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一愣,似乎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并沒有說出自己的大號吧
難道她洪蕾認識我?
或者我江楓已經威名遠揚到能夠從市傳回偏遠的家鄉縣城的程度?
第二種可能被我瞬間否定,于是我反問道,“洪律師,你認識我?”
“哎”
沒想到,她竟然深深嘆了一口氣,目光似乎變得有些幽怨。
“當時我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就覺得江媛的長相好像在哪里見過原來她是你姐姐啊,怪不得,怪不得呢”
我更加好奇了,“洪律師,難道你真的認識我們么?”
“說認識不完全對!”
洪蕾笑笑,順手捋了捋鬢角的發梢,又說,“我不認識你的家人,但我認識你江楓!”
“認識我?”
我習慣性摸摸鼻子,也沒覺得自己帥得一逼,更想不起來哪個雜志請我拍過封面照
“你初中是不是在城關中學念的書?當時我和你同座過一學期”
她的解釋令我一愣。
“洪蕾?你,你是段暄?”
我仔細打量對方果然,和我記憶中的女孩有幾分相似!
可,那個扎著兩只羊角辮,總愛在上課的時候給我傳小紙條,說些朦朦朧朧現在看起來就像小孩子過家家童趣的可愛女生,那個讓我第一次在心里產生對異性向往的女孩子,她的名字不叫洪蕾啊
“我轉學后改名了,跟我媽姓”
這下,輪到我說怪不得了!
真是怪不得!
我本想問問洪蕾為什么會改名,但張了幾次嘴,終究難以啟齒。
要說的她自然會說,否則問了也白問,誰還沒個**對吧?
不過我的神態洪蕾早已完全看在眼里,她淡淡笑了笑,“父母離婚了,我跟我媽生活”
這下,我更沒有問下去的**。
誠然,我江楓活得清貧,但從小到大除了自己非要逞能打工的那些艱辛時刻,我沒有挨過餓,沒有受過冷,父母姐姐一家人相親相愛
如此比起來,不知道要強過洪蕾多少倍。
盡管,在我印象里,她爸爸好像是生意人,家里很有錢,當時上學那會兒換著豪車接送
但,洪蕾幸福么?我看未必
“這些年,你過得好么?”
“好多年不見了,你怎么樣?”
我們倆幾乎同時問出類似的問題,然后又瞬間一愣,繼而笑了起來。
“時間真快啊!”我感慨道。
“對啊,真快,一晃快十年沒見面了吧?”
洪蕾嬌笑著問我,但我卻似乎從她眼角看到一絲淚光,不知道是因為見到少年時的同學而激動不已,還是因為看到現在的我,從而想起某些曾經時光
“八年!”
我鄭重其事地回答。
其實倒不是我記性比她好,而是我在心里算了一下。
她初二轉學來和我同班同座,初三就轉學走了,后來好像去西京上重點高中,加上大學四年,到現在正好八年。
“江楓,今天我們相遇,真是沒想到”
洪蕾沖我笑著又看看手表,“走,我請你吃飯!”
“這個不必了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真要吃飯,也該我請人家女生。
“沒事兒,你大老遠回來一趟,怎么也要讓我這個老同學盡一份地主之誼”她還在堅持。
她的話令我有些感慨,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江楓竟然成為別人眼中的異鄉之客。
唯一的解釋就是,每個人在成長變老的過程中,都有其特定的生命軌跡,能產生交叉點的,總歸只是寥寥數人。
所以有人會留在原地,有人卻遠走他鄉
頓了頓,我忽然想到父母姐姐在家給我做了一桌好菜,正翹首以盼等我回去呢。
沒有過多猶豫,我發出邀請,“要不去我家吃飯吧,正好說說案子的事兒。”
“那也好!”
洪蕾想了想,點頭開始收拾東西。
此刻正處在下班高峰期,雖然是我們這里是小縣城,但三嘉律師事務所地處縣上最繁華的地段,車輛、行人倒是不少。
雖然不會像京城、市或者省城西京那樣遇到堵車情況,但路口紅綠燈的頻率明顯多了起來。
“有些日子沒見到家鄉下班的人流了”我感嘆道,似乎內心里已經對這座小城倍感陌生。
其實細想也不算太久,除了大四那年沒回家,基本上我每年放寒暑假都會回來一趟。
“是啊。”
她迎合我一句,語氣亦是頗為慨然。
我們并肩立于十字路口,洪蕾站在我身邊,身姿卓越,長發迎風飛舞。
加上一身符合律師身份的西服套裙,站在街頭,竟然成為一道亮眼的風景,引得不少路人側目。
“女大十八變,我真沒認出你”
不愿兩人就這樣尷尬著,我沒話找話隨口說道,“小時候我怎么記得你臉上有雀斑啊?”
洪蕾白了我一眼,“哎,你這人,會不會聊天?我還記得初二那會兒你腦門上都是粉刺呢”
我訕笑起來,于是就在這樣的斗嘴過程中,我和她似乎開始慢慢找回曾經同學的那種既親切又陌生的感覺。
我家位于城西南一個老舊小區,是老爹單位分的房子,也算他作為一名清貧教書匠辛苦幾十年享受到的為數不多幾項國家福利。
從進到小區開始,這段路上,我不斷和父親單位那些從小看著我長起來的叔伯嬸母打著招呼,甚至偶爾也會被叫住寒暄幾句,問問情況。
看到洪蕾,有人會問起我們的關系,比如是不是我江楓的女朋友啊這樣的問題,更多的則是沖我笑笑,擺出一付意味深長高深莫測的神態。
也許很多人聽說過我畢業后留在市參加工作,而洪蕾的長相、打扮又和本地女孩子頗有不同,因此大都往我們是男女朋友關系方面去想,以為這次我帶她專門回家省親。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洪蕾卻始終落落大方,間或也嗯啊幾聲,表示對對方問題的回應,言語間不但沒有因此而瘟怒,甚至都沒有主動開口解釋一句。
我明白人家姑娘這是在給我面子,心中有不由多少有些感動。
沒錯,我們這個正處在水深火熱,甚至幾乎風雨飄零的家庭,的確要重新在外人面前找回自己的尊嚴。
雖然通過我帶女朋友回來這種方式來證明什么,似乎顯得很幼稚很可笑,但并不失為一種含義微妙的回應。
因為,我以及我的家庭,真的需要,需要在人前人后昂首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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