這時,我看到他了。
在一臺半人高的簡陋機器前,一個身著薄襯衣和墨藍色工裝褲的瘦削男人正緊張兮兮地用雙手在面前的機器上敲打著,看起來他是某個機械加工廠里最低級別的那種年輕勞工。
他那由不明液體粘結在一起的稻草般凌亂的頭發(fā)無力地垂在腦袋上,羸弱的背影在月光下歪斜著掛在墻壁上,衣角和褲腿已經磨得不能再破,唯一能讓我將他和難民分開的恐怕就只有他那一雙還算比較干凈的工作靴。
他的模樣顯得很慌張,像是在害怕什么東西。
若不是之后發(fā)生的事,我十有**就當他是來這里銷贓的賊了。
這里看不清他真實的意圖。我遲疑了一會兒,走上前去。
“咔嚓!”
腳底踩斷了廢墟中的一根破木條。
這聲音是如此尖利、引人注意。
他猛然回過頭。
同他這個動作一起發(fā)生的是來自指尖的一擊――“啪!”,他的身體陡然一震!
陌生男子驚恐地與我對視著,這時我借著不算明亮的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臉部:一對半睜不睜的小眼睛長在他蒼白的毫無血色的長臉上,胡子拉渣、雙眼深陷。
那人的皮膚如死魚一樣的慘白,汗?jié)竦狞c陣衫貼在胸前,像是營養(yǎng)不良的典型低級知識分子。
對視1點5秒后,他扔下一句話,朝另一側的破口逃走了,消失在廢墟朦朧的夜影里。
“當心,‘黑時針’來了……快跑!”他吼道:“……快跑!!”
“什么?”我沖他的背影喊道:“黑石楨?黑時針?我不懂,你究竟在說什么?”
那男人并沒有回來。
我呆立著,一旁的機器現在已經停止了運轉,在它的表面我發(fā)現了幾個溫熱的老式按鍵,很明顯那男人剛剛就通過它們在操縱著這架機器。
外面呼嘯的風聲傳進這個破爛的屋子里,一切似乎重新都歸于寂靜,仿佛這里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剛才的任何事,也沒有人進入這個廢墟里時刻要傾覆的屋子。
我俯下身來,仔細查看這架機器:同我料想的幾乎一致,這的確是老式的那種發(fā)報員才使用的電報機,只不過看樣子是在其構造上做了什么改裝。
這種電報機的工作原理和現在新型的電報機既相似又不完全相似,這種電報機的發(fā)報機把凹凸不平的字母板排列起來,然后讓字母板慢慢活動,隨后觸動開關,斷斷續(xù)續(xù)發(fā)出信號。
收報機把不連續(xù)的電流通過電磁鐵,牽動擺尖左右擺動的前端,在內部移動的紙帶上劃出波狀的線條,經接收人員譯碼之后便還原成電文。
盡管如此,但這種型號的電磁鐵和電池是很粗糙的,所以,一旦超出范圍,收報機就會因電阻增大而失靈,也就無法接收到發(fā)報機的電報。
電報機通常是用在戰(zhàn)爭時期或是由秘密特工傳遞情報,可這兒……這個安寧的小城郊野,哪兒會有戰(zhàn)爭。通常人們也習慣寫信到郵局而不是用這個玩意兒。
但接下來所發(fā)現的,我完全無法理解。
發(fā)報機的操作臺上面布滿了一排排密密簇簇的針孔,只要當人手指觸碰并嘗試按壓下去時,內部的裝置便會回應,將暗藏底部的尖刺般的金屬針上撥,于是,嘗試發(fā)報人的手指必定會受到其帶來的傷害。
剛才朦朧的月光并沒讓我看清那男人雙手的情況,也許那會是一番慘不忍睹的景象。
從蹲伏查看的狀態(tài)起身,手指順電報機的邊緣滑過,有那么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一雙血淋淋的手在電報機上操作著,隨底部金屬針的不斷出現而漸漸血肉模糊。
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順著手指涌進我的身體。
我仔細回想剛才那個男人的話語,可是,找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釋。
一個疑問:他為什么要我跑呢?
難道這里——荒廢已久的醫(yī)院廢墟里有什么不好的東西存在?
但這并不能解釋這臺電報機的問題,以及他,這種身份的人為何會在半夜出現在沼澤地的深處。
如果他是那個給我發(fā)信號的人,為什么不跟我解釋清楚?還是說……有人故意想讓我來這里?
此刻,那點記憶深處的手電燈光在我的腦海里頻頻搖晃著,就像灼燒人的怪物的眼。
正當我胡亂想著,一個細微的動靜引起了我的注意。
有什么東西來了!
1999.7.05
今年夏天的氣溫不低,我能感受到窗外**的驕陽正炙烤大地,屋里的氣溫并沒有因為電扇的存在而降低多少。
但當我瀏覽著記錄上那一行行回憶之時,莫名的寒冷躥入我的內心。
這些文字讓我害怕的不是它所帶來的黑暗與恐懼,而是真實。
我默默地合上它,同那位建筑學教授一樣踱步到窗前,點燃一根煙盒里新抽出來的紙煙,街道上來往的人很少,或許現在不是出門的好時候,這給一向繁忙街道帶來了難得的寂靜。
就在這時,空氣騷動了一下。
一聲電話鈴響起。
我接通電話,認出了對面。
是總局的副局長打來的,他向我要那份上午收到的關于吸毒致死的案件記錄,聽那頭嘰嘰喳喳混著罵娘聲和咳嗽聲的激烈交談,想必有新的案子出現。
“我馬上將傳真發(fā)過來。”我回答。
“聽著,”他喘著大氣地說:“趕緊找找老早前的,差不多20年前,那個案子的資料,還有今天早上拿過去的那個都給帶過來!”
“巧了。我正看著呢,”我說:“你們在哪兒?我馬上送來。”
“那好,你趕快過來,來水泥廠!”他罵道:“他媽的,我們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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