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鐘魁在外面吃過晚飯,一個人沿著小秦河溜達。
已是仲春季節,西秦省的四季并不分明,春秋兩季太過短暫,這個季節夜晚的風仍讓人感受到其中的寒意。
但畢竟是仲春,不像隆冬時那樣讓人縮手縮腳。
丁官鎮這個小鎮,仍然延續著極慢的生活節奏,如同河岸邊停泊的小船,正隨著夜風在河面上來回搖擺,讓人想到了江南。
鐘魁穿著白球鞋和一條黑色的運動褲,上身的羽絨服敞著,露出里面的一件稍厚點的棉襯衣,不懼寒冷。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走走停停,十分閑適地看著小秦河兩邊的夜色。
一輪彎月懸在夜空中,星光點點。
河邊古樸的建筑在夜色中靜穆,高高的檐角上,眼神好的可以看清那石雕的兇獸形象,張牙舞爪,不怒自威。
三五盞桔紅色的燈光從兩岸窗戶中透出,讓夜色增添了點暖意,即便偶爾傳來的某戶人家的吵罵聲也讓鐘魁覺得有趣。
今夜,他的心情真是不錯。
他沿著小秦河一直向北,漫無目的地行走著。小秦河邊偶爾才能看到夜歸的行人,只有在鎮里商業最繁榮的那幾條街道上夜攤,才讓人意識到經濟大潮已經到來。
但鐘魁知道,這種恬靜的日子將來會隨著經濟大潮而消失,變的彌足珍貴。
人就是矛盾的動物,一方面追求經濟發展帶來的便利和物質享受,另一方面又拒絕由此帶來的喧囂和焦躁。
丁官鎮不大,越往北走,河堤越窄,不一會兒便走出了鎮子很遠,兩邊人煙稀少。
鐘魁忽然停了下來,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的一個男子。這個男子一直跟在鐘魁的身后,從鎮中心一直跟到這里。
這個男子已是人到中年,四十歲不到的樣子,他并不沒有掩飾自己的形跡,見鐘魁停下來看著他,便走上前來。
“你叫鐘魁?”中年男子問。
雖然二世為人,心理年齡也絕非少年人,鐘魁遇到中年男子,基于禮貌,一般也會不得不叫聲叔叔。
“我是鐘魁!你是誰?”鐘魁并沒有否認。面前這個中年男子的語氣和眼神很有侵略性,這讓鐘魁很不爽。
此人不是路人甲,顯然有備而來。
“太乙村的?”來人沒有回答鐘魁的問題,而是繼續發問。
“華夏的。”對方的態度令鐘魁很不爽。
鐘魁的反應也讓對方一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看鐘魁就像在看一只螞蟻:
“呵呵,脾氣不小啊。我叫丁義,我的堂妹是你父親的夫人,你的生父!”
這位名叫丁義的中年男子將“生父”一詞咬的很重。
鐘魁恍然,曬笑道:
“對不起,我的父親姓鐘,我想你恐怕找錯人了!”
“我不會弄錯的,李國梁和他老婆找過你,因此我手上有你的照片。”丁義搖頭笑道,“我們可以談一談。”
“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鐘魁立刻拒絕。
丁義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在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想你可能知道一些關于李家的事情,李家老爺子在政壇有相當的影響力,而我們丁家也不差,有人有非份之想,這是絕對不能被允許的”
“停、停!”鐘魁連忙打斷,“這位丁叔叔,不管李家還是丁家,你們豪門里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跟我無關,愛誰誰!”
丁義聞言一愣,恰似一拳打到了棉花堆里:“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無非是家族有形無形的資產,政治上、經濟上、人脈上,誰來主導,誰將繼承,誰將受益,為了家族延續又要重點栽培誰?除此之外,你找我還會有什么事?”鐘魁道,“不會來找我借錢吧?我可以借你幾個鋼板。”
“李國梁跟你說的?”丁義滿臉詫異。
“他沒跟我提過,但你這么一副很吊的樣子,仿佛全世界都要巴結你,恭維你,我用腳趾頭,也能猜得到。那香江和灣島里面不都是這么寫的嗎?”
丁義臉色變的很難看,不過他自認為大人不計小人過,壓住心頭的怒火,仍裝出一副很有風度的樣子,道:
“你很聰明,那咱們就長話短說。”
“我聽著呢。”鐘魁道。
“前兩次李國梁邀請你赴京,你沒有答應,這我很欣賞,人都要守好本份,因為人生來就不是平等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不要有非份之想。”丁義道,“我希望你要記住你剛才說過的話,你姓鐘。我們丁家在華夏還是有相當影響力的,否則的話”
“如何?”
