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行的王行長發(fā)火了，地區(qū)分行的領(lǐng)導(dǎo)明天就要來視察工作，隔壁的城郊林場居然在分隔兩家的圍墻邊澆大糞，風(fēng)一吹過來就惡臭陣陣。

    “老鐘，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隔壁的小賈書記發(fā)飆唄。

    被遷怒的鐘副行長頗為無奈，他給隔壁的賈書記解釋過，省行馬上要收縮網(wǎng)點，不可能再新增貸款。可人家不給面子，他這副職又能如何？

    “媽的！”

    臉色發(fā)青的王行長罵了一句，抓起桌上的手機打電話給縣領(lǐng)導(dǎo)，抱怨道：“常務(wù)，我們分行領(lǐng)導(dǎo)明天就要來視察，你們城郊林場那個賈棟材倒好，在我們圍墻邊潑了一地大糞，搞得我們整幢樓都臭了。……”

    正批文件的趙常務(wù)神色不動，把手機開著免提扔桌上，由著電話那邊的王行長抱怨，站在辦公桌前的江義不禁面色古怪。以他對賈棟材的了解，恐怕這不是針對建行，而是在警告農(nóng)行。

    等了一會，趙常務(wù)看完急件后劃了個圈圈，這才拿起手機不可置否道：“我知道了”。

    說完，趙常務(wù)掛了電話，吩咐道：“小江，打電話給城郊林場問問情況，讓他們馬上派人處理。”

    “哦”，江義接過急件夾，轉(zhuǎn)身欲走又停下，遲疑道：“常務(wù)，賈書記肯定會有正當(dāng)理由，而且是大道理、小道理都站得住腳。”

    嫩是嫩了些，人倒是很聰明，難怪黃新民會看中這小子，趙常務(wù)的眉頭跳了跳，不動聲色道：“怎么說？”

    江義很感激賈棟材的不計前嫌，但他掂得清輕重，知道他在領(lǐng)導(dǎo)身邊的時間不多，必須抓緊時間表現(xiàn)自己。

    “常務(wù)，賈書記以前跟黃局長搭班子時，工作作風(fēng)簡單粗暴。后來，他與張所長搭班子時，突然又變得很柔和。毫不客氣得說，就當(dāng)時的情況，只要他愿意，隨時可以架空張所長，可他卻退縮到石埠去搞苗圃。

    這次他一點面子都不給兄弟單位留，我估計極可能是因為貸款的事，建行的王行長觸怒了他。”

    不錯，比小易更聰明，但比起賈棟材來說，還是太嫩了。頗為欣賞的趙常務(wù)示意江義坐下，考究道：“還有呢？”

    恭敬的江義心情激動，連忙坐下半邊屁股，急切道：“建行要收縮網(wǎng)點，不太可能再放款，賈書記應(yīng)該很清楚這一點。四個月前，農(nóng)行的開工申請被我們所里駁回了，我估計賈書記是在拿建行當(dāng)雞殺給農(nóng)行看，想逼他們在貸款的事上讓步。

    賈書記那人很仗義，我們局里上下都跟他關(guān)系不錯，只要沒有縣領(lǐng)導(dǎo)壓下去，不經(jīng)他的點頭，農(nóng)行的宿舍樓根本開不了工。”

    聰明，就是太涼薄，趙常務(wù)暗暗搖頭，沒了將這聰明人收入門下的興趣。

    “去打電話吧。”

    “是”，江義連忙答應(yīng)，不禁暗暗失望。

    電話打過去，賈棟材正在石市鄉(xiāng)農(nóng)行營業(yè)部樓上，跟營業(yè)部主任**扯蛋。

    “那事啊，你替我向常務(wù)報告一聲。我早上剛罵那幫孫子，做起事來不動腦殼，還自私自利！要種菜嘛，場里荒土多得是，哪不好種？偏偏圖方便，跑到人家圍墻邊去種？

    放心，我馬上安排，保證鏟了那些破玩意。”

    把手機掛了，叼著煙的賈棟材撓了撓板寸頭，繼續(xù)道：“蟈蟈，我們說到哪了？”

    說個屁啊，胖胖的張主任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是想給老子作法是吧？”

    “怎么了？”

    “老弟，我們不是兄弟，也算是朋友吧？有話就直說，莫把旁人都當(dāng)蠢貨！”

