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凱轉而皺皺眉頭,這權利平均他也還算玩得轉,畢竟麾下人少,訂的規矩可不少,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要說一個濟州島四、五萬人,那可也是大明一個下縣,方凱既然后院失火,又不想出亂子,那這規矩就得定的死死的才行。
孫和京有話要說,可孫和鼎卻不想讓他說出口,如今雖說被下了套子,兄弟三人盡皆算是‘從賊’,這要是回了大明,怕是洗刷不去的罪名。
孫和斗心里嘆了口氣,看樣子,自己這兄弟三人就是想跑,那也難于登天。
“你為政衙副官,領……”方凱沉吟一番,此時并非是想不到讓孫和京做什么,而是在想應當叫什么名字。
要說方凱回了這個大明也有一年有余,麾下的體制雖然逐漸健全,可這還是有幾分不倫不類,如果哪日空下來,總要整頓一番。
“政衙兵械司主官,領政衙副官銜。”方凱靈光一閃,想出這么個稱呼,如此一來既不顯得太怪異,又合乎大明的叫法。
要說那個什么大隊長的稱呼,那可是實足被埋怨的緊,即使是耿仲明那也是時下抱怨,感覺自己比之伍長、什長還有不如!
孫和京此時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了,反而是目瞪口呆,甚至是孫和斗、孫和鼎都無話可說,滿臉驚訝。
要說這個名稱,確實太有超前意識了,大明的這個叫什么?那叫兵仗局,是為八局之一,兵仗局,銀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針工局,內織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歷朝皆為宦官把持,單是一個兵仗局既管著造刀、槍、劍、戟、鞭、斧、盔、甲、弓、矢等軍用器械,下面更是有火藥司,可見權力之大。
兵械司,只要聽個名字就能讓孫和京明白,這個懸居島外的海賊,怕是真有不臣之心,如此一想,孫和京只覺得腦子里血氣上涌,剛剛忍住的怒氣再也憋不住。
“你敢謀反不成?真乃賊子是也!”孫和京罵的痛快的,書生意氣,可他的兩位兄長卻不是這般想。
你這是胡鬧什么!也不是不知道對方是亂臣賊子,不罵出來既是好的,皆大歡喜,可如今這最后一層遮羞布給掀了,那可就是任其宰割的了。
相比較孫和京,孫和斗、孫和鼎畢竟躲過幾年歷練,又是兄長,自然心下成熟一些,雖然也有些書生的矜持,可這哪想到孫和京竟然當面翻臉。
“三弟,閉嘴。”孫和斗睜開眼睛大聲喝道,諸位兄弟中以他為首,只是他也是于方凱最不對付,相比較孫和鼎,那看還在對方手下做事,雖然心不甘情不愿,但這至少也是事實。
只是孫和斗即使掛在政衙,可那也從來只管慶尚港的船塢,別的從來不過問,而往日里,孫和京也都是在船塢里協助孫和斗的。
“不妨事。”方凱臉色未變,甚至還略微笑了笑,這不是說他天生喜歡挨人罵,要說這擺了別人,方凱即使不翻臉,那也自然不肯罷休。
可這孫家三兄弟不同,而且,他區區一個孫和京罵了兩句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安安分分給他做‘苦力’,就算是讓他再被罵上幾十句那又如何,反正不會缺了什么。
方凱如此光棍,孫家三兄弟頓時松了口氣,此時孫和斗也不好一直閉眼旁觀,只能行禮道:“方主將如此說,我等兄弟三人自然竭力,感激不盡。”
那孫和京面露不滿,還待再說,只是這次不但是孫和斗,孫和鼎更靠近孫和京一些,拉過孫和京小聲的道:“你若不想活了,我與大哥陪你,卻別拉父親下水。”
孫和鼎說完冷哼一聲,孫和京一縮身子,這也發現自己顯然太不對場合了,若是平日里只有兄弟三人那也就算了,再罵成什么樣子都行,可現如今,卻是形勢比人強。
那些個明晃晃的刀劍可都不認人的!
