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張靜修的話,百戶長顯然不信,責問道:“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不大認識,幾個意思?”
張靜修這會兒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剛才裝出來的幾分怯怯然也隨風而逝:“不大認識就是,可以說認識,也可以說不認識!
百戶長臉色一沉,喝道:“你這孩子,是在消遣本官的吧?”
“不敢。”
“這堪合從何而來?”百戶長揚起手中的堪合。
張靜修慢悠悠地道:“首先,大人,這堪合貨真價實,可不是高仿的。別人這么說也就罷了,你是朝廷命官,代天子巡視地方,若連堪合的真假都分辨不清,說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沒問你真假,問你從何而來?”
“反正不是偷的不是搶的。大人也看清楚了,路引是北直隸衙門簽發下來的,堪合是兵部簽發的。本少爺可是憑借這個,從京城一路南下至此哦。若到大人手里,懷疑起真假的問題,那不是將沿途守關軍士的臉全給打了嗎?”
“……”百戶長一時無言以對,想不到這個毛頭小子口舌倒是挺伶俐的!
“大人,還請將堪合和路引還給我吧。”張靜修壓根兒不相信一名錦衣衛百戶長真的不認識堪合,說偷或高仿只不過一借口罷了。
百戶長沒理這一茬兒,接著又問:“車上的人為何不下來?”
張靜修回道:“剛不是解釋過了嗎?在下家奴只有這兩個,與車上的人不大認識。車上確實還有兩個,一個是腦子進水了的孩子,一個是孩子的叔叔,途中認識的……”
“胡說八道!”百戶長直接打斷,“聽你們口音,分明來自同一個地方,什么途中認識的?”
朱翊镠在車上聽了,輕輕地一跺腳,小聲埋汰道:“老張你個混蛋,竟敢罵本王腦子進水了?”
不過轉念一想,老張你這家伙腦子才是真的進水了呢,頓時感覺舒服很多。
張靜修辯道:“沒說不是一個地方啊,都是北直隸的嘛,正因為是老鄉,所以本少爺才大發慈悲帶他們上路。他們要去江西走親,剛好順道兒,樂得做個順水人情,一路上還多些歡聲笑語,反正三個人是坐,五個人也是坐,何樂而不為?”
張喬松和董嗣成在旁聽著,都不禁暗自感慨,恩師胡謅的功夫絕對堪稱一流水準啊,信口拈來,臉色如常。
朱翊镠一直自信自己的口才也不錯,可聽到張靜修這般胡謅,感覺自己好像遜色那么一丟丟。
趕不上老張啊,尤其面對那么多人時,竟然一絲不著急,不得不佩服,老張某些方面確實有過人之處!
朱翊镠這次是發自內心,對張靜修有點小佩服。
只聽百戶長又道:“那他們有路引嗎?”
“沒有。”張靜修搖頭,隨即補充,“一路上平靜得很,不似這里有白蓮教匪徒出沒!
“這么說,他們也沒堪合?”
“更沒有啦。大人難道還不清楚嗎?堪合豈是一般人能隨便擁有的?有銀子都買不到呢!
“那你這……”百戶長又繞回來了,第二次揚起手中的堪合。他很想知道張靜修這堪合是怎么來的,從而判斷出到底是什么身份、家族是什么地位。
張靜修抱拳,微微躬身,客客氣氣地道:“大人,請恕在下不能坦誠相告。若大人執意要追問的話,那只能告知在下父親曾經是一位侍郎大人。”
張靜修這話,在與他隨行的四個人聽來,肯定是謊言,分明是首輔大人,怎么是侍郎大人?
可張靜修自己并不覺得,父親曾經確實是一位侍郎大人啊,本少爺又沒說現在?
百戶長心里有幾分底氣,既然只是一名侍郎大人,那就不用太擔心了。想著雖然侍郎是正三品的官兒,可要插手蘄州城這邊事務,估計手還不夠長,閣臣和大九卿還差不多。
不過,百戶長也確實沒打算找張靜修的茬兒,瞧他一副公子哥兒的模樣,說話還很客氣。剛才罵人的不是他,而是車上那個孩子。
所以,百戶長道:“既如此,那讓他們下車。”
張靜修搖了搖頭,帶著幾分無奈的神情,但臉上依然掛著他那招牌似的笑容:“大人,怎么好像說不明白似的?在下與他們不是很熟,指揮不動他們的!
百戶長沖馬車大喝一聲:“車上的人下來!”
車里面,朱翊镠與張鯨對了一個眼色,毫不猶豫地沖了回去。
百戶長一揮手。
兩名緹騎兵立即沖進馬車里查看,發現里面空蕩蕩的,然后沖百戶長搖了搖頭,確定車上的人都下來了,就這五個人。
張鯨是見過大世面的,當然不會害怕。
若非謹記李太后的吩咐,切不可暴露身份,就眼前這二十幾個錦衣衛,他真不放在眼里。
朱翊镠更是不再怕的,原本在這世上除了李太后一個人,哪還有他怕的人?
對張先生敬畏是因為李太后的緣故,聽張靜修的話是覺得有共同語言,且有利可圖。
但要說怕,不存在的。
所以,面對諸多錦衣衛的目光,朱翊镠有恃無恐地道:“下來了,怎么滴?”
百戶長端詳了一番,見兩個人不過穿著普通衣飾,肯定也不是出自什么大官大僚之家,朱翊镠這熊孩子如此蠻橫不講理的態度倒著實少見,應該真是腦子進水了的緣故,于是將目光投向張靜修:“你果真與他們不熟?”
看來,百戶長還是有點忌憚張靜修。
畢竟,張靜修衣著光鮮,又自報家門是侍郎大人的兒子,手上又有堪合路引,而且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笑臉相迎的姿態,一看就屬于有家教的那種。
殊不知,一大半是裝出來的。
張靜修一本正經地道:“嗯,不熟,可以對天發誓!
百戶長立刻怒指朱翊镠:“你辱罵朝廷命官,且身份不明,本官尚有重任在身,先抓起來再說。”
朱翊镠眼若噴火:“你敢!”
百戶長“嘿嘿”兩聲冷笑:“在這蘄州城,本官不敢做的事兒,一只手能數得過來!
張靜修心里偷偷地樂著,感覺武夫就是武夫,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么容易就上套了……
朱翊镠看樣子要發火。
張靜修連忙道:“我說你這孩子,認得這幫軍爺嗎?錦衣衛,錦衣衛,知道嗎?也不客氣一點,動不動瞪眼兒發脾氣,還罵人,險些連累本少爺?纯,你叔叔都不敢說你一句重話,讓軍爺抓去教訓一頓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兒!
“老……”朱翊镠氣得呲牙咧嘴,“你……”
“看,本少爺好心給你一個建議,你又像吃了槍子兒一樣。孩子要聽大人的話嘛,謹記大人的囑咐,否則很討人厭的!睆堨o修苦口婆心地勸道。
朱翊镠沒好氣地白了一眼,心下忽然一激靈,老張說的妙手不會是讓這幫兔崽子將本王抓走吧?
這不等于將本王賣了嗎?
娘的!
朱翊镠發現自己好像上當了,先頭答應張靜修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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