    老子倒是想好好說，可有人愿聽不？

    “蟈蟈，莫怪老弟說話直，這世道就是人不霸道沒人敬。我好歹也算是正科級，跑到建行去連個管事的人都見不到，還真以為他們不求人？

    行啊，他們不給我面子，就莫怪老子太霸道。”

    囂張的賈棟材說完，又拿出手機打電話回自己場里，命令道：“老陳，我，賈棟材。我們場里的自來水壞了，你去自來水公司找老秦，昨夜他把老子灌成了死狗，這次要是不馬上修，下次老子不灌死他不姓賈。”

    修你個死人頭咧，癱坐在沙發(fā)上的**也不生氣。在基層工作，要是不霸道些，誰把你當(dāng)根蔥？

    “好了，好了，莫耍猴了。我曉得你的意思，但我做不了主。不瞞你說，我的權(quán)限就是十萬，要是十萬塊錢能打發(fā)你這叫花子，隨時喊人來辦手續(xù)！”

    終于松嘴了？

    大喜過望的賈棟材撇了撇嘴，鄙夷道：“不跟我裝憨了？”

    大家都是要好的朋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沒辦法再推脫的**只好耐煩道：“棟材，事情沒你想象的那么簡單。我會去向領(lǐng)導(dǎo)匯報，但你不要作蠻大的希望。

    我實話跟你說吧，這次要是我們行里同意你抵押苗木，下次是不是要同意你們縣里抵押房屋？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就是把縣政府押給我們，哪天還不上錢了，莫非我們還能封你們的門？”

    媽的，幸好聽老謝的，先找個熟人引薦一下，要不然又跟建行樣，連一把手的面都見不到。屬狗臉的賈棟材立即從大衣兜里掏出大中華敬煙，小聲道：“老兄，我不為難你，只要幫我引薦一下就行。

    媽拉個逼，老子去建行尋老王八，他連面都不見一個，我要是再去你們那白跑一趟，這面子往哪擱？”

    “廢話，你把他侄子整成了死狗，還會賣你的面子？要我說，能讓個副行長出來見你就不錯了。”

    “能怪我？”

    誰都不怪，只怪陳耀先太囂張，無奈的**就著火機點燃煙，又看了看賈棟材扔在桌上的空芙蓉王盒，打趣道：“賈棟材，你他媽的夠義氣咧，大中華留著敬領(lǐng)導(dǎo)，給老子這樣的蘿卜頭就發(fā)芙蓉王？”

    “放屁，老子是那樣的人不？這煙是前幾天城建局老吳請客，你看盒子皺成這樣還看不出啊？”

    賈棟材笑罵了一句，起身一腳把門給踹關(guān)，弄得**還以為這小子想給他塞紅包。

    “蟈蟈，我們是朋友，我們場里的賬也在你這走。我從來不拉人頭，你要是有興趣就去尋鐘儀交錢，沒興趣就當(dāng)我沒說過。”

    **不禁心里一喜，他不清楚基地的具體收售價，但從流水上還看不出門道？要不是賈棟材將所有的結(jié)算都放在他的營業(yè)部里，他又再三叮囑營業(yè)員莫亂說，石市街上早就傳說開了。

    不過，再是感興趣，**也會先小人后君子。基地的流水從他們這走，但每次有資金進(jìn)來，馬上又有一成的資金流走，極大拉低了利潤率。

    “廢話，你們攬儲還有提成，沒提成，誰跟我做生意？”

    “這么高？”

    “你看不出那些資金流到哪去了？”

    賈棟材見他還一副不信的樣子，沒好氣道：“蟈蟈，我這人做事有底線，不該我拿的，你就是送我都不要！你要是進(jìn)來了，我給你看股東名冊，你就曉得我搞么不吃蘿卜水。”

    新昌賺錢的生意，哪跟領(lǐng)導(dǎo)脫得了爪？

    **這次稍稍釋疑，也壓低聲音道：“我明天帶你去見老朱，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他那人貪得很咧。”

    貪才好，老子就怕他不貪咧。

    “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躲難。”

    **馬上想起剛才那個電話，不禁好笑道：“棟材，你不是真想吧？”

    “媽的，他們建行**得很咧，老子要不撅斷他的尾巴，以后誰會把我當(dāng)根蔥？”

    **無語，卻不禁興災(zāi)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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