方凱擺擺手,他是真沒放心里去,所以面容上也是笑容可親,這才讓孫家三兄弟都松了口氣。
俗話說書生不怕死,那也要死得轟轟烈烈的,正有如那句重有千斤、輕如鵝毛一般,這要是在船上稀里糊涂的死了,怕是就算是孫和斗那都不安的很。
至于方凱是否會殺他們?這也只是看他們過不過那個度而已,他們哪知道,此時的方凱只會把三人當寶貝供著,先不說還有個孫元化壓在頭上,即使沒了這個孫元化,方凱也不會舍得殺人。
“方主將,只是不知,這兵械司是干什么的?”孫和斗遲疑了一番,然后代替弟弟孫和京問了出來,如今看來這差事卻是接定了,他孫和斗一屆讀書人,光明磊落,倒也不稀罕事后反悔什么的。
至于下絆子,那也是不稀罕,要說自己當初勸服孫和鼎截下了那幾船日本商人送來的石硫黃,那也是為了激怒方凱而已,如今不得已而為之,再那么做顯然有失君子風范。
這卻就是大明書生的腐的,可這腐給方凱帶來的卻是好處,方凱即使看的出來,哪肯去點破他。
只是這不知道的是到了日后,這點讀書人的酸腐卻也給方凱帶了十足的麻煩。
“自然是制造兵器之地,另外、”方凱想起那個葡萄牙人西芒,以及已經在島上的老傳教士費爾南多帶回了二十多個西方人。
要說這些都是些精通各個西學方凱也不信,可至少應當還有一些的,至于剩下的那肯定也有一技之長,所以方凱順著思路說了下去。
“兵械司下面再設一個研究局,至于研究局下面,再設*,冷兵器,這由你們自己決定如何命名。”
“不知*是否為火器?冷兵器是否為尋常刀劍?”這番話卻是孫和京問的,如今知道無可奈何,孫和京倒也接受的挺快,看起來對這方面怕是也確實很有興趣,所以這才出言詢問。
“恩,對!”方凱點點頭,然后接著道:“研究局為四級主官吧,你孫和京為主,回去后會有佛朗機人西芒為副官。”
“西芒?”西芒本身就在孫元化麾下制造火器,孫家三兄弟自然不會不熟悉。
孫和斗皺起眉頭,他倒是沒想到,眼前這個賊人竟然還能夠將這些個紅夷弄到手,那個佛朗機人可是有真材實料的,當初老父造的火炮,也得了這些個紅夷相助。
方凱也不是草草就想起四級主官這么個名頭,要說當初他離開濟州島時候島上人手不多,方凱一時間也就沒將職位一級一級布置下去,僅僅是有了大致的架子,政衙和兵衙類似于大明六部中省略掉禮部,將戶部、吏部、工部、刑部通通規劃入政衙,而兵衙也不僅僅是六部中的兵部,而是涉及了一部分原先屬于大明宦官的職權。
大明官宦的權利有多大?看看那劉瑾,王振,魏忠賢就知道,雖然這大明宦官的權利有一大部分是替天行事,拿了雞毛當令箭而已。
可這兵仗局,銀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針工局,內織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就是權利極大,更別說十二監,四司,僅僅是一個司禮監掌印那就是權勢滔天,御馬監也不弱于其,有時候所謂六部恐怕也要任其擺布而已!
