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葭呆呆地看著被困在實驗容器里,昏迷的樂樂,眼角不禁有些濕潤,一種揪心的疼痛在她的心底泛濫開來,過去的片斷像電影一樣從眼前滑過,記憶中,那個永遠溫暖平和的樂樂朝她微笑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樂樂家剛搬來那天,4歲的宋小葭端著個歪把爛嘴兒的塑料槍,一頭短毛,正和街道兩邊住家戶的男孩子們打仗,看樂樂的父母忙前忙后地往屋子里搬被臥和包袱,就跑過來看,巨大的包袱走過去之后,露出一個小臟妞的影子,一頭缺乏營養的黃毛,掛著兩條清亮亮的鼻涕。
“你們搬進來住了嗎?”小葭葭問。
“嗯!”小樂樂吸溜一下鼻涕,然后懂事地從三輪車上抱起一個小包袱,跟著上樓。
“那以后你要認我做老大!”葭葭對著她的背影喊。
“什么是老大?”小樂樂站住了。
小葭葭把槍一橫:“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厲害的人!所有的人都要崇拜她,都要聽她的話!”
“那是不是就有吃不完的肉肉?”小樂樂咽了一口唾沫。
“那是肯定的,還有吃不完的巧克力!”
“巧克力是什么?”樂樂對葭葭描述的那個巧克力忽然產生了興趣,在她的描述當中,似乎巧克力比肉肉還好吃。
第二天,葭葭就從自己的零食堆里提了一大盒巧克力出來,兩個人頭對頭在巷子后面的小胡同里吃得一臉都是,最后,她小心奕奕地問葭葭:“能送給我幾塊嗎?”
“都給你吃了也沒問題啊!”葭葭嘟著嘴。
“我不吃了,我還有兩個妹妹,他們還沒有吃過!”樂樂舔了舔嘴唇,把最后幾塊巧克力小心地裝進自己外罩那小小的口袋里,很寶貝地收好了。
“哦,我明白了,你給他們吃,他們就當你的小跟班!”葭葭恍然大悟。
“她們才不是我的小跟班!”樂樂撇撇嘴。
“那你為什么要給他們吃?”葭葭表示不解。
樂樂抬頭看著天,想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她們是我妹妹,所以我就要把好東西分給她們”
“那我把好東西都分你一份,你也做我妹妹吧?”葭葭想了想說。
“那好吧”小樂樂甜甜地笑起來。
“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嗎?”
“拉勾”
現在想想,好象一切都是注定的,葭葭一輩子和女孩子相處不來,倒是天天和男生打得火熱,惟一天天陪在她身邊的,只有一個樂樂,她那種小火暴脾氣,也只有樂樂忍得了她,兩個人一起上小學,分在一個班黏糊了六年,上初中又是同一所學校,因為沒有分在一個班,葭葭還在家大哭大鬧了一場,逼著老爸提著禮物跑到校長家去說好話,調了班。
直到后來各自發現有了異能,最具攻擊性的葭葭擁有的是毀壞和傷害一切的力量,而樂樂,卻剛好擁有修復一切的能力。
這就是好姐妹。
“啪!”熟悉的打火機的聲音響起,徐哲在她的身后點燃了一支煙,肆無忌憚地抽著。
“為了你雄偉的200年計劃,就要傷害這些無辜的人,對嗎?”宋小葭聲音冷冷地問。
“無辜的人?”徐哲慘然一笑,這個世界上有無辜的人嗎?明白什么是無辜,先聽我講一個故事好吧?
話說,有這么一個城市,它永遠風調雨順,居民生活幸福安康,每一個人都能獲得想要的快樂,這里陽光燦爛、生活富足,這里的每一天都像是盛大的節日。
在這個城市里,你所能看到的只有耄耋的老人在公園晨練,和睦的愛人攜手走在街頭恩愛無比,每一個健康的孩子在毫無傷害的環境下幸福地享受著童年時光。
但是,陰暗只有一處,惟一的一處,在這個城市的中心,有一個蓋著鐵柵欄的深井,井底,卻關著一個6歲的孩子,他每天仰頭,朝城市里的人們哭喊,求救,淚流滿面地哀求,保證不再淘氣,做好孩子,只要把他救出去,他的聲音充滿悲哀和誠懇,他是那么的柔弱無助。
可是,這個城市里路過的每一個人,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哦?這是為什么?”郝志驚訝地問。
很簡單,因為這一切幸福,來自于城市的建造者和魔鬼簽定的一個契約:魔鬼答應將這個城市所有人的悲傷和痛苦都搜集起來,卻轉加到這個6歲的孩子的身上,只要有任何一個人把這個孩子放出來,痛苦和悲傷就會重新回到所有人身上。
如果是你生活在這樣的城市里,你會怎么選擇?
