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夕陽,金黃的坡道。
坡道上莫辰騎著一匹紅色的角馬,緩緩前行。在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匹白色的角馬,角馬的背上,同樣也坐著一人。
莫辰扭頭,向白色角馬背上的人看了一眼,然后他就露出一種,即是荒誕又是復雜的苦笑,他怎么都沒想到,這個極有口才,又有頭腦和機智反應的說客,竟然會是單軍。
兩個相熟的人,一段枯燥漫長的旅途,這樣的旅途,本應愉快有趣,但不知為何,此行的氣氛卻格外詭異。
“時間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下吧。”
天色本還沒有太晚,但沉重的空氣,卻讓單軍無法忍受。于是,這場氣氛詭異的旅行,終于在單軍的一句話下落下帷幕。
漫長的大道,很難找到絕佳的休息點,但莫辰和單軍卻都是那種天生就適合在野外生存的人,不論走到哪里,他們都能找到合適的休息點。
通常他們都會把休息的地方定在山洞,但四周無山,又哪里來得山洞?但最后他們還是找到了一個洞,樹洞。
樹就長在道邊,是一顆又粗又壯的大樹,樹底有洞,洞很大,能裝五六人也不顯擁擠。
這樣的樹洞,最多時能塞入十余人,莫辰和單軍兩人坐在里面,就像坐進了一間小屋子,理應都很舒適。
可事實,兩人卻不怎么舒適。
樹洞里沒有光,黑漆漆一片,加上兩人都不說話,讓得那已是逐漸消失的詭異氛圍,再一次死灰復燃。
“我出去走走。”
這一回,受不了的人換成了莫辰,他抬腿就走,走出時,天色已經變黑。
荒涼的古道,寂靜幽森的樹林。昏暗的月光灑下,暗影猙獰恐怖,就像是要掙脫黑暗的妖魔鬼怪,偶爾云遮月梢,大地便陷入一片死寂。
“唉!”
莫辰嘆了一口氣,他不明白,黑暗為何總是會給人們帶來悲涼的情緒。這種影響,究竟是大自然的神奇力量?還是從人們心底掙扎而出的自我欺騙?
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緊接著就傳來單軍的聲音。
“也許,驅走這黑暗的方法并不難。”
莫辰沉默,那是因為他在想另一句:也許,驅走人們內心的黑暗卻很難!
也許!也許!還好還有也許。因為也許,凡事都有了一線生機。
莫辰忽然轉身,凝視單軍,他的目光平淡,就像是黑暗中一汪清波,神秘而幽然。這樣的目光,配上他黝黑的眼眸,已是有了讓人永生難忘的魔力。
他問單軍道:“你知道方法?”
單軍卻仿佛沒有看到莫辰的目光,他向前走,走過了莫辰,繼續向前走,他停下時,腳下有一根早已干枯的樹枝,于是他拾起了那根樹枝。
“驅走黑暗的方法有很多,但我只記得最簡單的一種,因為我只需向你借一樣東西。”
“借什么?”莫辰看著那樹枝,此時,那樹枝仿佛才是真正具有魔力的事物,似乎這一生,莫辰都已不會將它忘記。
單軍只說了一個字:“火。”
樹枝和火,豈不就是天生最好的絕配!
樹枝燃起,黑暗果然就被驅走,但這點程度的光亮,還不夠。
莫辰和單軍分頭找,又找來更多的樹枝,他們將這些樹枝堆在一起,燃起了一座巨大的篝火。
火光沖天,照亮了更多的大地,莫辰的視野,已能看到遠處的樹林。他看到樹林內有一對綠油油的幽光,他知道那是猛獸饑餓時,才會有的貪婪目光。
饑餓就要獵食,這實在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但獵人與獵物之間,卻往往分的很模糊。
當你自以為成為獵人的時候,是否已經成為了別人的獵物?而你認準的獵物,是不是又是你的獵人?
那暴熊般的猛獸,本是將莫辰二人當作獵物,但現在它卻成了莫辰二人的獵物。
莫辰只是抬了抬手,手一抬,一顆鵝子般的石子激射,緊接著,暴熊猛獸應聲而倒,鮮血染滿一地。
飽餐一頓之后,心情總是會變好一些。
莫辰看著單軍,問出了他這一路上想問卻又不好意思問的問題。
“我實在看不出,你哪一點像是說客?”
單軍就坐在莫辰的對面,他透過火光,只能看到一副因火焰晃動,而不斷扭曲的臉。
他沒有正面回答莫辰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認為,最好的刺客,是什么樣的刺客?”
“自然是不像刺客的刺客。”莫辰回答的很快,幾乎是不假思索。因為這樣的答案,幾乎是人盡皆知。只有最不像刺客的刺客,才能做出最完美的偽裝,接近目標,一擊致命!
單軍笑了,似乎對莫辰的回答十分滿意,道:“那最不像說客的說客,又是什么呢?”
莫辰苦笑,道:“自然是最好的說客。”
單軍得意道:“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
莫辰還是一臉迷惑,搖頭道:“可這天底下,大部分人看上去都不像是說客,我實在看不出你和這些人的區別。”
單軍依然得意,道:“你雖看不出,但羅娜卻能看出,這說明她看人的眼光,要比你強。”
聽到這一句,莫辰還能說什么,他若是一個識趣的人,就只能閉上他的嘴。事實上,他的確是一個識趣的人,但他卻沒閉上他的嘴。
因為他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單軍笑道:“你想不通的事,一直都很多。”
莫辰也笑了,苦笑道:“但這件事卻和你走關!”
“什么事?”所有人在聽到莫辰那句話時,都會這樣問上一句,但單軍卻沒有問,他身子向后縮了一下,似乎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莫辰并沒有發現單軍的異常,自顧自的道:“以你的實力,為什么還要我來做你的保鏢?”
單軍現在的實力,已能越境爆發出尊魂的戰力,這樣的實力,在這圣體小世界,又哪里不能去得?
單軍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火光下他的臉似乎也蒼白了一分。但面對莫辰的疑問,他還是冷笑了一聲,道:“兩個人總比一個要安全得多。”
莫辰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解釋,但已開啟顯靈的他,卻從單軍的心底,察覺到了一絲慌亂。
于是他連忙追問,瞪大眼睛喝問道:“那你為何會如此慌亂?”
單軍心里有愧,本就慌亂,被莫辰這一詐,果然原形畢露。
他就像是被人在身后猛推了一把,驚慌站起,失語道:“我沒有慌亂,只是害怕迷路!”
“原來你是路癡!”莫辰自己都被這個答案驚呆了。
難怪羅娜執意要讓他來做保鏢,也難怪這一句走來,單軍的態度竟然對他如此詭異。原來他保的不是人,而是路,迷路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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