偏偏政衙、兵衙也并不是完全拆分開來,光是一個孫和斗掌管的慶尚港船塢那是隸屬兵衙的,可孫和斗自己卻是政衙的主事,這就是所謂的軍政不分家。
所以要說在孫和斗、孫和鼎、孫和京等人看來,這區區一個海寇麾下盡是些繁瑣職位,竟然連職能尚且分不清,更遑論做什么事,卻是不知道這倒是方凱的刻意安排。
互相職位交叉,一來節省效率時間,二來也是因為方凱實在拿不出那么多人來,反倒讓其中一人身兼數職,可這實權卻只有一個身份,別的就是叫的再好聽也只是好聽而已,比如孫和斗,即使在濟州島的體系中屬于政衙,但管的船塢隸屬于兵衙,根本插手不了政衙的其他事情,至于兵權,更是一點點都碰不到,全都握在趙孟,或者說是方凱的手上。
到了濟州島,方凱招來費爾南多,自然西芒也不請自來,順帶還有那個幾個月前從方凱這里挑走了幾個人然后訓練的約瑟夫,他準備論功行賞了,或者說,是將濟州島上并不健全的體制進行一些改正。
不過這并不需要招來費爾南多,方凱招來費爾南多是因為另一件事,并且這件事放在他心里已經有將近一年。
老牧師費爾南多神情激動,他不得不高興,如果說十個月前從登州出發時他是滿心希冀的踏上路程,那么在澳門老牧師費爾南多無疑遭遇了碰壁,三千多兩銀子并不多,但銀子并不是問題,而是任何一個歐洲人都不愿意將自己的生命交予上帝。
不是大明官吏?哦不,我們不去!有銀子也不去,因為我們熱愛生命。
所以原先打算只在澳門待上兩個多月的老牧師不得不繼續留在那里招攬人口,最后在花掉幾乎所有的銀子外,也僅僅讓老牧師招募到一部分和火器搭邊的歐洲流浪漢,除此之外書籍也沒有買全,畢竟他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歐洲買,只能留下剩下的所有銀子,草草的返回登州。
相比之下,到了登州的費爾南多并沒有松了一口氣,反而被緊緊圍住的登州給弄的坐立不安,如果不是順路濟州島的商船碰到了老牧師,恐怕老牧師還會惶惶不安下去,因為他沒有任何辦法。
找不到雇主,即使他們做的再好,那也毫無用處,更別說當初方凱答應過老牧師的諾言,這就需要去兌現,如果沒有了雇主,老牧師的所作所為就像是空忙一場!
所以費爾南多才會如此驚喜,再見到方凱后,這種驚喜變得不可抑制。
“哦,唔,方將軍,在這里看到你太好了。”
老牧師費爾南多除了一臉的歡喜外,還有幾許死里逃生,緊接著老牧師并沒有方凱說話的機會,而是滔滔不絕:“這里的一切真是太偉大了,方將軍,這僅僅是你十個月的成果么?哦,你創造了奇跡!”
方凱笑著搖搖頭,他插不上話,因為老牧師顯然還沒有說夠。
“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讓人難以相信,僅僅是十個月,如果給了您十年,莫不是可以擁有更美好的地方,唔,主啊,東方,真是個神秘的地方!”
老牧師發著感慨,顯然他意猶未盡,并且他已經來到這里半個月,這半個月來老牧師并沒有被禁止到處跑,所以他將整個濟州島跑了個遍。
唔,這里確實是奇跡,沒有任何原因的,即使濟州島僅僅只有一個大的框架,但是這里的人各司其職,沒有人松懈,或者說,他們為自己而活。
“費爾南多老牧師,好久不見。”方凱笑著點點頭,岔掉了老牧師的話,雖然他不介意聽別人夸贊他,不過以目前的濟州島來說,確實不值得別人去夸贊,因為這里本身就有朝鮮人居住,他方凱僅僅是讓這里的人口變多,順帶進行了一些簡單的分工。
如果是兩年以后,或許這里才值得別人夸贊,但這還要時間,而且時間很緊。
“方將軍,我太激動了,這里實在讓我感慨。”老牧師好不容易放下了十個月所累積的緊張心情,所以難免有些失態,方凱僅僅一笑,這些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而且,這畢竟是夸贊,是善意的,而不是盲目的吹捧。
“能帶我去看看你帶來了什么么?老牧師。”方凱一邊說道,一邊走出門,他對于老牧師很客氣,不止是因為老牧師能給他帶來熟悉制造各樣火器的熟悉技工,反而那些在歐洲遭到禁止的書籍才是讓方凱尊敬老牧師的原因。
一個熟悉的西方技工或許可以教很多徒弟,然后這些徒弟言傳身教,直到最后也不會有太大的發生,而且進展緩慢,以目前時代給方凱的時間,甚至是時代給予大明的時間,根本不允許以這種古老的方式傳承下去。
而有了書籍就可以建立學校,學校也可以最快的傳遞知識,這樣一來不管是速度和效率都要比言傳身教要好上不止一籌!
書籍也是在傳承,這種傳承才適合此時的大明,以及此時的方凱。
“當然可以,方將軍。”老牧師表情莊嚴,仿佛沒有意識到他做了什么,如果說起來,這在他看來確實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除了將西方文明傳進來之外,無法給他帶來任何東西,真正讓老牧師動心的方凱當初的承諾,即使這個承諾目前看來只有在這座并不大的島嶼上才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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