“我當然會去救那個孩子!”郝志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救了那個孩子,你的父母會得老年癡呆,會被病痛折磨,你的妻子會因為車禍癱瘓,你的孩子也會有可能受到各種無法預期的傷害呢”
“這個”郝志低頭想了想,沒有說話。
“一個人的痛苦,就可以拯救所有的人,這種代價,到底值不值得,人性會如何選擇?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當然非常容易做出選擇,做一個好人,善良的人,說起來容易!可是事情落到每一個人頭上,就不是那么簡單了!
這城市里的每一個人雖然過著幸福的生活,卻在內心深處埋藏著內疚的種子,這是他們最后的道德審判,如何才能讓他們解脫?如何才能讓他們心安理得地活著?”
“殺了那個孩子?”郝志猜測道。
“不,殺了孩子,痛苦一樣會蔓延給每個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有一個人自愿成為那個惡人,他拿了城市里惟一的一把槍,守在地牢的門口,不允許任何人去救那個孩子,于是,城里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心安理得了,畢竟,不是自己不想去救,而是實在無力去救”
你是說,你現在就是這個守門人?
是的
目前人類文明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秩序已然消失,倘若是按照以往地球格局,人類必然還會分裂成幾十個國家,為了最后所剩的這些基礎資源而你爭我奪,互相傷害。
即使是在血月入侵以前,地球上的爭斗也從未停止過,何況目前生存資源變得如此緊缺,僧多粥少,每個國家的首腦勢必都要為了本國利益而努力,誰會看著本國人民凍餓而死?
惟一可能避免這種爭斗的辦法,就是任何人都不要占用資源,建立一個統一的強權帝國,用軍事領導政治,用強權制訂規則,強制所有活著的人瘋狂勞動,并且完全地普及無產階級,只有大家都一無所有,才不會有任何爭斗。
“所以你才沒收所有人的財產,讓所有人除了自身以外所剩的唯一財產就是一口吃的!”
對,這計劃還要拋棄所有對建設未來無用的人,只有這樣,才能甩掉所有累贅,杜絕每一絲的浪費,一個人消耗半個人的資源,干十個人的活,產生一百個人的價值,我們才有可能趕在50年之內,重新使地球繁榮起來。
“所以老人和沒有勞動能力的殘疾人也就被你拋棄了,不過我有一點想不通,抓年輕女子進軍隊也是為了干活?”郝志嘲笑似的問。
很難理解嗎?地球需要繁榮,而繁榮的第一步就是人口復興,沒有人口資源,又怎么進行資源發掘?35歲以下的年輕女子,就是生育資源,而軍隊里的士兵,就是身強力壯,最好的種子庫,只有讓她們以生育機器一樣的規模不停生育,才能夠將人口資源的缺失彌補回來!
而我現在以樂樂為實驗核心的實驗,也是為了早日研究出可以救治活尸病毒的藥,好讓那20億活尸人類變回正常人,這樣的話,我們的人口繁榮又可以縮短一大步,30億人沒日沒夜地勞作,才能搶在時間前面,盡早完成再造月球的計劃!
“可是,既然你有這樣的計劃,為什么不告訴群眾,讓大家配合你呢?”郝志無奈地問。
民眾?民眾是非常愚鈍且不可教化的群體,畢竟不是擺在面前的危害,你告訴他五十年后地球才會逐漸走向不可控的毀滅,有用嗎?歷史上,有多少人因為那看似遙不可及的環保問題約束過自己的行為放棄開私家車的?
單個人,可以考慮很多,可是一旦形成群體,就會不自覺地受多數人觀點的影響而變得目光短淺,他們只會覺得,這是大家的事兒,我一個人努力也沒用,我一個人不努力也影響不了多少
他會因為個人身體的危害戒煙,卻不會因為面對更有毒的霧霾而放棄開車,這就是群體效應!
你讓他放棄個人資產,捐出所有去為了五十年后的人們豁出命去工作、奮斗,甚至他自己都不可能享受到為此而帶來的成果,你覺得可能嗎?
“所以,你就以一個暴君的形象出現在人民面前,壓榨他們,逼迫他們,完全不顧道德底線地取消婚姻,強制交配,甚至放棄無用的人群,只為了早一天到來的繁榮?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你會為此成為歷史的罪人,成為遺臭萬年的史書污點?”郝志忽然覺得有點悲哀。
徐哲黯淡地點點頭:守衛地球最后的秩序,等待文明的復興,把一切不仁不義,骯臟敗壞的事,一肩扛下,扶持地球文明蹣跚前行,這就是我的責任!
我就是守在那地牢前,握著槍的守門人,而那些被我迫害,被拋棄,掙扎在生死線上苦苦求助的人們,就是背負著痛苦和絕望的地牢里的孩子,我們共同的努力,為的是生活在童話城市里的未來的子孫們,這一紙和魔鬼的契約已經簽下,這規則不容打破!而和我們簽定契約的那個魔鬼,就是宇宙間漂浮著的生存規則只有強大,才能夠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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