“悄悄地弄死個把人,我們丁家還是可以辦到的。”
“你這是威脅我?”鐘魁的反應讓丁義有些意外,因為太平靜了。
“這只是我的忠告而已,你不要多想,只要記住你姓鐘,我保證什么事都不會發生。你雖然年紀不大,但畢竟已經是初三學生,快十三周歲了吧,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斷力,千萬不要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我是知道你養父母姓甚名誰的,不要做出讓黑發人送白發人的事情。”
鐘魁心頭燃起無名之火,憤怒無比,但他什么都沒有做,不是他不敢,如果他愿意,面前的丁義早就死了一萬遍。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正如鐘魁曾經說過的那樣,他不關心豪門之中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也不曾想過回歸李氏,更沒想過要從李氏家族里得到點什么,但是丁義卻拿自己的養父母的性命來威脅,這無疑觸犯了他的逆鱗。
悄悄殺掉一個丁義并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快感,他要等等看,他需要的是毀滅,任何一個威脅到養父母的存在,都將一起被毀滅。
而丁義卻渾然不知自己剛剛從鬼門關里走了一趟,丟下鐘魁,得意地揚長而去。
丁義的到來和離去,破壞了鐘魁今晚的好心情,他回到學士巷,一腳踢開前院的正屋。
前院屬老崔的,他正跟張寡婦在屋子里,卿卿我我的,冷不丁地被嚇了一大跳,那張寡婦臉紅的像紅抹布,驚跳了起來,不知所措。
老崔表情訕訕的,被鐘魁撞破了好事,挺不好意思的。
鐘魁板著臉,走到正廳茶幾的沙發椅,一屁股坐下,拿起座機便撥了個號碼。
“我找老錢!”鐘魁聽到對方接通。對方問:
“你是誰?”
“債主!”鐘魁答著暗語。
“他不在家!”
“沒關系,我可以等!”
“請稍等!”
時間不大,電話被轉接到別處。雷云在那一頭,頗為驚訝地問道:
“小魁,真是稀奇啊,怎么給我打電話?我以為你會把我的號碼扔垃圾堆里去。”
“呵呵,雷隊,我哪敢呢?”
“不敢?那你春節怎么不給我打電話,我要是不主動找你,你根本就不會想起來還有我這一號人吧?得,有事說事,說吧,你一定有事!”話筒里傳來雷云爽朗的聲音。
“呵,雷隊,不,雷叔,我向您打聽個事。”鐘魁道。
“別,你不要用敬語,我聽著怎么覺得可能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雷云哈哈大笑。
“就是想打聽個人,又沒讓你違法亂紀。別忘了,咱也幫過你,你欠我一份人情。”鐘魁道。
雷云笑道:“你要知道,我的人情也是比較值錢的。”
雷云的軍職雖然只是少將,但他是直接對華夏最高權力中心負責的,執行的是最機密的任務,權責極大,他要是欠了別人人情,對別人有了承諾,那絕對是重若萬金。
鐘魁卻毫不猶豫地問道:“丁義這個人,你了解多少?”
“丁義?他來找過你?”雷云曾經調過鐘魁的來歷,也知道鐘魁的生父是誰,所以鐘魁一開口,他就知道這個丁義是哪個丁義。
“是的。”鐘魁道。
“丁家在華夏政壇,屬于后起之秀,其家族在政法界擁有雄厚的人脈。丁義上面有兩個哥哥,大哥據說要升到副國級,他二哥是現在是副部級,但其本人卻是修士,怎么?他得罪你了?你們動手了嗎?”
“不,他兩只眼睛長在頭頂,哪里在乎我一個鄉下小子。今天晚上他來找我,說我不應該有非份之心,并且拿我養父母來威脅我,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么?”
電話的那頭,雷云眉頭皺了起來,他暗罵那丁義真是找死。鐘魁的語氣很平靜,但在雷云聽來,不亞于晴天驚雷。
他跟鐘魁雖然只接觸過兩次,但鐘魁給他的印象一直是風清云淡的模樣,對世俗的權力和**并不敢興趣。
他是知道鐘魁的實力,如果鐘魁真要以古武界的規則來辦,丁家就要承受難以預料的重大損失。
經過長期的斗爭與妥協,現代古武界雖然也受國家法律的約束,但這種約束仍然很是虛弱,尤其是當修士被主動挑戰的時候。一個擁有強大實力的修士,如果處心積慮地要殺一個人,那個人一定逃不掉的。
雷云急忙對著話筒說道:“小魁,這事我知道了,我會警告丁家,給你一個交待。但你得答應我,不要有任何舉動。”
雷云舉著話筒,那一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他聽到了掛斷的聲音。
夜里,省城某星級酒店,丁義正準備上床睡覺,床頭的大哥大響了,他接通了電話:
“大哥,怎么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你現在是不是在西秦省?”大哥大里傳來一聲深沉的聲音。
“大哥,你怎么知道?”丁義有些驚訝。
“李家的事,你不要再管了,趕緊回來。”
“為什么呀?”丁義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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